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顺着火光一路走过来,小路绕过一个转角就是东宫了,恰在这时,一个神色慌张的宫女一边跑一边看着身后,周韵没防备被她撞了个正着。
宫女脸色苍白,顾不上自己撞上了人,急急忙忙地跑了。
周韵疑惑回头看她,嘴里小声嘟囔着:“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她没想那么多,转过去看一大群宫女太监从着火的宫里跑出来,她走到门口,才知道这里竟是东宫,是太子住的地方。
周韵随手揪住一个小太监,她手劲大,那小太监挣了挣没能挣脱。
“你们跑什么?叫人救火啊。”
跑出来这么些人,却没有一个拎着水桶进去救火的,这又不是寒冬腊月,院里的水缸就算没水了,不远处还有池塘呢,她走过来的时候都见到了。
周韵强势命令他:“你,找些人拎着桶装满水把火灭了。”
小太监哭丧个脸,他就是来送些东西的,与东宫有什么干系,东宫的奴才都跑了,他留这算个什么事,太子没事他也就捞点小功劳,太子若是有什么差池,那不得丢命。
何况看这大火,他眼瞅着就是从太子寝殿烧起来的,太子怎么可能没事。
但周韵的脾气犟起来手上又没分寸,小太监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她捏断了,只得答应,拿着桶装了水去灭火,周韵以同样的方式又抓了几个人,然后自己往里走。
太子寝殿里,宋宥钦虚弱地被一个小太监背着往外走,然而火势太大,阻拦了他们前进,寝殿里四周已经被火包围,再出不去他们就得被活活烧死在里头。
“殿下,您别怕,奴才一定带您出去。”
宋宥钦气息微弱,苦涩一笑,都这样了,还是不肯放过他,他这个太子,不过有个空名头,还是有这么多人惦记。
那就不要了,都给他们,什么都不要了。
宋宥钦心头生出一种疲惫,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福顺,你放下孤,自己出去吧。”
他如今这残破的身体,没必要再拖累一条性命。
福顺被热气熏得冒了一头汗,屋顶上乱糟糟的碎木开始往下掉,他把太子往身上紧了紧,再一次朝门口冲,可一条火蛇扑过来,福顺被逼退。
“殿下,您不能放弃呀,奴才拼了这条命也要救您出去,再说了,这些日子那些人对您百般苛待,您出去了正好跟皇上诉诉委屈,兴许皇上就心软了呢。”
宋宥钦讽刺的一笑,心软?恐怕最希望他死的就是他这位父皇了。
火势越来越大,福顺意识到不能再耽搁,闭上眼睛心一横,这一下他豁出去了,真的冲到了门口,只差一道门就能出去了,福顺已经顾不上腿上被火燎过的剧痛。
可就在此时,屋顶上的一根横梁终于禁不住折腾塌了下来,福顺听到响动抬头一看,只来得及把背上的太子推向一旁,横梁正对着他砸下去,顺带着也砸到了太子的双腿。
宋宥钦虚弱中只觉得腿上一股剧痛,他蜷缩在地上,偏头去看福顺,发现他已经满身是血,脸上更是血肉模糊。
宋宥钦红了眼睛,艰难地朝他爬过去,颤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福顺没气了。
他抱着他痛嚎一声泪流不止,傻,真傻,比他还要傻。
火势包围过来,宋宥钦见腿上压的横木挪不开,干脆仰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安然赴死。
这一刻他心里对昭昌帝的诸多怨怼全没了,只剩疲惫,若有来世,他只想做个寻常百姓,再不用待在这遍地肮脏的皇宫。
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门板砸在地上的声音,他以为是门也烧塌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里头有人吗?我听见哭声了。”周韵裹着一层湿棉被进来,呛咳了几声问道。
到处都是烟也看不见,没人应答,周韵疑惑转身要走时,却看见门边不远的地方一根横梁下压着两个人。
她赶紧过去,发现那个穿着寝衣的男子还活着,不由拍他一下:“喂,刚才是你哭吧,还活着也不应一声,傻不傻。”
宋宥钦眼睛睁开一条缝,眯着眼睛看蹲在面前的少女,她身在大火中,却依然镇定,脸上活泼灵动,好似永远不知愁滋味。
他有心告诉她,快些出去吧,别管他了。他身上那根横梁太重了,就让他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吧。
周韵暗自嘀咕:“是个哑巴吗?”
她伸手要把他抱出去,见那横梁碍事,索性一脚踹过去,刚才还压在宋宥钦身上纹丝不动的横梁,就这么飞过去砸在地上了。
宋宥钦惊讶地微微睁大眼,虚弱地道:“你,你怎么?”
