吃过晚饭，李季又陪着我在沙发上发呆，两个人像是在练瑜伽似的，盘腿对这坐。
“诶，一会我有个朋友过来，他就是，就是拿药给我的人。是个医生。”
“你还有朋友知道你住这？”
“嗯，不是圈子里的人，是我以前的发小。”
“哦。”我挺好奇的，可是不想多问什么，觉得脸说话都累。
果不其然，天刚黑了一会就有人上来按门铃，李季从沙发上跳下去就开门。我估计着他是让这医生来给我检查检查的，毕竟还有两天，所谓的疗程就要结束。我自己感觉不并是很乐观，我有时候还是想抽大麻。其实lsd并不是很依赖，那东西从本质上讲就是非依赖性的，离不开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想起谷鸿震来，就觉得像做了噩梦一样痛苦，只能靠那东西来闹点幻觉出来安慰自己。而大麻也不严重，就跟烟似的，我觉得自己还是能戒掉的。
问题的结症还在我的心情。我只要心情好起来，这些东西都不需要。
李季开门，我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高大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进来。那人没有李季好看，但是气度雍容，一脸书卷气，看样子很舒服。我坐在那里笑了笑。
这下李季不乐意了，他抱怨：“你半个月没笑了，一见着帅哥就笑。真让我心寒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没去继续打量他朋友。
那个大男人换了拖鞋，走过来，很礼貌的和我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小源儿……呃，李季的朋友，盛垣。”
“大垣？”我想起当初李季跟我说起的他家周围的几个小孩，那时候的李季比现在牛逼多了，一呼百应吧。
对方有点尴尬，我就听得李季在一边偷着乐。
“你的药快服完了？”
我抬头望着李季，他说：“还有两天。”
“你俩究竟谁戒毒？”
“靠，你闭嘴。谁他妈的吸毒了，这是致幻剂好不好。”我知道李季怕我没面子。
盛垣狐疑的看了看我，又问：“是不是小源儿在嗑药？”
“是我。”我话音刚落就看到盛垣利落的被李季打了一下。
这下盛垣没屁了，什么都不问，直接开始检查。他说我情况挺好的，身体内的毒素也不重，就是情绪和内分泌有点不稳定。他把带来的药拿了两种给李季，又交代他怎么给我用。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似的，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可是李季，李季是个比我小三岁的孩子啊。
送走了盛垣，李季一个人在那儿研究那个药。
我叫他，“我们出去楼顶吹吹风吧。”
他抬起头笑，“好啊。”那眼睛，像星星一样亮。
我和他靠在楼顶的栏杆上，的车流人群，小得快要看不清楚了。我有时候挺害怕的北京，总觉得这个城市会一瞬间被嘈杂吞噬。
“对了，有个事情，林微让我告诉你一声儿。”
“什么事？”
“她要结婚了。大概6月中旬吧。”
“啊？”
“和秦笙。”
我沉默了，彻底的沉默了。因为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能问李季他们相爱吗，我能问他觉得林微对他是什么感情吗？不，我什么都不能问，这个世界上说不清楚的事太多了，太多的问题也是没有答案的。或者有，我们不敢面对罢了。
“我们一起去婚礼，这个面子一定要给她，要不那丫头恨我一辈子。”
“我不想去。”
“你还是怕遇见他？”这算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谈起谷鸿震。
“不是怕，是不知道遇见了的时候该说什么话，我怕我好不容戒掉的东西，又废了。”
“双喜，你不是说你已经下决心了么。”
“我和他，就是在宫瑞的喜宴上认识的。”
“……”这下换李季没话了。
最后我还是去了林微的婚礼，李季那句话说动了我，要是真躲不过，就别躲了。我也是想见见他，好几个月没见到了，要是到时候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那就顺应命运吧。
林微本来就漂亮，穿上西式的新娘礼服简直让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女人都嫉妒。
