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姚喜发现自己废了,浑身都疼。
她不过就是前一夜睡前在书房做了几十个俯卧撑,做完和娘娘一起去澜液池泡了会儿澡,竟然会疼得手都抬不起来。想想不久前在司苑局当差的时候,每日与人合抬着几十斤重的箱子进进出出都没事儿。运动果真是断不得的啊!自打来到太后娘娘身边,她除了吃就是睡,唯一的运动可能就是和娘娘在床上……咳咳。
姚喜试着举了举胳膊——简直疼得撕心裂肺!小细胳膊上像是挂着千斤重的鼎似的。腹部也疼,伴随着每一次吸气呼气抽搐的疼。
这种疼姚喜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她穿越前是懒人一个,每次上完体育课都要疼上好几日。穿越到孙家后,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孙二狗两口子逼着干活。头几日累坏了也是像现在这样疼得要死,慢慢就习惯了。再后来进了司苑局,过的还是干活没个停的日子,她这副身子弱归弱,里子里其实已经被改造成了劳动人民的坚实体格,特别禁得起折腾。
谁曾想竟然被太后娘娘给养回去了。她曾经也是一个勤劳朴实相貌堂堂的小太监,生生被太后娘娘养得又馋又懒又胖……好幸福啊!
姚喜甜蜜地笑了,挣扎着疼痛无比的身子凑过去亲了太后娘娘一口。
万妼的睫毛动了动,没有睁眼,就那么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对姚喜道:“小姚子,你昨晚说梦话了。”她半夜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姚喜说话的声音,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瞬间惊醒,手也惯性地摸向藏在床头柜子里的手铳。
“我……说什么了?”姚喜有点担心。她怕对另一个世界的思念一直被压抑着,会在梦里爆发。她怕娘娘觉出异样,会觉得她是疯子是妖孽。更怕在梦里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被娘娘听到,比如大兴真的要亡?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好长时间以泪洗面。舍不得爸爸妈妈,舍不得朋友爱豆,相当drama的边偷偷哼唱着林俊杰的《一千年以后》边哭,因为几百年以后的那个世界真的没有她了。孙家人要是真疼她或许还好一点,偏偏遇上的是孙二狗两口子。
接受这悲惨的一切她花了很长时间。可是穿越前的记忆还在,难免会在梦里蹦出来。她要怎么和娘娘解释呢?
“娘娘说话啊!我在梦里说什么了?梦里说的话是作不得数的,娘娘知道的哦?”姚喜心里有点发慌。
“作不得数?”万妼睁开眼望向姚喜,眉头不悦地皱了皱。
姚喜品着太后娘娘的神情。应该没闯祸,可又有些吃不准……她笑着蹭进太后娘娘怀里撒娇道:“好话就作数,不好的话就不作数。”
万妼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搂着姚喜的肩头笑道:“鬼灵精。哀家其实没听清你说什么。”她其实听清楚了,姚喜在梦里小心翼翼地叫了她的名字。只不过叫成了万沁……
她分明把名字写给姚喜看过的,傻丫头果然识字不多。这种事也不好说破,免得姚喜难堪,还是找个机会教丫头认认字吧!
姚喜松了口气,可心却放不下。她压根儿记不起来昨晚梦到了什么,也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因为从没和谁一起同床睡过。反正穿越前没听同宿舍的姐妹们提起过,应该是穿越成孙喜宝后才有的毛病。
这夜夜与娘娘同床共枕的,难免会有说漏嘴的时候,到时候可怎么解释啊!娘娘睡得轻特别容易醒,肯定会听到的。
“娘娘不是说要去乾清宫找皇上议事么?定的什么时辰啊?”姚喜靠在太后娘娘怀里,仰起小脸问道。
万妼搂住姚喜的手用了用力,不舍地道:“哀家想和你一起再躺会儿,皇上那边不着急。”姚喜这丫头是在撵她去乾清宫,好赶紧出宫浪么?死没良心的。万妼猛然翻身压住姚喜,邪笑着道:“不过公公,干躺着多无聊?不如做点什么好不好?”
