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倦是懵的,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操?”少爷迷惑了,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水逆。先被面粉泼,又被酒泼,和一和能揉面团了。
顾时倦脸上的惊愕变为了面无表情,他微微扬了扬下巴上还在往下滴的酒滴,直立起身来。
他刚才眼睁睁看着岑尤瞪大了眼睛,脸红起来,然后手不歪不斜地倒了他一身酒。如果不是他看起来真的一脸抱歉,顾时倦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虽然岑尤才是那个先被冒犯到的,但他很快就不当回事了,也很快就想到可能是大冒险什么的。他腿蹬了两下,努力坐直身子,小心开口问:‘“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帮你擦下吧。”
说着就从桌子上的抽纸盒里拿出两张纸,小心翼翼地递给顾时倦。
顾时倦抹了把脸,从他手里接过了纸,十分用力地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谢谢。”
岑尤递完纸就乖乖缩着不动弹了,说实话他打心底觉得顾时倦还挺厉害的,被泼了一身酒还能神色无比淡定地擦脸。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到底算谁错了呢?虽然自己泼了他,但是也是他先来招惹自己的呀。
顾时倦擦完脸冷静了不少,他看着面前那个一看就在愣神的小脑袋,轻舒出一口气,缓慢但是清晰地说:“对不起。”
酒吧里音乐的声音很大,岑尤有点听不清,只觉得面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好像一条鱼,挺帅的鱼。岑尤又“啊”了一声,接着从卡座上半站了起来,弯着腿把脑袋凑近了一点。
顾时倦皱起眉来,看着岑尤凑近的耳朵,突然觉得窝火,很想揪着面前人的耳朵告诉他刚刚前一秒发生什么事都忘了?还主动送上来?更让他上火的是,面前人过分小巧的耳朵,真的让他有点想伸手捏一下。
看起来就是手感很好的样子,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耳朵。
偏偏岑尤一脸茫然的样子,非常疑惑且认真地问他:“你还说吗?”
顾时倦觉得自己快被搞崩溃了。咬着牙开口:“说,对不起。刚刚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所以……冒犯你了,不好意思。”
作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二世祖,顾时倦发誓自己从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对不起,还用了他觉得最诚恳的语气,应该吧。
岑尤微微皱眉看了眼后面顾时倦那桌,又转过来看看顾时倦,然后很自然地接受了道歉:“没事呀?我也不是女孩子。不过你要记住啊,你是不能对女孩子这样的,可能会被关进监狱里的。”
顾时倦看着岑尤非常认真的表情,很想发自内心地提醒他:你怎么知道对方喜欢的是女孩子,万一喜欢的是男孩子呢?
不过一看岑尤的打扮就是第一次来酒吧,看起来太乖了。顾时倦暗暗收回了想说的话,怕把小朋友吓得再也不敢来了,转而说:“嗯,谢谢你的忠告。”
道完歉了,他刚要迈步离开,岑尤就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开口:“那个,你的卫衣怎么办?毕竟是我泼的,贵吗?能洗干净吗?”
这是还想着赔他衣服了。顾时倦觉得有趣地转过了身,桃花眼微眯起来,起了逗弄他的念头。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贵啊——好几千块呢,我攒了好久好久的钱,本来打算见女朋友穿的,结果女朋友没了,衣服也没了——”
说着说着他声音就小了,眼角也微微垂下来,看起来像是某种受伤的大型犬。岑尤看着他这幅模样,莫名就想到了小时候邻居家丢了玩具的边牧,老大只狗狗看着好可怜好可怜的。
岑尤发自内心地觉得顾时倦的确太惨了一点点,毕竟女朋友不是想有就有的。便很真诚地说:“要不你把卫衣给我洗一下吧。你也道过歉了,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顾时倦表面上还装作很为难,要认真思考一下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点头说:“好吧,那我们去洗手间。”
“去洗手间干什么?”岑尤奇怪地问。
“把卫衣脱给你啊?”顾时倦说的十分坦然。
岑尤更加惊讶,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脱口而出:“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你也不能裸奔呀?”