周韵抱起他,毫不费力,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回答:“没事,我从小力气就大。”
她回答后才觉得不对:“咦?你不是个哑巴?”
宋宥钦本就身子弱,如今腿又受伤了,周韵的怀抱安稳极了,他眼皮一沉就昏睡过去,自然没法回答她的话。
东宫门口,一众人从御阳宫赶过来,秦绵扶着杜氏,杜氏知道周韵自己过来吓得腿都软了,周韵从小就皮得很,总爱惹事,从前不在泰安城,对她管束也不够多,尽管回来之后尽力约束也没什么用。
只是谁能想到,这丫头胆子如此大,在宫里都敢乱跑,人家东宫走水,关她什么事,非要来趟这趟浑水。
周继宗和周琦裕也是一脸焦急,他们进来时,里面几个小太监消极怠工地灭着火,幸好孟长安带了禁军过来,有他在,也不敢有人再消极敷衍。
一行人走向烧得最厉害的太子寝殿,昭昌帝和皇子嫔妃们慢了几步到来,昭昌帝脸色苍白扶着张福的手,颤声问道:“太子呢,在不在里面?”
小太监们跪着,声音发抖:“奴才,奴才不知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救火。”
七皇子看了看火势,大喊着:“皇兄,我来救你。”
他往前冲了没几步,被禁军拦住,这么大的火,太子若是还没出来,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杜氏和周家父子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周韵,慌乱地问:“阿韵呢,我的阿韵呢?”
就在这时,寝殿外面的大门被一股巨力震荡,整个倒下,火星子和灰尘一起朝众人飞过来,秦绵还在劝着杜氏,没防备一块带着尖角的木头朝她飞来,电光火石之间,孟长安将她扯进怀里用后背去挡,秦绵听到他闷哼一声,心里顿时揪紧。
“你受伤了是不是,给我看看。”秦绵在他怀里小声道。
孟长安黑眸紧紧凝视她,见她没受伤,才放下心。他笑了笑,爱怜地刮她的鼻尖,“看什么,皇上还在呢。”
秦绵脸色一红,刚才她见他受伤,一时心急竟忘了周围环境。
直到身边的杜氏惊呼一声:“阿韵。”
秦绵才从孟长安怀里退开,往寝殿门口去看,大门倒在地上,周韵抱着宋宥钦踩着那倒下的大门出来,见众人都在惊愕地看着自己,方觉得不合适,把宋宥钦轻轻放在地上。
早就准备好的太医立刻上前救治,杜氏爱女心切将周韵一把拉过来,前前后后地看,那被子被烧破了,周韵却没什么事,只是身上粘了些灰。
“你,你可吓死你母亲了。”杜氏不管不顾抱着她哭。
众人神色各异,德妃和七皇子看着昏迷的太子眼神微闪,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昭昌帝则见儿子满身是血,脸色颓败,三皇子不错眼地盯着,显然在看笑话。
秦绵扯了扯孟长安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觉得这件事蹊跷,像是有人纵火想害死太子。”
孟长安点点头,夜风有些凉,到处都是灰尘泥水,他皱眉将身侧的小女子揽紧些,让她贴在自己身侧。
秦绵则满眼都盯在他背脊处,她担忧地看着他背后,那里的衣服被戳了一个洞,里面有血溢出来,把衣服都染红了。
那边太医诊治后,回话给昭昌帝:“皇上,太子身体虚弱,想必是病了有些时日了,这里人多嘈杂,还是将太子安置好再诊治吧。”
昭昌帝脸上浮现一丝愠怒,太医的话变相在告诉他,太子受到了苛待,病了也没人请太医。他心中有些愧疚,对太医道:“将太子送到御极殿偏殿吧,一定要妥善照顾,出了什么差错,朕唯你是问。”
他偏过头不忍心去看太子的伤腿,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就算活过来,这双腿也彻底废了,永远无法登上皇位。
气氛十分压抑,昭昌帝不说话,也没人敢出声。半响,昭昌帝像是终于回过神,看着周韵,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周韵愣愣地回答:“回皇上我…臣女周韵,参见皇上。”
她有些不适应地改口,杜氏偷偷捏了捏她的手,她才意识到匆忙向皇上行礼。
昭昌帝摆摆手,道:“你救了太子,朕重重有赏,你说说想要些什么赏赐。”
周韵:“赏赐就不用了吧,臣女就是顺手而为,主要是这东宫的下人也太怪了,都不救火反而往外跑……”
眼看昭昌帝变了脸色,杜氏着急地去捂周韵的嘴。
昭昌帝沉声制止:“你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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