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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衷肠(1 / 1)

梵音怔怔的看着那个人影,满目斑斓的光,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那人缓步向她的方向走来,穿过嶙峋岩柱,穿过旷郊坦途,他身后的云朵像是被孔明灯点燃,燃烧成了刺目的粉红色,星星被依次点亮,天空都明朗起来了。

他被这样温暖的色彩包围,如同踏着五彩祥云,从微光中而来,他的轮廓渐渐清晰,清晰到心脏像是被刺扎过那般疼痛。

梵音整个人如同麻痹状态,凝滞在原地。

她还穿着浅灰色睡袍,长发垂落在腰间,双手自然下垂,定定的望着迎面而来的男子,那么高,那么挺拔,那么苍白,那么俊美。

他的眼里有闪耀的星辰,唇角有热烈却不灼人的夏花,稳步向她走来。

梵音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像是穿越了梦境,跨越了生死,踏过了时间的年轮,他一步步走来。

麻痹的心脏开始缓缓跳动,一下又一下,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梵音的心脏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剧烈,胸脯一起一伏,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梵音开始缓步后退,退着退着调头便跑。

温飒寒大步追上她,一把将她扯了回来,“你跑什么?”

梵音甩掉他的手,继续跑。

又被他大手一伸给拎了回来。

梵音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滚烫的胸膛,视线可及他白色衬衣的纽扣,梵音颤颤巍巍半晌,忽然捂住眼睛,她不看,她不听,她不要想,这是梦吧,又是这可恶可恨的梦!

她的呼吸显得很急促,眼泪刷刷的掉,极力克制了有些崩溃的情绪,似是在跟另一个自己对抗,不要陷入痛苦的洪流之中。

温飒寒拿下她捂在眼睛上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握着她的手,揪了一下他的脸,他蹙了蹙眉,随后粲然一笑,“好疼。”

梵音定定地望着他,手放在他白皙的侧脸上,半晌,捏了捏他的脸。

他说,“好疼。”

梵音又捏了捏他的脸。

他笑,“好疼。”

梵音用力捏了把他的脸。

温飒寒眉头皱了起来,半笑不笑,“好疼。”

梵音使出全身力气再一次捏了他的脸。

温飒寒白皙俊美的侧脸顿时青紫起来,他眼神一犀,“颂梵音,你想捏死我?”

梵音像是触电般,猛的弹回了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惊惧的望着他,这不是梦……他疼……

梵音怔怔看着他清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殷红的薄唇,干净的轮廓,似笑非笑的眼睛,是他……是那个蛇精巨婴神经男……

他一手拎着孔明灯,一手摸着脸,眼神犀犀犀利利,唇角却忍着一丝笑,认真的看着她。

侧脸上被梵音揪出了一个红紫的印子。

似是心脏澎湃的起伏让人无法承受,她开始轻轻喘息,深深幽幽的望着温飒寒许久,再一次拔腿就跑。

温飒寒大步追上她,将她拉了回来,“颂梵音,你跑什么!”

“骗子!”梵音猛的甩开他,怒目。

温飒寒神情微凝,“我骗你什么了。”

“你明明……死了!”梵音唇角微微颤抖,“为什么你还活着……”

活着……又为什么不出现……

未相见时,她有一百个理由替他的不出现开脱,可是见了面,便有那么多的事情想不通,梵音怒红了脸,泪水涟涟。

惊雷滚滚,云层终于被闪电炸开了裂隙,风熨帖大地扑起,豆大的雨点一滴又一滴的砸在了地上,那雨滴被高温包裹,滚烫滚烫的掉落,砸落在梵音的脸上,头上,全身。

空气里有浓稠的泥土青草味儿,风尘厚厚的吸入了肺间,天空上悬挂如星子的孔明灯摇摇欲坠,在滂沱大雨来临之下,依然顽强的飘向天际。

温飒寒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

被梵音猛的打开了手。

千言万语翻滚在胸膛里,像是烈酒烫了胸口,温飒寒深深的看着她,“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似是再无多的言语,他向来不是矫情的人,亦不知该从何讲起。