秦笙和一帮熟人在草地上抽烟，我精神不好，都是大垣给的那些药的原因，她们拉我去休息室，结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估计都出去打发记者了。我坐在那里，像具尸体一样，没一会林微推门进来了。我抬头看着她，那钻石把我眼神都晃花了。
“我说，你怎么就想着结婚了？”
“怀孕了。”林微剥一颗喜糖吃。
“你还真是奉子成婚，理由充足。”
“怎么，嫉妒了？”
“天下每个新娘都是值得嫉妒的。我还以为你会让李季当伴郎。他自我感觉良好了老半天，之前跟我说你结婚的时候。”
“哈，那我怕一会喝高了，把他当新郎了。”
“他还没到婚龄呢。”
“我不和你争他，双喜，他爱你。”林微忽然有点悲切的说，我更颓然了。最怕听的就是李季的感情问题，我能感觉到他那种强烈的爱，隔着衣服都能传到你肌肤上的感情，可是我担当不起。我对李季不排斥，我甚至有点儿喜欢他，但是那不是爱，不是那种亡命的感情。我的心已经空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秦笙怎么找苏晴做伴娘啊？”我确实一直很纳闷，我觉得两个以前传过绯闻的男女，再做对方的伴娘，会不会有点讽刺。
“不晓得他脑子怎么抽的。估计觉得没其他女的合适了吧。我本来想找你的，不过被李季否了。”
“今天记者这么多，回头又不知道要写成什么样子。”
“无所谓，他们说不定更想知道你和谷导是怎么回事。”
“他来了？”
“在外面抽烟呢。”听到林微这么说，我脑子和心同时拧了一下，然后一片死寂。
秦笙和林微的婚礼搞得非常隆重，请了将近一百桌的客人，李季开林微玩笑说这礼钱收了都够用半辈子了。我在人群里看到了谷鸿震，他和苏晴站在一起，低着头说话，看不出心情如何。我觉得自己肯定一张脸煞白。李季拿了酒过来，我端着就喝。
“看见他，什么感觉。”李季问我，我觉得他这个人特喜欢自虐和虐别人。
“说不出来，我可能还是很爱他，李季，怎么办？”
“慢慢就忘却了。”
“要是忘不了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要是忘不了怎么办？”
直到散席，我都没过去和谷鸿震说一句话，我无法装作无所谓的和他打招呼聊天，也没办法对他形同陌路擦肩而过。我只能躲着他。躲来躲去，结果看见周筱枘和张森了。他们两亲昵的站在一块，周筱枘吃着张森喂她的东西。
我忽然觉得想抽根烟，这个世界上，相爱的人在相望，不爱的人在恩爱。
“我想回去了。李季。”抽烟回来，我在林微那一桌找到了李季。
“嗯，我送你，我这就过去跟微微说一声儿。”
仓皇的和李季逃出来，却迎面遇见一个特不识相的记宅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有点紧张的往李季身后躲，李季推一下墨镜，有点不耐烦的问：“干什么？”
“想问双喜几个问题，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不方便！”李季代替我回答，我觉得他态度过了点，于是伸手去拉了拉他袖子。哪晓得那记者就在一瞬间按下快门，看样子是想拍我和李季的新闻。我真是怕了，慌神的想跑，一回头，又看见席间的谷鸿震在四处张望。不知道找谁呢。
李季习惯性的拉着我胳臂就赚那记者还锲而不舍，又是拍有是问：“双喜，请问你和谷导分手是因为他没能和卢熹离婚，还是因为你和李季有了新的缘分。”
“有个屁！”李季也不知道是哪里窝的火，直接给那人一拳过去。
那个记者也不是善茬，还特他敬业的拿着相机拍李季打人的表情。我看不下去了，想叫保安。哪晓得这边李季已经把那人放倒在地上了。
他逼着人家把相机交出来，对方也扭到死，抱着相机不放手。
事情还是不可抑止的扩大化了，里面的一大堆名人经纪人冲出来，我看到李季他经纪人那张无奈的脸上写着想抽他的表情。林微这边的人比较有办法，很快就把那个记者摆平了，不过我看这事儿是压不住了，肯定得曝光，多少双眼睛看着的啊。
林微撇下客人，把李季塞进车里就开始骂，“你丫脑子进水了吧，我婚礼你也闹，你要但凡给我一点点面子，也不至于这么冲动吧。李季是不是想招我恨你。”
“对不起，微微，他问双喜一些不三不四的问题。”
“那你就不想想我还在里面结婚呢，你是不是不让我结这个婚了，不结也成，等你22你跟我结。”
“我真的，对不起……”
“微微。”我叫她一声，她不理我继续骂李季，“你以前不给我面子就算了，我结婚你还让我闹这么一出，是不是要全人类都知道你他妈的喜欢双喜，不喜欢我！”
她说完才回头看着我，结果也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秦笙。