浑身酸痛的姚喜被娘娘这话吓得惊恐地瞪大了眼,果断摇头拒绝道:“不好。”
“口是心非~”万妼低头吻住了姚喜,温软有力的手开始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啊嘶——”姚喜痛得叫出了声,她身上大部分地方都疼得要命。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但愿娘娘月信过去的时候她身上的痛也散了吧!“娘娘,真的不要。”她本来想练好臂力折腾娘娘到求饶的,没想到自个儿先求上饶了。
万妼以为姚喜是舒服的,不仅没有停手反倒加大了力度,吻着姚喜暧昧地道:“公公都叫出来了,不是在勾哀家是什么?”
勾个鬼啊!娘娘你是不是有病!
姚喜疼得扛不住了,用半废的胳膊抓住太后娘娘的手泪眼汪汪地哀求道:“身上真的疼得厉害,咱们改日好不好?”她知道这种痛只是暂时的,怕娘娘担心本来不打算说的。
“哪里疼?”万妼瞬间没了笑意,赶紧从姚喜身上下来。
“就手臂、肩膀、后背、小腹、腿肚子……不是什么大事儿,过几日就好了。”姚喜忍痛坐起身笑着道。
万妼越听越担心。姚喜的意思是浑身都疼?她不禁自责起来,会不会是这两日她要得太厉害了?“起来做什么?乖乖躺着。哀家马上传傅太医进宫!”万妼扶姚喜躺好后,披上衣裳甚至来不及整理就出了暖阁。
“不用……”真的不用啊!姚喜睡累了,太后娘娘刚走就又挣扎着坐了起来。
傅太医在暖阁的小榻前坐下,隔着帕子替姚喜把脉,把完后眉间皱成一团久久不说话。
一旁的万妼都快急死了。傅太医脸色这么难看,姚喜不会是染了重疾吧?她心里慌了起来。
“娘娘放心,姚公公并无大碍。只是……”傅太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这话要他怎么说才好,姚姑娘身子有点虚,而且是房事过密的缘故。他要是照实回话,不就等于捅破了太后娘娘和姚姑娘的关系么?使不得啊使不得。
“只是有些虚弱,卑职开些方子给公公补补就好。”傅太医抬起袖子擦掉了额头的冷汗。他决定偷偷给姚姑娘调理身子,可能掉脑袋的话绝不能说。
替姚喜看完,傅太医起身到太后娘娘跟前跪着道:“卑职给太后娘娘请脉。”
万妼听傅太医说姚喜无事,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开了一些。可是无缘无故地怎么会疼成这样?她边把手腕递给傅太医边问道:“太医可知是什么缘故?昨日还不疼的。”
傅太医低着头,不敢直视太后娘娘的凤颜,小声回话道:“回娘娘。公公是累的。”
果然……万妼内疚地望了姚喜一眼。
傅太医替太后娘娘请着脉心里不禁犯了嘀咕:为何姚姑娘是房事过密的脉象,而太后娘娘却郁气于身不得疏解?好生奇怪。难道是他误会了娘娘与姚姑娘的关系?