梵音踉跄后退了一步,大抵有些无法接受现实,不敢接受现实,怕镜花水月一场空,怕水底捞月梦一场,她忽然转身飞快的往回跑。

温飒寒定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孔明灯。

尚小苔和妖姐躲在远远的石柱后偷看,妖姐震惊的直哆嗦,“温……温……温飒寒还活着!!!卧槽啊!!!他是怎么从警方眼皮子底下暗度成仓的!”她转脸看到尚小苔,薄唇直打颤,“你怎么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尚小苔看着不远处的梵音和温飒寒,感动的偷偷抹眼泪,“他给我发短信了,说他是温飒寒,希望我把我徒弟引来土耳其。”

妖姐噤声,瞬间便想明白了所有,敢情是温飒寒帮她们从顾名城手中逃出来的啊,还以为是尚小苔和殷睿干的,她怎么说会那么顺利,怕是温飒寒暗中摆平了一切,拖住了顾名城……

而在她们相距不远的另一侧石柱后,薛冗和紀寒靠在壁石上,看热闹般窥视远处悲悲戚戚的虐恋情侣。

紀寒手中玩着一枚硬币,将硬币弹上半空,复又接握在手中,“我赢了。”

薛冗皱眉。

紀寒摊开掌心,硬币莲花向上,他唇角一勾,“我说那女人不会接受老板,怎么着,老板就不是懂得撩妹技巧的人,下顿酒钱你掏。”

薛冗看着梵音和温飒寒出人意料的相见方式,揉了揉眉心,他真的像是老父亲那般为温飒寒操了一辈子的心啊,早知道那些年不给他做心理医生了,越是了解他,越是放不下他。

紀寒望着梵音的背影,半晌,看向薛冗,“这女的你睡过没?感觉是不是很爽?”

薛冗眉头皱起,“你是不是连满口假牙也不想要了?”

紀寒凝眉,下意识摸了摸嘴巴,又摸了摸脸。

许是想到了两次被打的经历都跟这个女人有关,第一次是温飒寒接听了那女人的电话,紀寒以为是外面哪个野女人打来的骚扰电话,所以不知天高地厚的抢了温飒寒的手机,惹怒了温飒寒。

第二次不过是在车里调戏了一下那女人,差点没被温飒寒给废了,要不是薛冗拦着,他的整条舌头估计都保不住了,最终被打碎了满口牙齿。

若非他还有利用价值,温飒寒盛怒之下,恐怕就做掉他了。

紀寒骨子里的野性,从不会因为温飒寒的凶残而减少半分,他自幼在坦桑尼亚矿区长大,父母都是矿区的底层工人,自从双亲死于矿难之后,他便成了摸打滚爬在矿区的孤儿,混迹于龙蛇混杂的当地黑势区域。

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什么样的血腥场面都见过,什么样的女人都睡过,从没有什么争地盘的想法,不过是聚众斗殴找乐趣,斗狠斗势保条命。

矿上的人,进得去,出不来。

更别说混迹于矿区的黑势打手团伙里。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这是游戏规则。

直到温飒寒出现,直到这个男人以雷霆之势整合当地的混子势力吞并矿区,当真是大起大落,生生死死,枪林弹雨,眼都不会眨一下的男人,直到这个男人从棍棒下解救了他,莫名奇妙的选中了他,给他换名叫紀寒,给他办了身份证,给了他全新的家庭背景。

他说:“我是紀寒,你也是紀寒。”

薛冗说,“你跟温飒寒某些方面很像,这是你的优势。”

温飒寒给了他矿区的地位,给了他见光的身份,带他站在坦桑尼亚矿区制高点,带着他走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国家,回国,回到首京,这里有香车宝马,有满目琳琅的美女,有一个听过见过但没什么印象的叫颂梵音的女人。

他利用紀寒的身份接近温天景,刺激顾名城,摆了殷睿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过如此,时机成熟时,一招制敌,便驱散了所有难缠的敌手,从警方眼皮子底下彻底销声匿迹。

遇上温飒寒,是紀寒这辈子的曙光,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的一生,名利双收,包括一些生活习惯,比如他遇到温飒寒之前,睡女人从来不带套。自从遇上温飒寒,薛冗经常给他灌输两性知识,他开始带套。

风雨欲来,薛冗转步离开,紀寒跟上。

两人没走多远,便跟鬼鬼祟祟的妖姐和尚小苔撞了个正着,几双眼睛面面相觑,最终彼此当做没看见,着急忙慌的离开。

只是紀寒带着玩味的眼神盯了尚小苔一路。

尚小苔只觉得头皮发麻,那男人是什么眼神,让人不自在!真想戳瞎他!