那也是会进监狱的!
顾时倦有点哭笑不得,干脆直接拽住卫衣掀起来一点给他看,示意里面还有一件短袖。岑尤这才舒了一口气,拉长声音了然地“哦——”了一声,跟服务生说了声这里还有人就跟着过去了。
穿过有点拥挤地人群,两个人刚走到洗手间门口,顾时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你叫什么啊?”
岑尤连忙介绍自己:“我叫岑尤,山今岑,尤其的尤。”
“我叫顾时倦,时间的时,困倦的倦。”说完顾时倦就进了隔间,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件黑色卫衣。
岑尤接过来后十分有信心地保证:“放心,我肯定能给你洗好的。对了,你急着要吗?”
“不急,慢慢洗吧。反正我也没有女朋友要见了。”说罢,顾时倦又一次露出了同款可怜狗狗表情,委屈巴巴的不行。
真的好像那只边牧,岑尤手不自觉在卫衣上摸了摸,就跟摸狗狗毛一样。他立刻露出很有责任心的眼神说:“我一定会尽快洗好的!到时候你来我家拿吧。”
“你家?”
“对呀,你不是知道吗?我今天刚搬来,就在你……”岑尤发觉自己再说下去又要提到别人的伤心事了,立刻悬崖勒马,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啦,我保证会很快洗好的!”
“啊我朋友要来了,我先回去了。”岑尤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摆摆手,跑进了人群,融入了一片红红绿绿的灯光中。
顾时倦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一溜烟就没影的岑尤,倚着墙舔了下有点干的嘴唇,闷声笑了起来。
真看不出来,这小孩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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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从舞池里扭完了一回来就看见了岑尤怀里抱着的卫衣,很好奇地问了一句:“这谁的?”
岑尤看了眼空酒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问答:“我刚刚不小心把酒泼人家身上了,要帮他洗的。”
旁边的赵子言皱起了眉,打量了一下卫衣的款式,也插了一句:“这卫衣挺贵的啊,那人没威胁你吧。”
“没。我自己提出帮他洗的,他就没说什么。他说这件卫衣是他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应该家里不是很有钱吧。”
岑尤想到这里突然共情,毕竟他最近也是经济危机了,明白没有钱是多么痛苦。只不过他没有女朋友需要他穿超贵卫衣就是了。
周延听他说完,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暧昧地笑了笑:“哎,说不定人家是故意让你泼的,就此开启一段缘啊——”
赵子言有点无奈地摊了摊手,指了下岑尤手里的卫衣,看智障一样看了眼周延:“那一看就是男款的吧。”
岑尤看了看卫衣,也点点头说:“不至于吧,他看起来真的挺可怜的,而且他的确是男的。”岑尤想了想当时顾时倦说话的神情,的确看上去很可怜。
听到是男的,周延大失所望,毕竟他是个纯正直男。不过很快他就一个打滚起身,哲学地嘿嘿笑两声:“不过我们岑尤这么可爱,男的看了也喜欢。”
从小到大被别人夸过太多次可爱的岑尤已经免疫了,他安慰自己长相都是天生的,自己也没办法了。
不过——岑尤想到顾时倦,又联想到刚刚周延的话,接着摇了摇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自己吧,而且因为长得太好看了,很像那种风流渣男啊。
周延不死心地八卦道:“哎,那人长得帅不帅啊。”
岑尤回忆了一下,斟酌着形容词,然后非常真诚地托腮小声道:“挺帅的吧……看起来是那种很受人欢迎的样子。”
联想到上午的经历,岑尤立刻觉得这人真是没有辜负一双桃花眼。不过嘛,这毕竟是个风流渣男。
风流渣男都是喜欢漂亮小姐姐的,谁会看上他这棵小白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