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最早只是一个部落,名为丘穆凌部落,后开创了一个大国,就把穆姓定为了国姓,后前朝覆灭,穆氏族人零落各处,渐渐隐于各地,也有穆姓之人,为避天璃王朝的追杀,改了姓,沐、丘等姓都有可能是前朝穆姓后人,而凌也是其中之一。
因着凌卿蕊幼年父母双亡,姑母养育她多年,却因着她原本的性情而未曾多与她说过什么,她也无从得知,凌家祖上是不是也与前朝皇室有关。
她只知,二柱也就是穆阳成说出自己的本名,似乎意有所指,且他又特意问过她的姓,而凌卿蕊手中有手镯内暗藏的,关于前朝宝藏的藏宝图,二柱还似识的她的手镯,这样算下来,实在是让凌卿蕊不想多想都难。
在他们两人谈过一番之后,直到夜间休息之前,二柱都没有和凌卿蕊说过一句话,只王老丈与凌卿蕊说了二柱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洗骨炼血花。
在他们村子里,洗骨炼血花是一直就有的,在村长手中保存着,异常的宝贝,二柱他们其实也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村长不肯给,村长说过很多次,一则囡囡的怪病,不是他给了洗骨炼血花就能治好的,二则囡囡只是一个小姑娘。
话里的意思也就是,一个小女孩罢了,不值得他拿出这样稀世奇珍的药材来救,不管王老丈和二柱苦苦哀求了多少次。
这一次,能够拿到这洗骨炼血花,其实还是因着凌卿蕊,确切的说因为她腕间的手镯。
二柱不知一代一代的村长,究竟守着一个什么样的誓言,他身为穆家后人,只知若是有这般一个手镯出现,差不多就是穆家誓言兑现的时候。
于是,在看了凌卿蕊腕间的手镯后,二柱思前想后多日,回去与村长透露了风声,说他见过持有手镯之人了,算是以此为胁迫的意思,从村长那里强要了洗骨炼血花出来。
末了,王老丈对于二柱利用了凌卿蕊一事,很是尴尬与不安的连连道歉说“姑娘,实在是村长怎么都不肯松口,才让二柱做了这等糊涂事。这件事是我家二柱对不起你,我代他给你赔罪要是要是”
王老丈是个老实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要是凌卿蕊不肯原谅二柱,他该怎么做,只一张老脸上带着可怜的歉意,就那么看着凌卿蕊。
凌卿蕊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说“爷爷不必如此,如果没有爷爷和二柱哥,我早已不在人世,说句不好听的,爷爷那时候只管拿着手镯,不管我的死活,也没有人知道,可是爷爷还是救了我。再说,二柱哥其实并没有说错,手镯的的确确在我手中,当时我也确实没有想要进村见村长的意思。”
“这怎么说的呢,哪能见死不救不是”王老丈摩挲着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说了这么一句。
凌卿蕊也就笑道“后来我改了主意,非要进村看看不可,所以啊,爷爷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趁着我这手镯还能管些用,你说是不是”
听凌卿蕊说的俏皮,王老丈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只不过还是摆着说“那怎么行啊怎么听着像是要敲诈村长似的,可不敢做这样的事。”
“好,不敲诈。”凌卿蕊笑应着,然后看着王老丈的身形转去了外间,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淡了下去。
忽然,凌卿蕊出声问了一句,说“咱们去村里吗”
好似早已睡着的戚染,手指微微动了动,许久之后,她才柔声说道“娘随你呢,你说去咱们就去,娘只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
“嗯,那就去吧。”凌卿蕊如此说着,抬眸望向了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恐怕她不想去也不行了,二柱将她有拥有这手镯的事透露了出去,想来明日清晨,就会有村里人来这茅草屋了吧。
何况
凌卿蕊收回了目光,躺下来休息,只是在黑暗当中,她的双眸依旧是望向了戚染好半晌。
梦中,光怪陆离,似真似幻。
一忽儿是戚染立在山巅,柔美的面庞流下令人心痛的泪水,轻柔的唤着风儿,一忽儿是景墨风发了狂的,用尽全身力气挥掌相向,一忽儿又是无边无尽的黑雾重重,凌卿蕊的胸口被压住了一般,令她呼吸困难。
就在她用力挣扎,想要摆脱涌向她的黑雾之时,团团黑雾当中,隐约浮现出一抹雪白,令凌卿蕊的心猛然停止跳动了一下。
看不清那抹雪白是什么,可是不知为何,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告诉凌卿蕊,那就是景墨风
“墨风,墨风”
凌卿蕊唤着,拔脚就跑向那抹雪白,明明那抹雪白就在眼前,可是却不知怎的,她怎么都到不了那抹雪白的近前,无论她怎么跑,怎么用力挥开身边的黑雾。
“凌霄”
