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这一日,秦绵一大早梳洗打扮好,曹氏急着搬回去,她比曹氏更急,所以下人们早在昨日就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他们带来的下人太少,且都是些丫鬟婆子之类,除了管家和秦文淼的小厮,就没有能帮着搬东西的家丁了,到头来还是得麻烦原先孟宅里的下人。
秦绵沉重地呼了口气,不知道这些到时候算不算在孟长安的人情里,欠债的苦恼她不能跟任何人说,曹氏带着柔姐儿和文哥儿欢欢喜喜的,她怎好给她添堵。
一出孟宅的大门,秦绵又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顾劲带着一帮东厂番役等在门口,见她出来,连忙上前道:“秦娘子,督主说让我来帮你搬家,他还说,这次不算。”
顾劲听到孟长安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莫名,什么这次下次的,过了个年,督主和秦娘子之间都有暗语了,简直是进展神速……
秦绵刚对他扬起的笑意转瞬消失在脸上,倒是曹氏,见到顾劲可是满脸热情的招呼:“顾统领,真是多谢您了,一会儿到了家里,您可要留下来用膳啊,让我们好好答谢一番。”
顾劲见推辞不掉索性便答应了,他目光绕过秦绵落在了她身边那个叫冬枝的丫头身上,见她好似比从前在侯府时胖了些,便冲她笑了笑。
冬枝一抬头就看到顾劲莫名其妙地对她笑,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没什么异常,又摸了摸脸,近日吃的好睡得好,又顺心顺气,她脸上好像圆润了一圈。
冬枝放下手悄悄瞪了顾劲一眼,这位顾统领真闲,那么大的官却喜欢帮人跑腿搬家!
有了东厂番役的帮忙,秦家这点东西一趟就搬利落了。秦家曾经是高官之家,大门的门匾上自然是挂着秦府,但如今秦翰已经被革职了,门匾上只能写成秦宅,这所大宅今后也就跟普通的民宅没什么两样了,无非是大一些,靠内城近一些。
曹氏回到了秦宅差点又掉泪,秦绵看着这所盛满自己回忆的大宅也有些恍惚,两世了,她没想到这里还能重新属于秦家人。
曹氏抹着泪招呼顾劲:“顾统领,招待不周,您别介意。食材都是从那边带过来的,就怕一时忙乱顾不上,您先稍待,我去看着点厨房那些人。”
几个丫头动作奇快地收拾好正厅,一会儿自然是在这里摆饭的。按理来说搬入新居是要暖灶温居的,但秦绵一家人搬回了旧宅应该是不算的。可曹氏觉得回来这第一顿饭应该有个好意头,恰逢顾劲也在,自然邀他做客了。
正厅里,秦绵带着文哥儿陪着顾劲落座,顾劲面对一个女子和一个半大的孩子颇有些不自在。
但想到督主交代的任务,他硬着头皮对秦绵道:“督主说,以后您和家里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还可以凭那块令牌找东厂帮忙。”
秦绵呼吸一滞,顾劲不提她都把这茬忘了,孟长安的令牌还在她这里,她视线微垂,落在腰间,那次被孟长安救下后,令牌她一直是贴身放着的。
秦绵的手轻轻划过令牌的纹络,随即便解下来还给顾劲。“顾统领,这是督主的贴身令牌,放在我这里总是不好,请您帮我还给督主。”
顾劲张了张嘴,心中绝望,这烫手的山芋他要真带回去了,孟长安就能把他丢进刑房活剐了!
