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南北看着徐安年的马车飞奔的身影,个个面色凝重。
他们不知道秦榛口中的徐先生是谁,她也没有告诉他们她去那里?去做什么?后来秦榛拿出来的那一封信是谁写的?为何她看了后,脸色大变?
何时见过这样的她,似乱了分寸。
几人原本想跟着,但是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切铁,
“此事乃宋怀安私事,诸位切务跟来。”
他们怎能不担心,他们不仅是同僚,也是朋友。
而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在马车上徐安年再次颤抖的打开那封信,泪珠儿就那么流了出来。
信是秦榛在牢房里发现的,秦榛去看望徐贽,却发现牢中的人己李代桃僵,而他却收到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几字:欲见徐贽,城东茶肆一聚。
她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此人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拿住了她的七寸。
爹爹怎么样了?她把心思放在案子上,却忽视了他的安全,想不到在大理寺牢房也能被轻易的掠走,对方该有多大的势力?
她早己乱成一团,秦榛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眸子,他没有说话,而是坚定的看着她,她明白那眼神的意义,他要她沉着,要她坚强,千言万语都化着这深深的注视。
她的心情顿时平静了很多,她朝他重重的点点头,用手拭了拭眼泪,死死的把那封信握在手里。
到了约定的地方,她帅先下车,秦榛紧跟在后,徐安年拦住了他,
“大哥,让我自己去。”
秦榛摇了摇头,立马否决,徐安年又道,
“此人不会对我怎样?至少目前如此,他抓了我父亲,定是有所图。”
“你看,这里人来人往,他若对我不利,必不会选择这个地方。”
秦榛向四周看了一眼,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担心不己,正在这时,有一小厮迎了上来,
“是宋大人吗?这边请。”
徐安年再次看了看秦榛,随着小厮朝里屋走去。
“怀安,我在这里等你,我只等半个时辰……”身后传来是他微颤的声音。
这是一间典雅的屋子,木桌,木椅,墙上的山水画更添古雅,一阵如泉水般清脆的琴声迎面而来,屏风后,一个身影若隐若现,这样的画面,甚是熟悉,突然,徐安年脑子里闪过一人,太子,柏洛。
心中一惊,她早该想到。
她缓缓的移着步子,来到屏风一侧,闭了闭眼,又睁开,果然是他。
他不是被禁足吗?还能出来?
“宋大人来得及时,本太子刚煮好一壶好茶。”
太子双手按在琴弦上,抬起好看的眸子,朝她看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徐安年一动不动,双手在袖中,暗暗的握成了团。
太子弃琴来到木桌边坐下,拿出两只玉杯,倒起茶来,顿时满屋茶香。
“宋大人,不,本太子应该称呼徐姑娘……请坐。”
徐安年听言,嗖的敛起所有的表情,警惕的看关他,仍旧一动不动。
太子扬唇笑了,那笑容可谓是百媚生,把她的一切收入眼中,他优雅的执起玉杯,
“这是岛国进贡的茶叶,民间不可闻,此茶浓香扑鼻,却少了些韵味,与大梁相比,略输一筹。”
“相传岛国之茶也是传自于中原,却未得之精髓……”言毕,太子再次看了看徐安年,“若是令尊在此,想必对茶更有独特见解。”
徐安年眼神一暗,急急来到桌边,端起玉杯一饮而下,
“太子,此番叫我来,不会只谈茶道吧?”
太子呵呵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如此饮茶,真乃暴殄天物。”
他再次执起玉壶为她倒满茶水,她微微低头看着玉杯里的茶叶,碧翠嫩绿,上下浮动,轻快欢乐,一股香气清幽,渗入心脾,突然间那颗浮躁的心,渐渐平和,冲淡,甚至轻松下来,此刻,她不能输了阵脚,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在他对面坐下,平静的看着他,
“太子殿下,说出你的条件吧。”
太子脸上挂着赞许的笑容,勾了勾唇,
“如此聪慧……可惜,却执迷不悟。”
徐安年微皱眉头,
“我的父亲与此事无关,太子何须把他拉入这漩涡之中?”
太子道,
“你女装男扮,入朝为官,难道不是为了救你父亲?你的父亲早己陷入这场漩涡之中。”
“他本己隐居家乡,不该成为你们争斗的牺牲品。”
“他的确是个意外,不过,你助福王何意?”
徐安年认真的看着他,
“我没有特意相助福王,我所做的事都是大梁提刑司该做的事,我没有冤枉一个坏人,我所审的案子,他们都罪有因得。”
太子笑了起来,
“何为有罪,何为无罪,岂是你能判得。”
他也认真的看着她,
“你难道真相信许达的话?相信这次妖书案是本太子所为?”