心中一急,凌卿蕊喊出了她更加熟悉的称呼,那抹雪白就如跳跃一般,“噌”的一下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道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站着,那人穿着一袭雪白雪白的长袍,背在身后的修长双手也是雪白如玉,就连那一头无风自舞的长发,都是雪白雪白的
凌卿蕊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这道背影,许久之后,颤抖着嘴唇,喊了一声“墨风。”
那道身影,缓缓转回身来,斜飞的剑眉,黑曜石般的墨瞳,紧抿的唇,全都摆在了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上,俊逸而摄人心魄。
可是,就在他转回身的那一刹那,那一双墨瞳忽然就染上了血色,有血泪从其中流淌了下来,缓缓的淌下,与唇边涌出的血色掺杂在一起,滴落在雪白的长袍上
“不,凌霄,墨风”
凌卿蕊长声嘶叫,扑了上去,却一下子扑了空
“嗬”
口中发出一声怪响,凌卿蕊猛然睁开了眼睛,冷汗已然湿透了全身的衣衫。
来不及回神,凌卿蕊只觉得有人近在咫尺,近的似乎就在她的手边,她猛然看向了那个方向,只见戚染的手似乎从她的手腕处伸了过来,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是不是做了噩梦我见你睡得极为不安稳,你现在身子正虚着,可别出汗受了风寒才好。”戚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凌卿蕊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为何,忽然想和面前的戚染说说话,“我梦到了墨风。”
戚染的手指微微一顿,窗子外透进来的晨曦,映照在她的面庞上,她柔和的眸子微微垂了下去,遮掩住了其中的神情,只是并没有问凌卿蕊梦到景墨风什么了。
而凌卿蕊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也彻底清醒过来,如戚染一般轻垂了眸子,不再言语,她刚刚居然有了虚弱惧怕的心理,这才会想要与戚染说她的梦。
可是,景墨风是戚染的儿子,是她看着景墨风长到了几岁,正是才华初露,身上光彩明亮的时候,然后这种幸福忽然就离她而去,她不能在儿子的身边,看着他长大,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甚至都无从得知他过的好不好
戚染的心里,该是万分痛苦的吧不能与景墨风一起生活,该是戚染心中最深,也是旁人不能提及的伤痛吧
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天了,她都不曾开口问过,任何一句关于景墨风的话呢
凌卿蕊如是想着,心底却是传来一阵阵隐隐的疼痛,若有似无,却又久久徘徊不去,似乎有什么事正在发生着。
凌卿蕊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村镇里,被匆匆急招而来的贺明风,正在给景墨风诊脉,飞扬的脚下焦躁的来来回回的走着,忽然之间,昏睡中的景墨风上半身猛然欠身而起,就在飞扬误以为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口中陡然喷出一口鲜血,继而身子就跌落回了床上
飞扬一下子就扑了过去,而楚殇一下子跪倒在床边,声音痛苦无比的喊了一声殿下,这个铁打般的汉子,泪如雨下。
“贺老,你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我我用花林令牌换取你的倾力救治,好不好,好不好”飞扬已然急的六神无主,伸手把藏在怀里的华林令牌拿了出来,直接塞在了贺明风的怀里。
贺明风本来在好好的把着脉,此时被打断,又见飞扬将他们视若性命的花林令牌,就这般轻易拿了出来,顿时恼怒起来,怒喝一声“都给老夫住嘴要是你们想他死,就继续哭,继续吵嚷”
楚殇等人一下子就收了声,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打扰到贺明风,而飞扬则是睁大了一双杏眸,轻手轻脚的退了回来,看向一旁的秦毅,似乎想从秦毅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景墨风不会有事的答案。
秦毅在心里微叹了一口气,冲着飞扬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了这两天才赶过来的,按理说该是他们这群人,真正主子的护国公世子夜展离。
夜展离虽然并没有如飞扬等人一般面露担忧,只是他目中的神情却还是透出重重忧虑,他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景墨风,转身走出了房间。
门外,接了景墨风命令赶来的星陨,问道“离世子这是”
夜展离沉默了一下,才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