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玉冰憐憫而又鄙夷的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個青年癡呆患者,道:“你能動動腦子嗎?其他六位副縣長名下沒有,我又不要,這塊工作還不是在你手裏?!”
李睿又驚又喜,道:“那你怎麽不直接寫到我名下?”
卜玉冰哼了一聲,道:“我忘了寫,不行嗎?”說完低下頭不看他,雪白的腮邊劃過一抹詭異的笑意。
李睿捕捉到了她這絲笑意,忽然間明白過味來,自己是被她戲弄了,她根本不是忘了寫,而是故意不寫,好誤導自己以為這塊工作分給別的副縣長了,等自己驚疑憤怒找她理論的時候,她再看自己的笑話,靠,如果她真是這麽設計的話,可就太無恥了。
一時間,他心裏既快活又鬱悶,既氣惱又興奮,要不是顧忌對方的身份,真想一把將對方從辦公桌裏扯出來,把她按在桌上打她的屁股,如此頑皮可惡的女人,不狠狠教訓一頓怎麽行?
卜玉冰很快為自己的舉動找了說辭:“其實我是考慮過找別人接手招商工作,因為你在招商局的改革過於激進,傳出去以後可能會給我縣帶來一定的政治影響,我既是為我縣聲譽著想,也是出於保護你這個幹部的考慮,才想著換一個人來主持這塊工作。可惜,我沒有找到更合適的人選,因此目前隻能讓你繼續負責。你繼續負責是繼續負責,但你一定要記住,絕對不允許再有任何過激的改革行為,有任何想法都要先跟我商量過後,得到我的同意之後,才能實施,你聽懂了沒?”
李睿歎了口氣,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狡猾,也實在太精明,找到機會戲弄了自己一把也就算了,還趁這個機會收回了自己在分管工作方麵的自主權,這手腕玩得實在是太漂亮太不可思議,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呢?自己這回可算是遇到了對手啊,不客氣的回答道:“我看看吧,能不麻煩你就盡量不來麻煩你,畢竟你剛剛也說了,你手頭工作已經很多了,我不能再給你找事。”
卜玉冰似乎也並不在意這一點,聽到他這帶有明顯拒絕口氣的話語後,沒有挑岔子,轉而說起另外一件事:“你這個人雖然有些自大,但基本還算靠譜,是個願意幹事兒的,也有一定的能力幹事兒,所以我這次特意把尤功傑手裏的發展改革、財稅兩塊工作拿來交到了你手裏,希望你狠抓一下,出點成績,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李睿點了點頭,差點忘了這事兒,這女人雖然這不好那不好,但對自己還真有點“小好”,借這次調整工作分工的機會,給自己加了擔子,讓自己手中權力增加了不少,自己雖然也並不在意這些微權力,但不能無視否認她的微妙好意,道:“你放心,凡是我負責的工作,我一定努力抓好,不敢說一定出成績,但絕對不會比前任做得差。”
卜玉冰故作欣慰的看他兩眼,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如同一位老師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李睿看她裝模作樣的樣子,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這女人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我也算幫了你,你是不是應該反過來幫我一個忙呢?”
卜玉冰忽然拋出了真正用意,臉色也變得冷肅嚴峻。
李睿道:“你說吧,我能做到絕無二話!”
卜玉冰收了收聲音,語氣凝重的道:“你幫我,我們兩個聯手,把胡誌新打掉!”
李睿決定也戲弄她一回,搖了搖頭。
卜玉冰臉色微變,蹙眉道:“你剛才還說沒有二話,怎麽這就拒絕我了?”
李睿一臉無辜的道:“我搖頭又不是說不幫忙,隻是覺得你的話不太嚴謹。”
卜玉冰非常詫異,語氣緊張地問道:“哪裏不嚴謹了?”