无论他们离开的多快,都没有那匹狼犬跑的快,它一直坐卧在大峡谷的边缘,看着眼前的一幕,在梵音离开的刹那,它便虎视眈眈的尾随。

梵音一口气跑回了房间,反锁了房门,任谁敲门都不开,任谁打电话都不接,紧紧的抵着门,不吭声,直喘气。

她不接受,不相信,上天休想再骗她一次,她才不会上当受骗!

假的!

肯定是假的!

肯定是有人又在使什么阴谋了!

又想让她空欢喜一场!

她不上当!

尚小苔和妖姐敲门,她不开。

尚小苔和妖姐拿钥匙开门,她抵着门,她们进不来。

尚小苔和妖姐安静了好一会儿,不晓得被谁叫去谋划什么了,没多久,两人便又跑了回来,拍门,呼唤,怎么喊都没有动静。

两人怕她出了什么岔子,便开始撞门,一楼前台的工作人员也参与进来。

梵音眼见抵不住门了,慌慌张张地找地方躲,最后在房门被撞开的那一刻,她躲进了衣柜里,抱着腿,紧紧的咬着拇指,肆意的流泪,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似是害怕极了。

尚小苔和妖姐找了一圈不见人,误以为梵音从打开的窗户那里跳下去了,两人正准备冲出门。

那条威风凛凛的西伯利亚野狼从容地向衣柜的方向走去,阴沉沉的盯着衣柜的门,最终猛的一扑,撞开了衣柜。

梵音更紧的抱住了双腿,将脸埋在了双腿间。

狼犬眯着的眼睛闪烁着幽蓝的光,一口咬住了梵音睡袍一角,低吼着扯住她往外走。

妖姐和尚小苔惊讶地站在原地,“小颂,你干嘛呢!撞鬼了不成!”

梵音用力蹬开了那条狼犬。

狼犬低吼着一口咬住了她的整个肩膀,帮外扯。

虽然下的力道不重,但足以麻痹梵音半个身体。

妖姐和尚小苔见状,急忙上前去帮忙,她们借机将梵音从衣柜里扯出来。

梵音死死抓住衣柜,“骗我的,我不去!”

妖姐和尚小苔面面相觑。

尚小苔说,“徒弟,真的是他,你等了他那么多年,他回来了呀,我刚刚还看见那个叫薛冗的男人呢!”

“还有紀寒!”妖姐紧忙说,“他们是一伙的!”

梵音摇头,死死抓住衣柜门框,“骗我的,我不去。”

那么害怕,害怕这一切是假的,害怕到了极致,害怕这又是一场日思夜想的梦,怕极了。

妖姐给尚小苔使了个眼色,两人开始蛮干,硬生生将梵音给拖了出来,往外拖去。

“小颂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怂包!”妖姐一边拖着她走,一边骂道:“老娘要是你,就特么扑上去先干了再说!你丫的躲什么啊,就算这是一场梦,那就贪欢一场,怕什么!”

梵音泪流满面的摇头,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怂成一团的时刻,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膛,呼吸都是滚烫。

妖姐和尚小苔几乎将梵音抬上了酒店的天台仍在天台的沙发上,两人火速撤离,顺手反锁了天台门。

梵音麻利的从沙发上翻身而起,便看到温飒寒站在天台的中央,雨一滴一滴砸下,很小,很缓慢,含蓄隐忍的淅沥,那些孔明灯像是红宝石稳稳的挂在天空上,苍穹无边,星星闪闪。

慌乱害怕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徒然一惊,一跳,一悸,便那样漂浮不定的悬在胸腔里,落不着地,上不来,下不去,坎坎坷坷。

他的脸像是藏在月光背后,拎着孔明灯沉静的站在那里。

梵音屏息,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

温飒寒缓缓抬起另一只空置的手,掌心里有一沓小纸条,“我都看到了。”

