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一旁的沈士桢,他并没有什么表情,而是整理一番衣衫,看样子是要下车了。
徐安年暗忖道,怕什么呢?就这么没出息?
她让李东把车停在路旁,学着沈士桢的模样,摸摸头发,扯扯衣袖,理理领子,然后挑开帘子,一跃而下。
而这时,福王的车驾也停了下来。
“下官宋怀安参见福王殿下。”她恭敬行礼,没有抬头,客套得透着疏离。
“起来吧。”柏洵的声音淡淡响起,这时,沈士桢也恭敬的立于一旁,
“下官沈士桢参见福王殿下。”
然而,良久没有得到柏洵的回应,徐安年微微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见到他的马车,帘子己拉开,他端庄坐在车内,她不屑以顾,却被他身后的另一个身影吸引着怔了怔,那人穿着素衣,戴着帷帽。
不用猜也知道,她是赵湘云。
嘴角扯出一些自嘲的笑意,随即又垂了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宋大人与沈大人这是从何来?”
徐安年虽然没有看柏洵一眼,不过却能感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犹如他的语气,寒冷彻骨。
她知道,他定是介意她与沈士桢在一起,因为,沈士桢是太子的人。
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她正欲开口回答,却被沈士桢抢了先,
“回殿下,昨日下官与宋大人在长公主坠崖之地偶遇,因而今日一同归来。”
“哦,如此。”柏洵挑了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棱。
“长公主可有什么消息?”
沈士桢摇了摇头,“夏督主己沿处寻找,暂无消息。”
柏洵似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低沉了许多。
“有劳两位为公主之事劳碌。”
沈士桢与宋怀安听言赶紧行礼。
最后,柏洵放下了帘子,
“走吧。”
徐安年听到车轮的声音,刚抬起头,却见沈士桢靠近她,伸手到她的头上,她一愣,急急后退,他却很快的就从发上拿下一根杂草,递到她的面前,似笑非笑。
“你这是做甚?”徐安年怀凝他的启图,在车上一日,也没见他献“殷勤”。
而他的目光却无意瞟了一眼前方的马车。
徐安年顿时明白过来,嘲笑道,
“你也见到赵湘云了?”
“你以为你这样做,她会放在眼里?真是幼稚。”
沈士桢也不解释,帅先上了马车。
两人这一小动作自是落在福王眼里,赵湘云瞧着他面色冷然,目光凌厉,心里微微有些慌张,她靠近他,拉着他的胳膊,
“阿洵,长公主真的遇害了?”
柏洵转过头来,拍拍她的手,神色几分凝重,
“我也希望大家是虚惊一场。”
赵湘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抽泣道,
“我很难过,长公主,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她刚及笄……”
“嗯,我知道。”柏洵说着,“明日,我要进宫去看父皇,不能来陪你了。”
“你去办你的事,如今皇上病了,太子掌了大权,恐对你不利,阿洵可要小心。”
柏洵点了点头,“放心吧,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听了他的话,赵湘云原本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刚才与宋怀安相遇,他的神色实在吓人,她能感到他心中的怒气,他心里还是有着她,但,她终究比不了自己,不过,她与沈士桢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因阿洵的拒绝,她又投靠于太子门下?无论无何,她都不能让她伤了阿洵。
“不,我不要你保护,我要与你同进退。”
柏洵听言很感动,紧紧的搂着她的肩。
柏洵送赵湘云回了桃林,两人说了好一阵话才离开,一路上,他抿唇不语,昆仑与毕方知道他心情很差,也不敢耍贫打浑,待回到福王府,冯庚己侯了良久。
两人随即进了秘室。
冯庚说了近日朝上的情况,
“太子是越发的得意了,若还不行动,恐会失去良机。”
柏洵想了想,
“此事需要一些变动。”
冯庚不明白,微微惊讶,
“殿下的意思是?”
“放弃宋怀安。”
什么?冯庚嗖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感觉失礼,又坐下,
“宋怀安己经查到这个份上?仅一步之遥……”
“冯大人。”柏洵打断他的话,“以后本王的事,统统与她无关。”
冯庚还是无法理解。
柏洵又道,
“此次若要彻底打跨太子,是该他出场了。”
冯庚明白“他”是指谁,但极不赞同,
“殿下,下官以为,此刻暴露他的身份并不是最佳时机,他己得太子信任……按原先计划,利用宋怀安查案,太子倒了,但太子身后的那些大臣,幕僚是不可小视的力量,恐他们反扑,不到最后时刻,’他’绝不可暴露。”
“这个,本王自是明白,所以这次,定要让太子无翻身无力。”
最后,冯庚无法说服福王,只得悻悻然的离开,回到自己的府邸,想想福王的话,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急急写一封长信,交于心腹。
次日,柏洵进宫,见过了皇上,又去薛贵妃宫中请安。
薛贵妃因照顾德庆帝,神色颇为疲惫,脸色也不好看,她靠在软榻上,一手抚着额头,闭目假寐。
“儿子给母妃请安。”
薛贵妃缓缓的睁开双眼,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嘲弄,
“洵儿好孝心,也知道来给母妃请安?”
