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凌卿蕊这一提醒,景墨风与寒王同时想起,上一次宫宴之时,景宸耀命所有人拿回了一盆菊花饲养一个月,说是与当今皇上的圣体安康相关联,明日就是这一个月到期之日。
关于这件事,若不是有凌卿蕊在,恐怕任何人都猜不透,景宸耀这一番举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寒王此时不禁心有庆幸,幸亏凌卿蕊是凌王妃,而景墨风这个凌王虽然心不在皇位上,却也不会任由皇位旁落,何况他与景宸耀有着深仇大恨。
景墨风也是颇为与有荣焉的看着凌卿蕊,只是他们两人均不知,此时的凌卿蕊心中并不是特别安稳,若是在经历救飞扬而害景墨风差点身亡这件事之前,恐怕凌卿蕊也不会多想,可是现今一想到那时的事情,凌卿蕊就忍不住会担忧。
无论是在给她下毒的事情上,还是操控千沧羽的事情上,景宸耀的手段都是层出不穷,每每她以为已经识破并且破解了他的手段之时,事实就会证明,景宸耀还有后续的手段
通过饲养菊花来下毒,从而操控朝臣这件事,凌卿蕊怎么都感觉,不会是这般简单,但是这紧紧只是她的直觉罢了,无法与人言说,即便她想要提醒景墨风和寒王多加注意,也无从说起。
景墨风一路护送凌卿蕊前往毓霜宫,自是看出来她似乎有心事,看了一眼前面的寒王,他伸手将凌卿蕊轻轻揽在了怀里,低声询问道“卿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在他的手揽上凌卿蕊的腰际之时,凌卿蕊就迅速回过神来,目光同样扫过前面的寒王,略微有些羞赧的推了景墨风一把,这才听清他问的话,当即微微摇了摇头。
只是景墨风哪里肯信,眼睛又扫了一眼在前面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权当什么都没看到的寒王,一把将凌卿蕊带到了路过的假山边上,将她抵在了假山与他的身体之间,不过还是顾忌着假山凹凸不平,并未太过用力,也不言语只是眸光深邃的看着她。
一下子就换了个位置,凌卿蕊惊讶的看着眼前那张俊逸的面庞,忽然想起那一次被凌霄“床咚”的事情来,想到后来凌霄被她算计的动弹不得,她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心中疑虑也瞬间放下,凌卿蕊就笑着与景墨风说了一下她心中的隐忧,却是被景墨风摸了摸头了一句“傻丫头”。
景墨风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心情愉悦的微微勾起唇角,这个小女人啊,该怎么说她呢若是当她自己面对事情的时候,不管是危险亦或者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她都能够冷静自持,甚至还会带着几分狂傲,可是似乎对他信心有些不够。
他景墨风是一个能从深宫中不受宠,甚至连宫人都可以欺辱,一无所有的皇子,成长为明暗势力皆不在人下的王爷,这样的事情又怎会注意不到,考虑不到呢
只是,不管他派人怎么打探,都未能搞清楚景宸耀的打算,这才决定静观其变的,可是现在见凌卿蕊心中忧虑,景墨风就与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安抚好了凌卿蕊,才带着她一起往毓霜宫而去。
寒王见他们回转回来,目不斜视,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举动一般,但是凌卿蕊和景墨风两人均是心知,这寒王的武功算得上是不在景墨风之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不过既然人家假做不知,他们也不可能自己去揭穿吧于是,一行三人均沉默前行。
当到了毓霜宫之后,寒王与景墨风两人举动一致,都不肯进去,只避着耳目将凌卿蕊送到了门口去,凌卿蕊无奈自己轻轻敲了几下门。
陈德布一脸不耐的亲自过来开门,见是凌卿蕊之后,竟是微微慌乱了一下,并没有立即让她入内,反而是不顾规矩的伸手一拉,将她拉到了门旁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里,继而大声吩咐道“皇上要开始炼丹了,你们全都出去”
“是。”立即有好几道声音应道,然后就有几个身穿道袍的宫人,从门口鱼贯而出。
隐在角落里的凌卿蕊,眉头微微蹙起,景宸耀的手已经伸的这般长,就连皇上身边都有人在监视了吗
陈德布并不知凌卿蕊心中所想,见那几个宫人走远了,这才请凌卿蕊进屋,脸上带着讪然的神色,对凌卿蕊解释道“这几日,天临道人给皇上送了几个道童过来,以便皇上炼丹之用,只皇上炼丹之时不喜旁人在,这几个道童也就平时帮着收拾一下丹炉什么的。”