李睿低聲說:“要打掉胡誌新,就必須同時打掉公安局長孟術海,所以你應該說,‘我們聯手,把孟術海和胡誌新都打掉!’,這樣才嚴謹。”
卜玉冰沒好氣的衝他翻了個白眼,不過美女就是美女,翻白眼也不難看,相反顯得嫵媚迷人,斥道:“你以為這我不懂嗎?我隻是沒說出來而已。還說我的話不嚴謹,不嚴謹你個……”
她說到這,陡然意識到,自己即將出口的話太隨便,沒有女縣長該有的樣子,而且那話對李睿這個男性同事說出來,過於輕浮親昵,便及時住口不言。
但李睿也聽得出來,她是想說“不嚴謹你個頭”,笑了笑,道:“這事我已經著手布局了,我讓縣公安局政委高建新派遣親信下屬,秘密搜集胡誌新的黑惡罪證;我另有人在尋找孟術海違紀違法的證據,一旦罪證到手,我們就可以雙管齊下,縣裏抓捕胡誌新及其黑惡團夥,市裏紀委出動人手來縣裏拿下孟術海,將他們一網成擒,不留後患。”
卜玉冰臉色大變,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過了忽兒,目光裏多出一分佩服之色,但那分佩服很快就轉化為三分不服,忽然冷聲斥道:“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這麽大的動作,竟然不事先跟我打招呼?你眼裏還有沒有我……”
李睿打斷她的話道:“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縣長?你還有沒有一點組織性紀律性?你想說這套台詞對吧,我替你說了!”
卜玉冰又驚又氣,又有些惱羞成怒,氣憤憤的道:“你……”
“行了縣長,這裏又沒外人,你就別跟我上綱上線了。我是沒提前跟你打招呼,但我現在不是主動跟你匯報了嗎?而且我是在你收到那封舉報信之後才布置下去的,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打掉胡誌新,所以早作安排。你看,我是一心一意在協助你這個縣長工作,你不謝我就算了,還總挑我的錯,你好意思嗎?”
卜玉冰聽了他這番話,臉孔忽的一紅,霍地起身,瞪著他斥道:“李睿,我要警告你,你要注意你對我說話的態度與語氣,我是政府縣長!不是你……你……總之你不許再用這麽輕佻的語氣跟我說話,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
李睿敷衍的點了點頭,問道:“你怎麽突然想到打掉胡誌新了?你之前不是想先查出那封舉報信的來源嗎?”
卜玉冰狠狠瞪他一眼,慢慢坐回去,冷冷地道:“我查不出來!門口又沒裝監控,我上哪知道是誰投的舉報信?”
李睿笑了笑,道:“說正事,先讓高建新和我的人去分別尋找證據,咱們倆該幹什麽就繼續幹什麽,等有了證據再部署下一步行動也不晚。”
卜玉冰嗯了一聲,又不高興的斜他一眼,道:“以後任何事你都不能先斬後奏,都要先跟我商量,否則出了問題全部責任由你承擔!”
李睿笑道:“那我可要天天往你這裏跑了?”
卜玉冰扁扁嘴,道:“跑啊,你有本事住在這裏都行!”說完自覺這話又有些隨便了,也不知道怎麽的,莫名其妙就被他的話帶偏了,恨恨地橫他一眼,指著門口道:“你可以走了!”
李睿對她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卜玉冰等屋門關上後,抬眼看向屋門,俏臉上表情古怪,似笑似怨,似嗔似怒,紅潤嘴角翹翹著,帶有幾分得意,如同一隻跟公猴子打架打贏了的母猴子。
晚上下班前,李睿接到了孟術海秘書許光打來的電話,獲得一個重要情況:上周末,周六周日連著兩天,孟術海都和胡誌新養的女人尚美美在靠近仙女洞風景區的一座山莊裏鬼混,白天打牌釣魚,晚上吃喝*,而本周末,尚美美又約孟術海去那裏玩,而孟術海也答應了。
許光說,如果能夠拍攝到孟術海和尚美美在一起的親密影像,那憑此一項,就能讓市紀委調查孟術海,但孟術海作為公安局長,反偵察意識極強,許光盡管被他信賴,卻也沒機會偷拍二人的親密場景,能拍到的都是戶外一起玩耍的鏡頭,也沒什麽太大價值,至少不能算作作風問題。
李睿聽後心中一動,既然有這個現成的好機會擺在自己麵前,自己當然要抓住啊,先搞到孟術海在男女作風問題上的錯誤,再以此為突破口,由市紀委對他展開全麵調查,發現他其它的違法違紀問題,也就將他打掉了,他要是倒了,胡誌新還算個事兒嗎?問道:“你知道那座山莊的地址嗎?”
許光道:“知道,每次都是我開車送他們過去,是天龍湖山莊國際會議中心,連他們住的別墅我都知道,我還進去過。”
李睿愣了下,天龍湖山莊國際會議中心,那不是山南省首屆扶貧開發工作大會的主會場嗎,自己也去過的,還去過多次,山莊環境確實幽靜秀麗,裏麵配置高檔大氣,是絕佳的度假寶地,嘿,孟術海二人還真會找地方享受啊,道:“那別墅是孟術海的,還是他每次去每次隨機挑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