梵音看着他手中的纸条,缓缓睁大了眼睛,她忽然捂住嘴,眼泪又不争气的掉落下来。

温飒寒一字一顿,“我读得懂你的唇语,读得懂你的眼神,读得懂你的表情,读得懂你字里行间的含义,你让我死我便死,你让我活,我便活。”

梵音慌乱害怕的情绪悸动定定,流着泪看他。

温飒寒说,“如果你也爱我,我便不想死。”

双耳失聪沦落监狱坐等枪毙的日子里,他是很安静的,安静的崩溃,安静的几乎疯狂。

如同很多年前母亲被活埋那晚,封闭的屋子,牢固的防盗门,母亲还活着,明明还活着,为什么没有人发声,为什么没有人拉她出来,为什么要盖上棺木,为什么要把她埋葬在冰冷的地下。

顾名城和沈嘉颖明明都看见了,为什么要撒谎!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意味着母亲的生命一分一秒的流逝,心脏便这样炸裂了一次又一次,碎裂在胸腔里,再也粘连不起来。

走投无路的绝望,无计可施,无能为力,人的兽性和疯狂便是这样被生生逼了出来。

犹记得温暮迟打开那扇房间的门,胶漆木质房门和封死的窗户已被挠烂踹烂撞烂砸烂,满墙的血印子,血手印,他的指甲劈裂,双手血肉模糊,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双眸烁烁焦急地野兽的光,被逼至疯狂。

大抵入狱的那些日子,内心的煎熬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所有的痛苦都调成了静音模式,不再挣扎,不再嘶吼,哪怕挫骨扬灰,锥心蚀骨,也只是煎熬的静候,让鬓边白发一根又一根,所以身体每况愈下,最终到了一发不可收拾得地步。

放心不下,放不下她,所以不肯招供,不肯上路,想要见她,看一眼,是一眼。

只有确认她好好的,才敢无畏赴死。

可是她每次来劝他招供时,总是流那么多的眼泪,助听器里恶毒的话语让人听的心如刀割,心烦意乱,于是他便扯掉了助听器盯着她,他不相信那该死的助听器里传出的话语,不相信她会绝情残冷至此,他要亲耳听她开口说话,亲自辨识她的意图,尽管她的唇煽动的频率比助听器里传来声音的频率是一样的。

可是他还是读懂了她脱口而出的那三个字,“我等你。”与助听器里传来的三个字是不一样的频率。

我等你。

还有她悲苦无助的眼泪。

让他死撑到了最后,死撑了一口气苟延残喘伺机而动。

其实没有那么悲,三年前那个苍白冰冷而又大雪漫漫的冬日里,阳光到底还是暖的,很明亮,像是他无数次背靠在那扇墙壁之后,耍帅般单手插在裤兜里,叼着一根烟,静等着她的到来。

他知道她每周都会来,哪个时间点,哪个时间段,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离开。

很清晰的能听到她和尚小苔在墙那边的对话,很傻气任性,于是一个个纸团从高墙的另一头丢了过来,有时候他能很帅气的单手接住,忍着笑意看着纸条上的负气话语。

有时候他会默默地捡起那些纸条,靠在墙上忍俊不禁。

到底没有忍住,会低低的笑出声,抱着肚子笑弯了腰

这女人,怎么这么傻呢!

那些纸条上的话语,甜的像是散发着奶香的糖果,治愈了他内心深处溃烂的伤口,连呼吸都是甜甜的香气,雪粒子都是甜的,风是甜的,薄雾也是甜的。

一座高墙,她沉默的靠在这头,他含笑靠在另一头。

不是不想回应,但不能回应。

他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吃得开,就算入了狱,失了势,单单靠着名声及跆拳道高段位,便能在狱中搏击出一席之地来。

心狠,又极其精明,懂得控势,到哪儿都立得住脚。

耳朵听不见,却凭借聪明的头脑揣摩对方的唇语,精准的捕捉对方的意图,很快便在狱中培养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起初梵音扔进高墙的纸条,他是不知道的,有狱友为了讨好他,指望出狱后有温飒寒这颗大树靠着吃香的喝辣的,狱友特殷勤的把纸条递给他。