凌卿蕊听着陈德布的解释,眉头更是没有松开,当她踏入有些烟雾缭绕的内室之后,直接一个喷嚏就打了出去,然后颇为不适的皱紧了眉头,只是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及至为皇上诊了脉之后,凌卿蕊却是有些隐忍不住了,看了一眼在旁站着的陈德布,陈德布愣了一下,才算是反应过来,他陪着笑脸说“郡主有什么话,尽可与皇上说一说。”
这时,从窗外也传来了一声似是鸟鸣的声响来,凌卿蕊知道,那是景墨风给他传递信息,周围没有可疑之人。
凌卿蕊看着面色多了一分青白的皇上,出口问道“皇上就想以炼丹求仙问道之名,然后死在炼丹上,早登极乐不成”
凌卿蕊这句话一出,让陈德布吓了一跳,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在皇上面前就说了出来呢就算是皇上信任,也不能如此胆大妄为啊他心中一惊,就连忙上前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却被凌卿蕊一摆手给阻止了。
陈德布也不知为何,身为皇上身边的老人,自是见识过无数次帝王威严,根本不会惧怕他人,只是今日凌卿蕊周身的气势,却是生生让他心中生出了惧意,她一挥手,陈德布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凌卿蕊却是不理会陈德布所思所想,只是带着几分愤恨与怒气,瞪着皇上说道“请皇上回答安瑾,若是皇上回答一个是字,那么自此安瑾不再踏足这毓霜宫,也不会出现在皇上身周”
“安瑾何出此言”一直闭着眼睛的皇上,缓缓睁开了眼睛,其中光芒一闪而过。
“何出此言”凌卿蕊伸手一把拿起皇上面前的丹药,直接扔了出去,“安瑾费尽心力给皇上施针解毒,开了药方药浴,皇上在做什么明知药材被人偷换,却是照洗不误,明知这丹药中有毒,居然还吃的下去”
皇上不语,只那么看着凌卿蕊,凌卿蕊双眸中仿佛燃着火焰一般,唇角却是忽然微微勾起,语气也陡然平和了下来,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一旁的陈德布再次倒吸凉气。
她说“安瑾明白了,皇上口口声声说爱着柔妃娘娘,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一个冠冕堂皇,推卸责任的借口。”
听了凌卿蕊的话,原本眉目不动,如老僧入定的皇上,终究也忍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说“那不是借口。”
“不是借口,那是什么”凌卿蕊微微凑近皇上,“一面信誓旦旦的对凌王殿下说柔妃娘娘还活着,一面迫不及待的去送死,不就是说明皇上根本不想再见到柔妃娘娘吗不,不是不想见到,恐怕根本就是厌恶至极吧否则怎么会明知道柔妃娘娘活着,皇上就迫不及待的去死,好与柔妃娘娘阴阳两隔,生死不复相见呢。”
说出了这么一大串话之后,凌卿蕊根本不去看皇上有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微微直起了身子,又道“皇上可别说什么柔妃身陷囹圄,你是受人胁迫从而迫不得已的话,安瑾不会相信一介帝王,就算受挟制无法对敌制胜,总还可以保存自身,以图后事吧否则,安瑾真的该怀疑,这皇位之上的人,根本是另有其人,而非面前垂垂老矣,闭目等死的老人”
陈德布以及完全被凌卿蕊的犀利言词而惊住了,直愣愣的看着凌卿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房间外,听着凌卿蕊严词训斥皇上的景墨风和寒王,两人面面相觑,也是无法言喻心中的震动。
室内外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一串大笑却是从皇上口中发出。
笑过之后,皇上看着凌卿蕊说“自从朕登基以来,未曾有人如此直言不讳过,安瑾当属第一人。”
凌卿蕊冷哼一声,回答“皇上做的如此窝囊,你也该当属第一人。”
陈德布身子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冷汗瞬间就湿透了衣服,这安瑾郡主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皇上再笑两声,这才说道“安瑾如此直言,当真是暮鼓晨钟一般,令朕心中畅快无比,朕的确是太过隐忍,以至于让某些人,忘记了这天璃王朝是谁的江山,忘记了朕曾经有过的铁血手段”
凌卿蕊却是不多做理会,抬手写下了几张方子,标注好哪个是内服,哪个是药浴,哪一个可以用作药膳以作辅助,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毓霜宫。
直到景墨风与寒王沉默着将她送回流华宫,凌卿蕊才开口问了一句“你们说,皇上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击”
景墨风却是回她一个心有余悸般惧怕的眼神,道“卿卿一番痛斥,不是该心中有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