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想到今夜要面临无数只妖怪的注视,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惶恐。
夙沙幻出两位侍女前往他的寝殿,伺候我更衣打扮。
四方来客翘首踮足,簇拥观望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新郎官可是他们尊崇为神明的夙沙大人,铆足了好奇心前来一探新娘子是如何的国色天仙,竟能获取夙沙大人的青睐。
佼佼乌丝,玉带珠花。兰性喜如春,娇面红霞衬,朱唇绛脂匀。巧眉杏眼,嬝娜如花轻体,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窈窕嫣姌美仙家!
面如冠玉,阔美绝伦。?头戴三束发紫金冠,身穿红锦百花袍,丹唇逐笑开,精妙世无双。
漫天花瓣,十里红妆。
新娘子与新郎官的隆重登场,引得来客赞口不绝。
媒婆欢喜地宣祝词:“并蒂花开十月天,两姓缔结喜良缘。锦堂此夜春如海,瑞兆其昌五世绵。”
“共饮合卺酒。”
随即,两位侍女端上两樽酒杯。
我笨拙地拿起酒杯,放在鼻前嗅了一下,一股辛辣味直冲云霄。
“饮,恭祝新人同心同德,山盟永在,海誓长存。”
手臂环过夙沙的手臂,我同他四目相对,情不自禁地笑逐颜开起来。
夙沙宠溺地语气对我说:“若是觉着酒难喝,便不喝。”
我一鼓作气饮下这樽烈酒,故作轻松道:“不难喝。”
夙沙忍俊不禁,在我饮下那杯酒时也一饮而尽。
“礼成!”
身后传来来宾们此起彼伏的掌声,我们终于是礼成了。
夙沙在众目睽睽之下贴近我的脸颊,低声细语道:“恭祝我们早入洞房,早生贵子。”
听到如此轻浮的虎狼之词,我顿时面红耳赤。
我无意看向一旁的白启,怎料那道哀怨和艳羡的目光死死盯在我身上。
一想到他的凄惨身世,我不由对他灿烂一笑,以示我的友好。
任我想破脑袋也猜想不到他此刻所想的却是,好你个祝千龄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我如何在夙沙大人面前揭露你这张丑恶的嘴脸。
“送入洞房!”
一声令下,我们被众人强行推入婚房。
原本喧嚣的场景一瞬间沉寂下来,我坐如针扎,一股脑地喝水缓解心中的慌乱。
夙沙顺势坐在我身旁,托着腮凝视我,调侃道:“你紧张?”
我点点头,说:“今生头一遭成亲能不紧张吗?”
夙沙悄然往我身上靠了靠,说:“那…生孩子的事情你也还紧张吗?”
我包在嘴里的温水喷薄而出,洒满了桌面。
夙沙风轻云淡地为我擦拭掉脸上残留的水珠,问道,“在生孩子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茫然地望向他。
他沉思片刻,面色严肃地说道:“如若有一日,我和你姥姥之间必须要你做出一个选择,你会选谁?”
我蹙眉,斩钉截铁地回道:“你为何会问这种问题?但如若真有那一日,你和姥姥我一个都不会放弃,所以我会努力修炼,让你和姥姥都留在我身边。”
“我知道了。”夙沙释然一笑,随即衣袖一挥,一团微光从我体内飘了出来,送出门外。
“今夜没人可以打扰我们生孩子。”
他话音刚落,薄唇覆盖在我的唇上,愈演愈烈,又是一夜未眠。
温煦的阳光洒在我脸颊上,今日的太阳好似比往日更为刺眼,耳畔边也回响起忽近忽远的海鸥声和海浪声。
朦朦胧胧间,我睁开半只眼,却被眼前景象所震撼。
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
红日从海的尽头荣升,悬挂在云层之中,光彩四射,层层云海被染得橙红鲜亮,如同一团火焰在沸腾,海水也被渲染成赤色。
身旁传来夙沙的声音:“醒了?”
我赶紧环顾四周,我们竟然身处海岸的一处峭壁洞穴里,床榻也不知何时了模样。
我满腹狐疑:“我们怎么在这里?”
夙沙从身后轻轻抱住我,说道:“答应你的日出可不能食言,所以趁着你熟睡时我悄悄带你上了岸,这可是一处欣赏日出的绝佳位置,我在这里已经看了千年的日出,却百看不厌,我猜你也会爱上这里的日出。”
我认同他的话:“嗯,大海的日出是真的很美。”
他同我商议:“待我们看完日出,我就带你去彼渊见见阿龟爷,可好?”
“好。”我好奇地追问,“不过彼渊是什么地方?阿龟爷又是谁?”
夙沙不厌其烦地替我解惑答疑:“彼渊是阿龟爷和我出生的地方,阿龟爷是上古神龟旋龟,寿命已有万年,曾是古上神犼的座下弟子,后来因为古上神犼被封印,阿龟爷就回归云吞,至此不问世事沧桑。”
我难以置信:“万年?一只龟竟然能活这么久?”
夙沙说道:“如今的神界主宰昊天比阿龟爷活的还要久,他可是世间唯一尚存的古上神,君临天下,威风凛凛得很。”
我听得出夙沙这句话是在讽刺这个神界主宰,他难道认识?
我问道:“听你的意思,很久很久以前世间不止他一个古上神?”
夙沙娓娓道来:“数万年前,这片大陆只有神魔,四大古上神掌管天地,各司其职。四人神力无边,受无数神明追崇。而魔是堕落的神,他们以吸食世间怨气提升自身修为。但邪不胜正,魔界近万年来都无法逾越四大古上神合力布置的结界,只能苟活于世间极北苦寒之地。再后来,魔界诞生了圣婴,可自由横穿神魔结界,魔界趁着古上神犼闭关修炼时,利用圣婴里应外合,偷袭神界。那场战役,神界陨落两位古上神,再后来古上神犼……”
声音戛然而止。
“你怎么不讲了?”我微微侧头往后看,竟发现夙沙睡着了。
他这番言行让我哭笑不得,讲故事竟然把自己讲困了。
犼?
我脑海中倏忽浮现出一个模糊不堪的白色影子,跟那日晋阶时看见的身影倒有几分相似。
正当我想得入神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在我脑海猛地响起:“边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