所有的变化,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阴霾熬尽的冬日,忽然迎来了晴空万里。

他的猜测是对的,她在等他。

格雷姆的大雨终于大势所趋,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如细密的箭矢扎在了坎坷的大地上,满天的孔明灯摇摇欲坠,最终寂寂熄灭从天空掉落下来,像是闪耀的星辰都掉落了下来。

流星雨簌簌划过天空那般。

梵音定定地看他半晌,似是被他那番话击散了所有的怨气,她颤颤的伸出手,擦去他脸上如泪痕般的蜿蜒雨水,唇角微颤,想要问些什么,关心些什么,最终耿直稚气的说了句,“你这个傻子,明知道会下雨,放什么孔明灯呢,帅不过三秒吧。”

温飒寒将手中一直拎着的孔明灯递给她,含笑说,“我想不到自己还可以给你什么,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人爱着你。”

梵音的心无端被撞击了一下,大雨打湿了她的浴袍,她说,“那晚的烟花是你放的?”

“不然呢?”

梵音迟疑一瞬,“我以为是……顾……”

不等她说完,温飒寒眉峰一凌,语气急转直下,“颂梵音!你脑子里装得都是屎吗?我不是用一千万暗示过你我回来了吗?我不是暗示过你稍安勿躁,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要等着我吗?”

梵音瞪大了眼睛看他……她真的……一点都没有领悟出来……

一千万债务……玉镯……等等等等……

她真的……没想到他传达了她这么多……

紀寒给了她希望,又破灭了她的希望,谁会想那么复杂那么多……

还有……这个人一定要用这种让人生气的口吻跟她说话吗。

梵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温飒寒盯她半晌,沉默的将手上最后一个孔明灯递给她。

梵音往后退了两步。

他往前走了两步。

梵音忽然夺过他手上的灯,用力丢在了地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人脾气还是这么大!简直脾气还见长了!莫名奇妙的消失,莫名奇妙的回来,莫名奇妙的冲她发脾气,她心中有气,用力往灯上踩了两脚。

温飒寒说,“消气了吗?”

梵音脸上红白相间,不吭声。

温飒寒往前走了两步,梵音往后退了两步。

大雨滂沱,冲刷在两人身上,温飒寒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被她打开。

温飒寒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进了怀里强势的吻了上去,浓烈窒息的吻,毋庸置疑的吻,不容拒绝的吻,沉醉沉沦的吻。

梵音用力推了几下没有推开,脑袋被温飒寒扳住,根本动不了,挣扎半晌于事无补,她抬腿就要顶他的胯下,温飒寒猛的遏制住了她的腿,本是想要继续的,可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笑说,“你干嘛。”

梵音脸上涨红。

温飒寒目光烁烁的盯着她,“颂梵音。”

梵音看他。

他凑近她耳边,“我爱你。”

风雨乍起,落地的万灯乍起,姹紫嫣红乍起,世间万物的色彩乍起,坦坦荡荡的雨飘摇而过,吹起她湿漉漉的长发,颤抖的睫毛,还有眼底微微的光。

梵音眼神瞬间幽深下去,脸瞬间红成了猪肝儿色,红上了耳朵,红上了脖子,连指尖都是红的,红的能滴下水来。

“跟我走。”温飒寒深深的看着她。

梵音伫立在原地,仍旧生着闷气,摇头,“不。”

“为什么。”

“我没说爱你。”梵音生闷气。

温飒寒将掌心的纸团再次摊开,“空口无凭,有笺子作证。”

梵音又摇头,“我吃不了苦,我不能跟你去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我是紀寒。”他看着梵音,“紀寒是我。”

梵音摇头,“说什么我都不跟你走,你脾气太大了。”

“那我不说了。”温飒寒忽然牵着她的手不容拒绝的往室内走去,“脾气再大,大不过你。”

梵音挣不脱,急忙说了句,“等一下。”

她甩开温飒寒的手,着急忙慌的往回走,捡起了地上扔下的那个孔明灯,湿漉漉的折一折揣进怀里。

还没整理好,忽然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梵音尖叫一声,天空急速的旋转,旋转出火红灯笼似的斑斓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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