大家尴尬了一瞬间，我看到秦笙脸上的笑容没变，他跟李季说了几句话，意思是他没怪李季的意思，他也觉得那记者欠抽，两个男人互相拍拍肩膀，林微从车里下来，他们就回喜宴场子了，而我和李季则回家。
是的，我就说今天不该来吧。
本来已经结束的噩梦，又开始了。
我烦躁的把车窗摇下来，回过头，却发现李季哭了。我慌了神的伸手去擦他的泪水，他却抓住我的手，细细的吻，嘴唇冰凉，仿佛是要失去我了一样。我忽然想到一句话，爱比尘埃低。
温热的泪水滚到我手背上，我觉得自己心里皱了一下，然后怎么也舒展不开。
刚才慌乱中，我竟然一眼都没有看到谷鸿震，他在干什么，他看见我了吗？他想我吗这些日子？他是不是还那么撕心裂肺的爱着我？
回去以后我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匆忙又坚决的决定，我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林微这场喜宴给刺激的。林微还是爱着李季，但是他们无法相爱。而我和李季呢，是不是就像他那首歌里唱的，我们是装作无法相爱。
李季横躺在沙发上，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脸，把热毛巾递给他，我说：“小源儿，对不起。”
“要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我总是把事情办得一团糟，要是我忍住了没和那动手，你肯定不会再被搅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关系里去。我真他妈的混蛋。”他说着就要抬手抽自己，被我按住了。
“不是你的错，他们迟早要发现我和谷鸿震分手的问题，他们迟早要来挖这个地雷。”
“你新书要上市了，我不想这个事情影响到你。你写的东西那么好，要是他们说那些，我怕你以后不写了。”
“小源儿，我知道，你爱我。”他眨眨眼睛看着我。我接着说，“我不想搬走了，我就在这里住了。”
“什么？”他讷讷的问。
“我说，我们试着交往吧。虽然我这么说很自私，我是想用你把谷鸿震忘记了，我今天看见他，觉得自己又快崩溃了。但是我看着林微和秦笙，我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林微不爱秦笙，秦笙也不爱她。太可怕了。我不想自己最后走上这条路。”
“阿喜，你不怕你现在让一步，我以后得寸进尺吗？爱都是贪婪的。”
“小源儿，让我爱上你吧。我不想再这么痛苦下去了。真的，对不起。”
他伸手抱我，我没有抗拒，我知道我是喜欢李季的，但是没有更多，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人，没有爱上，甚至我是在贪婪的他对我的爱。不过，这一刻，我看到他自责和难受的眼泪，我忽然发现了自己的残忍。我不是要施舍给他爱情，我只是想试一下，看我还有没有能力爱上另一个人，一个可以让我从谷鸿震那段痛苦感情里解放出来的人。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李季能容忍我这样的自私了。
“双喜，你想好了吗？你跟我好，也会面对媒体，面对我的歌迷影迷，面对一切质问的压力。你懂吗，我不想这些东西伤害你分毫。”
“你是在拒绝我吗，李小源。”
“不是，我是想说，其实我已经不想唱歌了。你能等等我吗，到年底我最后一张唱片做出来，我就退役。反正我合同也要到期了。”
“不行，这是你的事业。”我又恐慌起来，最怕别人为我放弃什么。
“去他妈的事业，我要是有了你，这些都史屁。我还想上大学呢，最好是北大。我爸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希望我念全国最好的学校。”李季刚才还流泪的眼睛里闪烁着非常明亮的光，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融化了。也许，我真的能爱上他，只是不知道要多少年。
“但是，我不知道，我最终能不能爱上你。小源儿，我可能一辈子都爱着谷鸿震。”
他点头，什么也不说。我越发的内疚，但是我觉得我这个决定并没有错，我也许自私了，可是也给了李季和我最公平的选择。我想他也不愿意我永远把那扇门锁起来，也许他不是对的钥匙，可是只要我想再打开那扇门，他就能试一试。
我承认，我累了。对爱情，对生活，对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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