“我只相信证据。”
“可惜,你的心早己偏离。”太子又道,“也对,你本是女儿性情,只怨本太子没早先遇到你。”
这话倒有几分暖味,不过徐安年知道,他的话却包含另一层意思,他对她有惜才之心,他一直想收她为己用,然而,她听了,还是脸色突变,原本强压的心情再次不平静起来,甚至那股恨意,也难以掩藏。
太子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变化,或者对她的恨意,早己习惯,
他瞟了瞟她,不以为然的说道,
“早知你是徐贽的女儿,早知你的目的,本太子何须今日这番与你为难。”
徐安年不明白他此话何意。
太子说道,
“你只为救你父亲,难道你不觉得投靠于本太子,更容易吗?本太子能轻松带出他,你又何须如此奔波?”
“福王?”他顿了顿,“他难道不帮你?或是,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太子说完也倍觉诧异,随后了然,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对他真是用心……”
“让本太子猜猜。”他点头道,“你不想让福王认为,你投靠他是别有目的,或是,你害怕你父亲入狱与他有关,不知如何面对……啧啧,你对他是真心喜欢呀……”
徐安年脸色泛红,不知是因为被他窥窃了心思,还是因为心中那股怒气,
“当然不是。”她急急反驳道,不过,对太子而言,她此举倒是欲盖弥彰。
“我救父亲不仅仅是把他带出牢房,而是要将真像公布天下,徐贽是天下名儒,岂能受此侮名,他一生光明正大,虽不闻政治,却也心系大梁,心系百姓,我不想让父亲对大梁伤心,对朝庭伤心,更不想,他的一生被记入叛逆的一笔。”
“再者,我与你有深仇,怎能为你办事,受你支配?”
“呵呵…。。”太子笑过后,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如此说来,我们注定要成为敌人。”
“不错,还请太子说出你的条件。”
太子喝了一口茶,说道,
“不是条件,而是一场交易。”
“交易?”徐安年隐隐猜到。
“以许达换徐贽。”
徐安年没有惊讶,脸色却露出鄙视的神色,
“太子不是说妖书案与你无关吗?一个许达能奈你如何?”
“哼,”太子冷哼一声,“的确无关,不过此人与福王有关,本太子要让许达说出真像,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慕后主谋。”
徐安年暗自诧异,太子说得如此肯定,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不可能,他换许达,无非是让他不能做证,他要杀人灭口。
她抬头看他,他也扬唇看着她,有着挑衅,有着志在必得。
“徐姑娘,你可别被感情迷了双眼,再者,如今的福王与赵湘云可谓如胶似漆,是他弃了你。”
此话似乎戳中了她的伤心事,只见她眼眶泛红,略有湿意。
“只要你把许达交给我,我自会把你父亲安然无恙的还给你。”
沉默,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徐安年心情复杂,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太子也不催她,悠然的喝着茶,眼神时不时的瞟她一眼。
良久,她终于抬起头来,
“殿下,容我问二个问题。”
“请讲。”
徐安年问道,
“半年前,‘闺德’的那篇跋文是否你所为?”
太子微微诧异,“你口口深深说与本太子有深仇大恨,难道不是因为此事?”
“如此说来,是你?”
“不错,是本太子所为,但与此番妖书案无关。”
徐安年听言,心跳如鼓,一时紧张,一时激动,
“半年前,周太傅去逝之时,你可去过苏州?可否记得,记得那间破庙?”
太子疑惑的打量着他,见她神色颇为紧张,觉得此问极为蹊跷,
“本太子原本打算去给周太傅祝寿,但临时有事,并未去苏州,而是让沈士桢带去货礼……不知徐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徐安年突然觉得晴天一声霹雳,他未去过苏州,他不知道破庙之事?
是真是假?
她看着他,不放过他一丝神色,然而,她失望了,是他做得太镇定,还是她真的玩了一次乌龙?
太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瞧着她此刻的神情,想必苏州必定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的事,而且还是大事。
他瞅着她,缓缓说道,
“不过,本太子听说,福王去了,徐姑娘难道不是在苏州遇上福王的吗?”
徐安年听了嗖的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他,
“你所言属实?”
“本太子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骗你,本太子甚至敢承认你的父亲下狱是因本太子的原故,不瞒姑娘,本太子注跋文是为了对付福王,未曾想到皇上不追究,却拿你的父亲来平息朝堂争怒。”
“不过,只要你答应交出许达,你的父亲定无恙,虽然,本太子不能帮他正名……你好好想想,虚名与性命之间,谁更重要?”
……
走出茶肆,徐安年晃了晃身子,秦榛急时扶住了她,她转过头来,看着他,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泪来,她甚至靠在他的肩上,哭泣起来,令周围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怎么了?”
“大哥,我错了,是我错了……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