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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王子(1 / 1)

无论你喜欢外族讨厌外族,我们国家都是有五十六个民族组成的。藏族、西藏一直都是中国人,中国领土……

阿牧达旺醒来后,次仁达旺便去请了已经做完功课的僧人,一进入房间,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床榻上,静静的趟着一个两岁的孩子,眸子黝黑深不见底。

此刻夕阳照射进来,他苍白的脸上变的红红,像染了一层夕阳的光泽。

因为生病的原因,这屋子里从来没进过生人,饶是如此,小阿牧达旺见了僧人也并不认生,见僧人对自己笑,胆子却突然间大了,伸手就去抓僧人手中的‘骨玉佛珠’。

僧人愣间,佛珠已经到了他手里,他从来没玩过这样的玩具,爱不释手地凝视着,竟然无师自通拨弄着。

次仁达旺慌忙上前按住他的手,呵斥他,让他把佛珠还给僧人,并且向僧人道歉。

僧人不仅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满面笑容地连声说:“不要紧,不要紧……真是聪明极了!聪明极了!啊……万分的对不起,这佛珠乃是我家祖传的法器,不然,我一定送给他。我想,将来我们定有重见的机缘,那时候,我一定送一只和这一模一样的佛珠给……尊府。”

次仁达旺本就是憨厚的汉子,僧人这样一说,越的不好意思起来,才两岁的弟弟不懂规矩,惹了麻烦,僧人反而这样客气,这样宽宏大量。他忙连声说:“不不,可不能这样……请你原谅孩子……”

两岁的阿牧达旺意识到自己犯了过错,低头下去。

接下来,僧人详细的询问了孩子的出生年月,还有阿爹,阿娘的情况。终于肯定了一个事实。

这一夜,僧人辗转反侧,没有合眼。第二天一清早就向主人告别。使人意外的是,这僧人竟然拿出许多银钱,而且带着恳求的意思请主人次仁达旺一定收下。

次仁达旺再三推辞,:“就算是我收你的饭钱,再收你的房钱,外加上再收你给内弟买一个最贵的玩具的钱,连你给的零头也用不完!”

次仁达旺急了,他不是贪财的人,决不愿占任何人的任何便宜。何况和这位游方僧人无亲无故,素不相识,初次交往,这么大一个数目的银钱,叫人怎么能接受呢?

僧人也急了,执意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朋友要交就交到底。你们家并不宽裕,而我只是个游方的僧人,前次在一富裕人家做法事,施了不少银子,钱是足够用的。”

次仁达旺还是断不肯收:“你到孔雀国朝佛,来回路途很长,用银子的日子还多……”次仁达旺诚心地替僧人盘算着,谢绝着。

“实话告诉你们吧,”僧人说,“昨天夜里,佛祖在梦中给了我一个启示,要我这样做。你该不会让我违抗佛旨吧?”

次仁达旺为难了。是的,这个理由比什么都正当,都充足,都不好反驳。双方静默了一会儿,次仁达旺说:“既然是佛的启示,我就把钱留下好了。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来取。”

“不不,这是给你们的,我决不会再来取它。”

“你再不来了?”阿牧达旺不知什么又醒了过来,从床榻上坐起来问。

“来,来,会再来的。”僧人说着,走上前去,半坐半跪地偎在床榻边上的垫子上,和蔼无比地回答,“我怎么能不再来呢?还有佛珠的事呢,是不是?说不定我还要带你到逻姿去,看看布达拉宫,大昭寺,一千年前栽种的唐柳……对了,还有可能看到伟大的赞普王呢!”

“他哪能有这样大的福气?”次仁达旺笑了笑,“他还能见到赞普王?这我们可是想都没敢想啊……”……

僧人出来村子,走向通往孔雀国的道路,但他并没有真的去那里朝佛,在走出一段路程后,又从小路绕了回来。他找了个能隐约望见乌林坚那间小屋子的角落,朝那小屋磕了头,飞也似的的朝逻姿奔跑而去。

在逻姿大相府邸,第桑落嘉正等待着他带回的重要消息。

这位僧人本是第桑落嘉派出的密使,是一个较早地进入了仓桑赞普王的随员行列的和尚,他的名字叫冈波多结。

此次离开逻姿南行来到山南地区,对外宣称是为了孔雀王国朝拜释迦牟尼佛,实际上是来秘密寻访仓桑赞普遗言中的那位唯一的王位继承人。

他找到的就是这个叫阿牧达旺的孩子——未来的吐蕃王朝赞普。

七月的逻姿,中午前后,露天地里的气温还是相当高的。被称为‘日光城’的逻姿,太阳光像银箭一样直射下来,又

亮又烫,简直使人觉得吐蕃的天上有两个太阳

混杂着特种气味的尘土,松枝和酥油燃烧的烟雾,在空气中时浓时淡地搅拌着。风云突变,不一会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而后,

大雨突然停了,漫天的乌云像拥挤的马群,被无数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狂乱地惊逃四散了。翠蓝的天空像被洗得一尘不染的玻璃,远方的雷声小心地、轻轻地哼着,怕把它震裂似的。布达拉宫的上空搭起了一道弯弯的彩桥,每个人都以为吉祥的虹会给自己带来吉祥的生活。

