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帝却并没有令徐安年查此案,他交给了夏璟,只让徐安年从中协助,目前她的主要任务还是查妖书一事,让一个太监查案,或许这正是东厂凌驾于三司之上的第一步。
但皇上对她的信任,却让徐安年是怎么也未想到的。
只是在最后退出时,德庆帝说了这么一句莫名的话,
“你能冒死救三皇子,果真是联的忠臣。”
众人相继出宫,李宝迎了上来,询问何事?徐安年想到皇上说的秘查,于是只敷衍说是起火一事,正在这时,昆仑走了过来。
“宋大人,主子有请。”
徐安年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想了片刻,最后让李宝先回。
刚登上车,就被柏洵拉了进去,险些撞在他的身上。
对于他,徐安年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怒气,不过,今晚他选择第一时间救她,她的心又充满了甜蜜。
“你放开我,你不是一直在躲着我吗?这又是做甚?”
“我没有躲着你,数日未见,你可知我想你,你呢?有想我吗?”
柏洵从后搂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颈边,闻着她的清香。
“不想。”徐安年口是心非。
“不想?”柏洵紧紧一握,引来她小小的反抗,“你与你那位大哥可是亲热得很?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休得胡说,我与他是兄弟之情。”
“哼,”柏洵冷哼一声,“怕是神女无心襄王有梦。”
“秦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徐安年被他的话气极了,反唇相击,“你不也要想着你的初恋?”
话一落,她感到柏洵身子一怔,腰上的手也松开了,不由得心里一阵失落。
怎么了,说中了心思?
他扳过她的身子,
“你都知道了?何人告诉你的?”
她抬头看他,心里有一团火,
“知道什么?知道你在念着你的前妇友?这还需要他人告诉,全盛京的人都知道。”徐安年冷笑。“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来招惹我。”
柏洵听了皱起眉头,又叹了口气,
“我没有念着她,要念的就只有你。”他回答得斩钉切铁,无比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没来见你,是因为你接了妖书的案子,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你可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事关皇家,我须避嫌,不仅是我,如睿王,皇室宗亲,不都对你避尔远之吗?”
嗯?是这样吗?徐安年偏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若此刻,有人跟她走得近,皇上得知,朝臣得知,的确十分敏感,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难道真是恋爱中的女人都会变笨?
如此,知道了原由,心里好受了些,火也消了一半,但是赵湘云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日,在曾格祭堂,我明明见你与她眉来眼去……还有,长……有人说,她是你最喜欢的女人。”
“谁告诉你的?宋大人也相信这些话?”柏洵不悦。
“难道不是吗?”徐安年挑眉看着他。
柏洵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三前年她是……”徐安年瞪着他,“我不想瞒你。”
柏洵迎上她的目光,“湘云,清云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书院读书,当然还有睿王,曾格及几家官宦子弟。”
这是柏洵第一次主动向她说起以往的事。
“湘云功课很好,甚至超过我们几位男子,不仅如此,她性情洒脱,对我等几人虽遵君臣之礼,但那只是表面上的,她有一股高傲之态,不爱打理人,甚至看我们的眼神都充满不屑,我时常拿皇子身份压她,做弄她……”
听到这里,徐安年脑子出现一个画面,一个是纨绔子弟,一个是才情甚佳的女子,两人青梅竹马,女子越是高傲,越能引得男子的吸引,爱慕。
她冷眼瞟着他,原来,柏洵小时是这个样子,典型的虎假虎威。
“她不惧不卑,对我的做弄一一反击,我一度以为她是站在大哥一边……直到一日,她与我打赌,若是我能连继十日得到夫子的称赞,她就真心拿我当朋友,不在与我‘做对’……我自是赢了,因为我贿赂了夫子。”
说完朝着徐安年一笑,徐安年满头的黑线,扭过头去。
过了片刻,还未听了他的声音,她又转过头来,瞧着他的沉默,似在回忆往事,好一会儿又道,
“三年前,清云来告诉我,湘云约我在桃林相见,那里是我们常去的地方,我如约去了,却见她与曾格躺在一起……”
徐安年听言惊讶不己,
柏洵苦笑一番,“我不知道,她怎么和曾格扯上关系,曾格是我的好友,也从未听他说过,他喜欢她,直到那日……她说,她与我在一起,是为了气曾格,原来,她喜欢的是曾格,而我,只是她利用的一棵棋子。”
“后为,我打了她,伤了曾格,她恨我,说从此萧郎是陌人……”
说完,他看着徐安年,
“三前年,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曾格,去了边关,曾格战死,我却并不感到高兴,面对她,心里总会想起那日的情景,一面为她心疼,一面又无法放弃当日的羞辱……”
“宋怀安,若我还爱她,那是三年前,如今,我心里只有你。”
徐安年听言,心里说不出的嗞味,原来他是被抛弃的人,古代版的男闺蜜抢走了爱人,不过,他如今还有恨,证明还有爱,至少还有情。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过的真诚,她又感到一丝释然,这么不可一世的二皇子,也有被伤着的时候。
她靠在他的肩上,也有些感概,良久轻轻说了一声,
“我信你。”
柏洵有些激动,捧起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他嗖的低头吻向她……
片刻,两人都气喘吁吁,柏洵把她压在身下,突然说道,
“宋怀安,如果你发现我做错了事,你会怎么样?”