柏洵知道她在生气,规矩的侯在一侧,
“本宫还以为,你有了赵湘云,早把我这个母妃不放在眼里。”
她的声音有几分严厉。
柏洵垂了垂眸,一掠衣摆,跪在了薛贵妃面前,
“母妃,湘云为了儿子受了很多苦,儿子不能弃她,况且,当初不也是母妃的主意吗?”
“……母妃为何不与儿子商量?”
“你?”薛贵妃猛的从榻上撑起身来,
“你这是在怨本宫?近日来你为了她,不来看母妃一眼,你为了那个女子,在众大臣面前下跪,违背你父皇的旨意,她如今这等名声,你还要护着她?你可知那些贵族宗亲在怎么说你?”
薛贵妃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一旁的玉姑姑连忙端来一碗茶水,薛贵妃却掀倒在地,指着柏洵又道,
“你说,今后不再与此女来往。”
柏洵却不为所动,迎上薛贵妃的目光,自嘲道,
“湘云今日的一切,难道不是拜母妃所赐?师傅己得辽东兵权,尽是湘云功劳,母妃难道要儿子做那忘恩付义之人?”
“你,你……你是受那妖女迷惑……”薛贵妃气极败坏,玉姑姑在一旁十分着急,她观福王脸色,冷凌严厉,却透着一股子傲气,心中暗暗吃惊,于是抚上薛贵妃的手,插嘴道,
“娘娘,你且宽心,赵家小姐与殿下是青梅竹马,殿下宅心仁厚,关心她是理所应当。”
“再者,那赵小姐也是个玲珑人。”
薛贵妃诧异的瞟了玉姑姑一眼,玉姑姑朝她使了个眼神,她领会,强忍着收敛了怒气,
“不错,当初本宫求助于她,也是想考验她,她的父亲可是太子**,若她心存恶念,本宫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未曾料到,她还真答应了本宫,虽然她助你师傅得到曾格赏识,但无非是引荐之功,若你师傅没有真本事,想必曾格也不会提拔于他,她的确有功,但是,她是赵贯的女儿,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这也是母妃心中的一根刺。”
“母妃也并非无情之人,母妃赐她金石玉帛,赐她一生荣华福贵,也给她安排了一桩好姻缘,曾家是何等荣耀,只可惜她命薄……即便如此,母妃也会给她安排好后路,可如今她的身份,洵儿可不要因为她,而毁了大业。”
柏洵说道,
“儿子知道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但儿子……不能放下她……她的后路,就由儿子亲自安排吧。”语气是不容反对的坚定。
说完恭敬的朝薛贵妃行了一礼。
薛贵妃不可置信的睁大着双眼,瞧了瞧跪在面前的儿子,又瞧了瞧一旁的玉姑姑。
玉姑姑朝她摇了摇头,薛贵妃握了握手,淡淡的说道,
“如此,你退下吧,母妃累了。”
柏洵起身,
“母妃好生休息,儿子明日再来。”说完转身离去。
待他的脚步声远,薛贵妃突然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榻,冷笑一声,
“玉姑姑,你瞧见没有,他为了那个贱人,果然不再把本宫放在眼里。”
玉姑姑扶着她,柔声道,
“娘娘今儿个激动了。”
“此话怎讲?”
“奴婢知道娘娘不喜欢赵家小姐,不过如今之情况,还是以大局为重,再怎么赵湘云对殿下也算真心真意,她能够助殿下,也就是助娘娘,等殿下登顶以后,还怕没有机会处置了她?如今,若因她与殿下生份了,才得不偿失,如今殿下不比从前,他有自己的主张,咱们要迎奉他,要抓住殿下的心,只要以后娘娘家的子弟掌握了朝中重权,莫说一个赵湘云,就是殿下也不敢与娘娘斗气。”
薛贵妃听言,了然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如今的洵儿是不比从前了……”
正在这时,有一宫女进来,交给玉姑姑一封信,玉姑姑又递到薛贵妃手里。
薛贵妃阅过后,大为吃惊,
“洵儿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宋怀安深得皇上信任,由她查出太子‘作科’之事,才能令皇上信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