一匹快马朝着布达拉宫飞奔而来。骑在马上的人就是那个游方的僧人冈波多结。马和人的周身都滴着水,分不清是汗是雨。

站在窗口的第桑落嘉,严峻的脸上闪过了笑容。他舒了口气,稍感疲乏地坐了下来,好像他的胸中也下了一场雷雨,冈波多结归来的身影使它放晴了。

冈波多结汇报了在山南乌林坚找到了小王子的经过,将那窜‘骨玉佛珠’递给大相,用五根手指恭敬地指着,誓地说道;“大相阁下,千真万确,绝对不会错的。他的模样和仓桑赞普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是那样的深黑不见底,他浑身散着帝王的气息,并且和您说的信息完全一致。只是可惜,王妃在小王子一出生的时候就不见了,是和那个牧羊人一起消失的。照顾小王子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太好了!我完全相信了。”第桑落嘉满意地双手合十,“不过,你给他家留下那么多钱,却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我想,小王子是需要财富来保护的。”冈波多结解释说。他对未来赞普王的敬爱是真诚的。

第桑落嘉皱皱眉头,冷峻地说:“最好的保护是完全不理会他,不要让当地人,包括他那位哥哥,感觉出这个叫阿牧达旺的孩子与逻姿王室方面有任何的关系。”

第桑落嘉见冈波多结还有些不大理解的样子,又补充说,“小地方的人固然迟钝无知,但也往往少见多怪,从这方面讲,反倒容易引起猜测。况且那个地方的门巴人头脑简单,易于传谣。”

“可是,对小王子,我们伟大吐蕃王朝未来的赞普王,要特别加以关照才好。”冈波多结站起来请求。

“这,我将来自有安排。”第桑落嘉说着,示意对方坐下,“现在,我们先来谈谈对你的安排。”第桑落嘉着意地强调了这句话里的“你”字。

“对我?”冈波多结的眼神里流露出莫名的惶恐,心里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伟大的仓桑赞普辞世以来,我们虽然都还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但他既然被认为依旧健在只是闭关,如果长久地不露一面,恐怕不大妥当。”

第桑落嘉慢条斯理地说着,亮出了已经深思熟虑过的第三个绝密的决定,“我还要给你一个秘密使命——在一些重大的公开场合,比如文武百官的拜见,盛大的宗教仪式,由你来装扮……也就是说,你,就是活着的仓桑赞普。”

冈波多结一听,扑通一声伏卧在地,恐慌得浑身抖,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只要远远地、高高地坐着就行了,不需要说什么话。当然,有时候要做一点人们熟悉的、庄重而又可亲的仓桑赞普的习惯动作。你曾经跟随仓桑赞普多年,对你来说,这是不难做到的。”

第桑落嘉指了指仓桑赞普的衣柜,“王袍、镶了金子的弯刀,都在那里边。”

冈波多结依旧不敢抬头。这是他绝然想象不到的使命,完全是一种亵渎赞普王的行径,而且对他来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假冒仓桑赞普,他既不敢,也不一定就会。他演过藏戏,扮演过尊贵的国王一类的人物,但那是戴着面具进行的,谁都知道那是在演戏呀。

如今,他将要扮演的是一位事实上虽已去世,而在人们的心目中依然活着的神圣的赞普王,这个人还没有被编到戏中;“演出”的场地是这样大,“情节”的展是这样难以预料,没有可戴的面具,没有壮胆的鼓钹,也没有人会当戏来看。

他行吗?

他像吗?

到时候露了马脚可怎么办?

自己昏倒了怎么办?

相爷降罪怎么办?最后的结局到底怎样……

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把他撂到这座险峻的崖顶上呢?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把他投进再也无法爬上来的无底的深渊呢?谚语说:毛驴往哪边走,是由棍子驱使的;马匹往哪边走,是由嚼子支配的。这棍子,这嚼子,是谁呢?

是大相第桑落嘉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第桑落嘉上前扶他起来“你自幼受戒为僧,做了赞普身边的护法僧人,而且,小王子是你找到的,为了佛祖,为了小王子,为了吐蕃,为了众生,你将立下更大的功勋,做出历史上极少有人做到的事情,这是其他任何人都寻找不到的机会。反之…”

第桑落嘉沉吟了一会儿,仰起了扁头,以上位者应有的严厉声调继续说,“如果你拒不接受,不能领悟这个大道理……那你的日子就到今天为止了!”

第桑落嘉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放慢了语,一个字一个字,像钉子一样进他的心窝,不容反驳正如不能拔出。

最后,缓缓地离去,声音依旧回荡着,“如果现在就传出仓桑赞普的死讯,吐蕃也就不叫吐蕃了,她会迅的瓦解,会被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虎狼部落迅吞并。”

而后,每隔两年,第桑落嘉就会派最信任的僧人去山南,借口依旧是去孔雀国拜佛。每每都会宿在次仁达旺家里。

而那窜‘骨玉佛珠’便在某次某年,戴在了阿牧达旺的手腕上,再也没摘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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