“嗯?”此刻的徐安年娇艳欲滴,脑子有些混乱,“做错了什么?”
“我……”他说不出口,用手指抚着她的唇角,“反正就是这样了……”
徐安年眨巴眨眼,不明所以,柏洵瞧着她迷茫的表情,低吼一声,
“妖精。”再次吻向她。
两人在里面的动静,昆仑与毕方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两人讪讪,把马车赶到路边隐蔽处,想着若是被人发现车震,可有损福王的颜面。
两人走得远远的,各自拿出一锭银子,毕方赌宋怀安再次失身,昆仑赌主子再次强忍,这时,青龙与麒麟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出来了。”
青龙与麒麟实为暗卫,平时总见不得光。
“我们都押宋怀安失身。”
昆仑毫不在意孤军混战,凤眼一瞟,
“主子一向不受诱惑。”
毕方道,
“靠,若是主子诱惑宋怀安呢?主子也担心再憋着,总有一天不举。”
几人吃吃的笑了起来。
昆仑吃憋,
“宋怀安也不会受主子诱惑……”
果然,仅一盏茶的时间,众人就听见柏洵的命令,去宋府宅子。
众人面面相觑,昆仑得意一笑,毕方实在不甘心自己输了银子,跳到马车旁,不要命的说道,
“主子,你们在多呆一会儿,现在还早……”
“滚!”
毕方爆走。
赵湘云与赵清云是被沈士桢送回曾府的,下了马车,赵清云瞧了两人一眼,先进了府。
曾府门外,
“士桢,谢谢你。”赵湘云真心相谢,
“对我,你不必这么客气。”
她笑了笑,转身走了两步,沈士桢又叫住她,
“湘云,希望你快些‘活’过来。”
赵湘云愣了愣,
“希望我们还能在一起喝酒。”
赵湘云很感动,朝他点了点头。
直到府门关上,沈士桢才离开。
赵湘云回到屋子,长吐了一口气,手上的疼痛此刻才让她有了些感觉,缓缓的挽起袖子,看见雪白的臂上有擦伤,露出丝丝血迹。
她也不处理,极为疲劳的坐下,独自发神。
她没有想到,三年后再见他,会是这样的情影,他会弃她不顾。
她知道他会怨她,所以她要回来赎罪,却未曾想到他的恨会如此深,他看她的眼神,充满冷漠与无情,让她心里发凉,她宁可他骂她,甚至打她,也不愿看见他冷漠的目光。
阿洵……她默默喊着他的名字,又苦笑一番,这不都是自己酿的苦酒吗?
正在这时,外面有敲门声,
“姐姐,睡了吗?”
赵湘云回过神来,正欲放下袖子,想了想,又停下了动作,起身开门。
“见着姐姐的灯还亮着,过来与姐姐说说话……”赵清云笑嘻嘻的踏进房门,突然瞧见她受伤的手臂,大为惊讶,
“姐姐受伤了?”
赵湘云慌忙放下袖子,
“无碍,小伤而己。”
“怎么是小伤?都流血了。”赵清云一面唤平儿去拿药,一面扶着她坐下,重新挽起她的袖子,小心的用巾帕擦着上面的血迹。
“别大惊小怪的,以前在边关,我还随曾格上过战场呢?”
“什么?”赵清云简直不可思议,
赵湘云看吓着了她,噗嗤一笑,
“逗你的,怎么可能上战场,不过经常随他打猎,刮伤,擦伤也是常事。”
提起曾格,赵湘云脸色暗了暗,
“那时,有他护着……可如今……”
赵清云听了,也觉一阵心酸。
“姐姐,其实阿洵还是挺关心你的……他,他……”她说得有些牵强,因为脑子里出现了他未去搀扶姐姐的画面。
赵湘云听言立即打断了她,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早就过,与他没有缘份。”说完拉着妹妹的手,
“倒是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阿洵吗?为什么就成了他的义妹?上次你写信给我说这事,我吓了一跳,原本要好好问问,谁知又遇曾格出事了。”
面对姐姐关心的目光,赵清云只觉自己罪孽深重,她嘟噜了两句,
“虽然他很照顾我,但他心里没我?如此,我也断了心思。”
“是因为宋怀安?”赵湘云试探问道,
“也不是,其实一直以来,阿洵都把我当妹妹看待,这还是因为有姐姐的嘱托,证明他心里还是有你,虽然他对宋怀安也挺好……”赵清云不想再伤害姐姐,说得含糊,
赵湘云了然一笑,
“如此,甚好,我见了宋怀安,她是奇女子,只是她的身份……不过,有阿洵在,也不是什么问题。”
赵清云未料姐姐会如此想得开,想了想又道,
“在宋怀安还未出现时,我知道他一直心里念着姐姐。”
“呵呵,”赵湘云苦笑一番,“你我都知道,他是重情之人,可你也说了,在宋怀安没出现之前,如今,他有了喜欢的人,我也该放心了……”
“可是你们之间有误会,这对你不公平。”赵清云急急说道,
“虽然,我不讨厌宋怀安,甚至对她有好感,但是,我不希望阿洵一直蒙在鼓里,更不希望他一直误会你,不管他选择谁,他都应该知道一切。”
“清云,你要做什么?”赵湘云抓紧她的手臂,
“姐姐,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说出真像而己,这样,对你,对他,甚至对宋怀安都公平。”
赵湘云眉头紧皱,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我是曾格的妻子,就算他知道了真像又能如何?”
