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穎兩手輕柔的扣住他腰側,道:“今晚……剛見到你……的時候,我……我說是……因為你幫過我……我要謝你,才……才過來看你,其實……其實那是說給海霞……她聽的,我是想……想見你。”李睿盡管已經大醉,卻也聽得懂這話,又驚又喜,心情也亢奮起來,道:“是嗎?我……我也想……見你,我還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安穎朝他嫣然一笑,忽然沒有任何征兆的仰首吻他。李睿沒有任何防備,便被她火熱的香唇吻個正著,略一愣怔後,順手將伊人抱入懷中,回應起她的吻。
說來也真奇怪,之前兩人明明已到爛醉狀態,連路都走不穩當,渾身上下的力氣隻夠躺下睡覺的,但此刻親熱起來,卻驟然恢複了多半的精氣神,不僅來了力氣,而且身子也跟著興奮起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不得不說,人類本能是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
略顯狹長的洗手間裏,兩人的身影越來越緊密,慢慢融合成一道臃腫的影子,片片分影從這道影子上脫落,零落地堆在了地上……
就在雲凝雨聚將成之時,被李睿丟到地上的褲子裏的手機驟然唱響起來。手機鈴聲本來就很大,又在封閉狹小的洗手間裏唱響,鈴聲瞬間被放大了兩三倍。即便如此,安穎卻似完全沒有聽到,仍在扭來扭去的急切相就。
她聽不到,李睿卻聽到了,長期以來養成的對於來電的重視心理在這一刻打消了他*的邪念,讓他暫時放開身前的美人,彎腰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努力睜大眼睛看去,卻見電話是江美嫻打來的,回想一陣,才想起她是誰來,卻又納悶她怎會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安穎背對著他不知道他在接電話,長時間得不到他,已經有些焦急,呼道:“快啊!”李睿嗯了一聲,卻還是先接了電話。
“喂李先生你知道了嘛,黃主席剛剛去世了!”
電話剛一接通,江美嫻就語氣急迫悲傷的叫道,迥異於以往的穩重沉靜。
李睿聽到這話,由於大腦被酒精麻痹太厲害的緣故,暫時沒聽懂,愣了下神,努力回憶這個所謂的黃主席是誰,半響才想起是自己的好大哥黃興華,再聯係江美嫻話裏的意思,隻嚇得冷不丁打個機靈,酒立時就醒了大半,失聲叫道:“什麽?你說什麽?我大哥他……去世了?你沒說錯吧?還是我聽錯了?”
江美嫻此時也控製不住情緒了,嚶嚶泣道:“是真的,我想你人在北京,不會知道這個消息,別人也應該不會告訴你,所以第一時間打給你,現在大家都在二零二房間裏,有黃主席的三個兒子一個孫女,還有費律師,戚管家、梁根,還有佩蘭與杜仲姐弟兩人,還有賓館的領導,大家現在都很悲傷,都在哭……”
李睿驚呼道:“什麽時候去世的?剛才嗎?”江美嫻泣道:“去世有一會兒了,我是才接到消息趕過來,剛見了黃主席最後一麵……我無論如何沒想到,白天裏和他見的是最後一麵……”
李睿大叫一聲,隻覺心痛如若刀絞,腳下倒退幾步,後背撞到牆上,眼淚已經忍不住的流了下來,至於身上的酒意,這當兒已經是一掃而空,半分都不存在了。
安穎此時已經覺察到異常,站直身子,轉身看向他,見他淚流滿麵、悲淒傷心的模樣,既奇且驚,定了定神,上前問道:“你……你怎麽了?喝……喝多了,不舒服嗎?”李睿淚眼模糊的看她幾眼,道:“你……你別管我,我大哥去世了……”安穎也嚇了一跳,酒醒了三分,怔怔打量他一陣,柔聲道:“那你……你節哀順變,我……我先回去。”說完揀起地上的衣物,胡亂穿戴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李睿這時才覺察到不好,自己居然沒掛電話就和安穎對答,那豈不被江美嫻聽了去?盡管對答之際沒有任何曖昧之語,但這麽晚了和一個年輕女子對答,誰還不知道是什麽關係?一想到江美嫻會分析出這一點,就有點尷尬,卻也沒太往心裏去,心裏隻想著黃興華去世的事情,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飛回青陽,見他最後一麵,可轉念想到此次北京之行的任務,又有些鬱悶,對手機道:“辛迪,我在北京可能還要一兩日,暫時回不去,這可該怎麽辦?”