孟长安知道秦绵今日要搬回秦宅,本想找个借口过去见见她,但昭昌帝忽然召他进宫,说是要商量上元节赏灯事宜。
“长安,你说朕是不是把秦翰判得太重了?”昭昌帝前一句还在说要让众臣携家眷一起进宫赏灯,猜灯谜,谁知下一句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若是旁人恐怕要担忧皇上是不是故意试探,但依孟长安对昭昌帝的了解,他是心里犹豫想找个人认同罢了。
孟长安垂眸:“皇上,若真让他辅佐太子殿下,恐怕您日后会更为难。流放不伤其性命,您若是惜才,大可以再施恩起用他。”
孟长安一句点醒了昭昌帝,他点点头,终于不再纠结这件事。孟长安嘴角微动,秦翰的事的确难办,却不是不可以办,只要太子势力一再被削弱,三皇子四皇子羽翼壮大,昭昌帝就会想着给太子增加助力了,到时候秦翰便是一步好棋。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昭昌帝昏庸好色,却唯独将这句话运用自如。只是他一味盯着几个成年皇子,反而被孟长安伺机利用,逐步架空。孟长安如一条隐在暗处的毒蛇,麻痹他,蚕食着他的权力。
秦翰的死活,对孟长安而言无足轻重,他要的只是秦绵。若她始终不肯点头,秦翰就是他手里最有用的底牌,他是不介意趁人之危的。
“说起秦翰,朕想起了他那个长女叫秦……秦绵的,她绣的百寿图实在是合朕心意,听说还是个才女,上元节赏灯的时候不妨让她进宫来,朕也想见见她。”
孟长安抬眸看昭昌帝的时候,眼底有一丝冷意。昭昌帝喜欢性子温柔和顺的女子,后宫里已有许多这样的妃嫔,但秦绵比她们都要好看。颜色好的女子谁不喜欢,何况昭昌帝本就好色。
“皇上,这不合适吧,她毕竟是罪臣之女。”孟长安第一次在这种小事上驳昭昌帝面子。
“无妨,上元节多么喜庆的日子,这些虚礼就别计较了。”昭昌帝毫不在意道。
孟长安敛去眼中的寒光,低头应道:“是,臣上元节那日亲自带她进宫。”
这件小事昭昌帝很快就记不起来了,因为万寿节那日一舞俘获帝王心的姝良人病了,据来禀报的小太监说,是被梁贵妃罚跪所致,昭昌帝大怒,立刻把孟长安丢在一边去看望美人了。
他走以后,孟长安憋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一脚踹翻御阳宫偏殿里的暖炉,炭灰撒了满地,偏殿里伺候的小太监一言不发把炭灰收拾起来,再把暖炉摆正,往里添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沉沉吐出一口气,孟长安终于抬脚走出了偏殿,他临进宫时让顾劲去秦宅帮忙了,现在他一肚子火,必须马上见到那只恼人的猫儿才能好!
秦宅里,准备了一上午的丰富午膳终于摆上了桌,秦家除了秦文淼外没有男丁,好在大夏朝本就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待客,再说秦文淼也已经十二岁了,勉强也能陪顾劲饮两杯酒。
孟长安从宫里出来就直奔秦宅,秦宅门口的门房还是从孟宅里带来的那一个,一见到孟长安下意识就想捂住屁.股。
“督主,您来了。”笑得脸都挤在一起,弯着腰站在一边。
孟长安并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不叫任何人通传就大步往里走,院里的下人迎面碰上他也只是立刻侧身回避,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没一个人敢拦他。
最后还是守在正厅门口的青桃远远瞧见,脚步飞快跑进去禀报。
“孟,孟督主来了。”青桃刚说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孟长安已经进来了。
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让他皱起了眉,啪嗒一声,顾劲手里的酒杯掉在桌上,惊醒了其余几人。
曹氏扯着身边的秦柔站起来,秦文淼也被顾劲一把拽起,唯独秦绵像被遗忘一般,独自一人坐着。
孟长安沉着脸看秦绵,秦绵反应慢了半拍,放下筷子站起身对着孟长安一福身:“妾身见过督主。”
态度疏远,连个头都不抬,孟长安心里积聚的怒火越来越盛。
厅内气氛僵硬,曹氏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知督主驾到,有失远迎。”
孟长安斜睨她一眼,没接话。曹氏着急地扯了扯秦绵的袖子,秦绵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孟长安道:“督主有事吩咐?”
吩咐?本督手下那么多人,却大老远的跑来吩咐你?孟长安绷着脸道:“本督……来找顾劲。”
顾劲乍一被孟长安点名,如在战前听训一般挺直腰板,被孟长安冷冷瞥了一眼后,又顿时蔫了回去。
曹氏强挤着笑,对孟长安道:“粗茶淡饭,督主若是不嫌弃就留下用膳吧。”
秦绵诧异地看向她,她前几天还说孟长安气势吓人,怎么如今都敢留他用膳了?
其实曹氏从前确实很怕孟长安,但秦家得了他这么多帮助,秦翰更是得以待天暖时再流放北地,她心里自然也是感激孟长安的,刚才她邀请的时候没过脑子,话说出去才知道后悔,孟长安这样的人怎会贬低身份与他们同桌而食。
但让曹氏惊讶的是,孟长安只是稍作犹豫,便走过来,挑了秦绵身侧的位子坐下了。曹氏惊了半天才回过神,吩咐下人又搬了一张桌子进来,厨房里还有没动过的酒菜,曹氏让下人给孟长安重新备了一份,带着秦柔坐在另一个小桌上。
顾劲正要落座,冷不防孟长安一个眼刀子飞过来,他立刻心领神会,把秦文淼拉到曹氏那桌去。
秦绵抬脚欲走,手腕却忽然被孟长安捏住。
“坐下,不然本督无法保证会不会说出什么让你为难的话来。”他嘴角微微挑起一丝弧度,话中暗含威胁。
秦绵被迫坐下,两人衣袖紧挨着,任谁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宽大的袖子底下,孟长安正肆意揉捏把玩着秦绵那只柔软细腻的手,手指勾缠,几乎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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