“至少他不会恨你。”
赵清云反握她的手,用力的点了点头。
次日,福王府,柏洵与四大护卫召开了秘密会议,四人退出了书房。
一路行来,各自脸色都不好看。
因为刚才柏洵发怒了,他虽然时常发怒,但也没有一次性罚了他们四人。
原因是在赌他与宋怀安何时同房时,被他听了个正着。
毕方一脸沮丧,昆仑对他冷哼一声,
“都是你这厮出的好主意?”
“那你刚才不也说得起劲,还说什么赵湘云回来了,宋怀安地位可忧。”
青龙道,
“估计主子不是因此而生气,你没瞧着他一幅欲求不满的神色。”
麒麟噗嗤一声,
“你还敢说,小心又被主子听了去。”
众人赶紧住口,正在这时,瞧见赵清云从回廊上走来。
四人行了礼,
“阿洵可在?”
“在书房里,可让昆仑领你过去?”毕方道,昆仑杀人般的眼神扫来。
赵清云有些心不在焉,未在意几人耍宝,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瞧着她的背影,众人抱胸沉思,
毕方道,“咱们来赌赌清云郡主来的目的?”
“切。”几人同时出声,转身就走。
其实赵清云来寻柏洵,也是经过激烈的挣扎,瞧着姐姐痛苦的生活,才知道自己当初错得有多离谱。
她深吸一口气,站在门口,门己从里面打开,
“清云?”
柏洵似乎正要出门,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她眼神一亮,
“阿洵,这可是姐姐以前寄来的玉扇?”
柏洵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淡淡道,
“不是,那把己经坏了。”
赵清云眼神又暗了下来。
“阿洵,我有话要给你说……”
柏洵瞧着她片刻,
“我还有事……”
“是关于姐姐的,三年前……”
“清云”,柏洵打断她,
“我己经说过了,我与她再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你关心她,但是你要明白,我与她是不可能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赵清云喃喃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误会她,不要再恨她,其实当初另有隐情。”
柏洵深呼一口气,心情突然就变得烦躁起来,他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走回屋子,背对着她
“隐情?你想给我说什么?”
赵清云鼓起了勇气,走到他的面前,
“三年前,姐姐让我约你去桃林,是我把时间改了,改晚了一个时辰。”
柏洵听言愣了愣,缓缓的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
赵清云继续说道,
“曾格是我叫去的,姐姐并不知道,我骗他说姐姐找他有事,然后,才来寻的你。”
她顿了顿,深呼了一口气,
“姐姐与曾格衣衫不正,是因为,因为当时姐姐受到贼子袭击,被下了药,也正因曾格前往,才救了姐姐,但是,那药是,是催情药……”
她声音变得越来越哽咽,回忆起那个阳春三月,那片桃树林所发生的事。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些贼子是谁,我也不知道,可是当时若不是曾格相救,姐姐就会死,所以他们才会……”
“阿洵,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恨姐姐,姐姐自知配不上你,才说出那些绝情的话。”
短短的几句话,仿佛抽掉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瘫倒在地,掩面哭泣起来。
柏洵听言,犹如五雷轰顶,他踉跄数步,倒在椅子上,震惊不己,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他血红着双眼,也想起了那日,他发疯般的刺了曾格一剑,打了她一个耳光……
他瞪着面前的赵清云,声音都颤抖着
“你为何,如此……”
“因为,因为…。。”她要怎么说,说是阿洛的主意吗?说是阿洛为了防止他爹爹以后有二心,又投入他的门下。
不,不能说,若是说了,阿洛会有危险,就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吧。
于是,赵清云抬起双眸,
“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你与姐姐好……我知道桃林是你与姐姐定情的地方,若是曾格出现在那里,那么,你与姐姐
就会产生矛盾,就会……”
“滚,滚……”柏洵没等她说完,一连说了数次滚,他只觉胸口一股怒气,他怕他控制不了自己,会伤了她。
然而,赵清云却缓缓的跪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一支匕首,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今日来就是请罪的。”
她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我只希望,阿洵以后不再恨姐姐。”泪挂在眼角,她默默的说了声,阿洛保重,然后双眼一闭,手一用力,却被一阵颈风震麻了双臂,
“当”的一声,利器落在地上,赵清云脖子上划出一道细口,她再次倒在地上,
“阿洵……”
柏洵缓缓的站了起来,并没有看她,而是踉跄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