江美嫻道:“沒關係的,黃主席的三個兒子會為黃主席辦理後事,倒也應該不用你做什麽,你安心忙你的事,我隻是告訴你這個消息,讓你預先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回來後見不到你大哥心痛。”李睿連聲道謝,又問:“黃主席的兒子有沒有說,在哪裏治喪?”江美嫻道:“他們都同意就在青陽治喪,也會將黃主席葬在青陽,也算是葉落歸根。”李睿叫道:“不行,我大哥生前遺願是葬在省城靖南,你幫我轉告……算了,不用轉告,暫時應該不會下葬,等我回去再說吧。”
兩人聊了這幾句,便掛了電話。
李睿卻是內心久久無法平靜,後來覺得身子酸軟無力,索性坐到了地上,背靠牆壁無聲哭泣,想到認識黃興華以來的種種,心情悲慟莫名,眼淚更是忍不住的流出來,又想,青曼還說要見見這位老大哥呢,自己也答應了抽時間帶她去青陽賓館見上一麵,哪知道還沒見成,大哥他人就去世了,從此陰陽兩隔……想到此處,忍不住哭出了聲。
沒過一會兒,手機又響起來,他拿到眼前一看,見是謝杜仲打過來的,心中一動,知道肯定和大哥去世一事有關,忙接聽了,道:“杜仲,我已經接到消息了。”
謝杜仲忿忿地道:“我不是跟你說黃老去世這事的,是另外一件,不過也和黃老去世有關。你知道嘛,黃老去世後,他的兒子竟然指責我和姐姐,說是我們倆的中醫治療方法有問題,是我們倆把黃老治死的。那個梁根也趁機跳出來興風作浪,說我們是巫醫,要不是我們,黃老還不會這麽快去世,你說他們說的這叫人話嗎?我和姐姐一心一意為黃老治療,隻盼能多延緩他幾日壽命,半點私心都沒有,甚至願意為他免費治療,怎麽到頭來,反倒成為罪人了?我姐性子柔弱,被他們指責了隻知道哭,我可忍不了這口氣,這不給你打電話了,讓你給我評評理,真是氣死我了!”
李睿聽到這番牢騷,也突然回過神來,自己聽到大哥的死訊之後,隻知道悲痛傷心了,卻忘了關注他是如何死的,要知道,他雖然已是肺癌晚期,但也至少還有幾個月可活,再加上謝氏姐弟的用心治療,怎麽也能再活半年吧,可今夜為什麽突如其來的就去世了?忙問:“你先別生氣,你先告訴我,我大哥是怎麽死的?你放心,我這邊是永遠不會懷疑你們姐弟的,你們姐弟倆對我大哥的拳拳之心,完全不亞於我。他們說是你們倆治死我大哥的,完全是汙蔑!”
謝杜仲見他站在自己這邊,心下稍安,怒火也下去了小半兒,道:“還得說是李哥你,無論什麽時候都站在我們這邊,你這個朋友我沒交錯,有你為我們姐弟說話,我們也省得被汙蔑了。呃……你問黃老是怎麽死的,我聽剛趕到青陽不久的黃老的家庭醫生說,是他肺癌晚期導致了呼吸無力,在睡到半夜時無法正常呼吸,呼吸衰竭而慢慢缺氧休克而死。我剛才也看到黃老屍體了,死狀比較安詳,倒也符合這個死因,但……”
李睿忙問:“但什麽?”
謝杜仲道:“但我和我姐都覺得,黃老死得不太對勁,因為今晚臨睡前,我和我姐都留意過他的呼吸,還號過他的脈,他肺脈跳動有力,呼吸均勻無滯,顯示出來的生機還很旺盛,理論上是不該猝死的。退一萬步說,就算他要猝死,也要滿足兩個前提條件,一是我和姐姐不對他進行治療,二是到達生命的最後期限,隻有這樣,他的呼吸係統才難以維係正常功能,導致呼吸衰竭而死去。但很明顯,這兩個前提條件都未被滿足,至少現在還滿足不了。”
李睿聽得心神巨震,失聲道:“你這麽說,有多少把握?”
謝杜仲自信滿滿的道:“百分百的把握!我對我和我姐的治療手法有信心,而且我們臨床收治過很多肺癌個例,對肺癌早中晚期的症狀很有經驗,通過這幾天的治療,黃老病情已經有所緩解,至少不再加重,他是絕對不會猝死的。也因此,我聽他兒子和梁根汙蔑說是被我和我姐治死的,氣得肺都要炸了,但黃老確實又真的去世了,我和我姐現在是有理也說不清,多少也要背鍋,我姐被氣得哭個不停,我還沒見她這麽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