傅太医不敢多事,老老实实替太后娘娘施了针,开了与姚姑娘完全相反的方子。“卑职告退。”
“嗯。”万妼点了点头。
傅太医走后万妼命人传来早膳,打算喂姚喜吃。
姚喜吃力地举起胳膊冲太后娘娘挥了挥,笑着道:“我真的没事。娘娘不信我的话,难道连傅太医的话也不信?”她伸手从太后娘娘手里接过粥碗,先舀了一勺喂到太后娘娘嘴边道:“娘娘和皇上要商议的大事要紧,您只管忙您的,不用一直陪着我。”
她很开心娘娘这么紧张自己,又不忍心教娘娘过分担心。
万妼轻轻张开嘴,吃掉了姚喜喂过来的粥。她很想一直在这儿陪着姚喜,可是昨日对姚喜撒谎说过要去乾清宫与皇上议事,总不好不去,若是不去丫头会内疚的。早去早回吧!去一趟做做样子就赶紧回来。“好。你吃完饭乖乖躺着等哀家回来,渴了饿了吩咐下去便是,身子疼就别逞强了。”
“嗯嗯。”姚喜喂完太后娘娘,见勺子里还剩了小半勺粥,自然地送进嘴里吃掉了。
万妼假装没看到,可是心里甜得要命。这还是姚喜第一次主动吃她吃过的东西。
用完早膳,万妼去了乾清宫。
姚喜起床收拾好在殿里溜达了一圈儿,她想试试手啊脚啊的废到什么程度了。活动了一会儿疼痛居然缓解了一丢丢,疼还是疼的,不过变得可以忍受了。
太后娘娘说过,去乾清宫与皇上议事少说也要耽搁半日,姚喜不禁动了出宫说书的心思。
她说书的最初目的是想挣一大笔银子交给娘娘,因为怕娘娘在陶姑娘的事上有疙瘩,她既然给了陶姑娘一千两,给娘娘的当然得更多。娘娘或许不需要,但她想尽力而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都给娘娘。
可是出宫说了两日书,她喜欢上了茶楼里的气氛。
宫里是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地方,太后娘娘待她再好,在别的主子眼里,她也不过是个体面些的奴才,面儿上再和气心里大多是瞧不上她的。可在同是奴才的宫女太监眼里呢,她又是从四品少监,太后娘娘最宠爱的人,于是都把她当半个主子看。平等?在皇宫里是不存在的。
茶楼里不一样。没人知道她是谁,她也不知道底下坐着的那些人是谁,或许是贩夫走卒,或许是达官显贵。她不在乎,来听书的大伙儿也都不在乎。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看起来和几百年后的世界也没什么两样。
姚喜兴致勃勃地叫上两个太监,坐着马车就往宫外去了。
到了茶楼,里面还是坐着不少人,只是远没了那日的热闹。有位紫衣公子迎了过来,姚喜想了片刻才认出来,眼前这位就是那日拿着折扇斥责掷银听客的公子。
“万公子可算来了。”紫衣公子冲姚喜拱手道:“公子两日没来,我还以为公子出了什么事。后来公子不是派了家仆过来说以后不会再来了么?在下急得都想冒昧到贵府造访的。”
“公子知道敝人住在何处?”姚喜有些诧异。她难道享受到了明星待遇,被私生饭跟踪了?好可怕。
紫衣公子打着哈哈没答话,冲姚喜作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请台上坐。您先用着茶点,我给大伙儿递个信,马上人就多了。”
“递信?怎么……递?”姚喜心里有点不安。古代又没电话又不能群聊的,怎么递信?
紫衣公子冲姚喜笑了笑,然后对身边伺候的家仆使了个眼色。家仆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冲到茶楼门口用尽全部力气冲街上大吼道:“万喜公子来啦!万喜公子来啦!……”无限循环。
姚喜一脸黑线,在众目睽睽下臊得低下了头。果然通讯全靠吼么?
这种方式原始但有效。人人奔走相告的,茶楼很快聚满了人。
姚喜试图努力忘记方才另人羞耻的一幕,接着大前日的剧情继续说下去,人群忽然躁动起来。姚喜有点不好意思,大家对她真的太热情了。她站起身,礼貌地挥手示意大家冷静一下。
“啊——是陶小霖!!!!”人群传来一句尖利的男音。
姚喜茫然地顺着男人的视线回头看,只见陶姑娘端着茶壶站在她身旁,冲她温柔地笑着道:“小女子给万公子添茶。昨日盘下茶楼的时候就听掌柜的说,要不是在这儿说书的万公子不来了,他说什么也不会将茶楼卖与我的。”
“这茶楼……陶姑娘盘下了?”姚喜非常震惊。
“嗯。看这里的戏台不错就盘下了,说起来都要谢谢万公子。”陶小霖知道姚喜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便也顺着她的话没有说破。“茶壶我放这里了,您受累自个儿添,我怕总上台会打扰您说书。”陶小霖说完快步退去了台后。
还说个毛线的书啊!姚喜惊得没有丝毫见到偶像的喜悦,只想立马起身逃回宫里。太后娘娘要是知道这茶楼到了陶姑娘名下还得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陶姑娘和她也是冤孽。京城那么多茶楼为什么偏偏挑这家啊?
“咳咳——”姚喜尴尬地咳了两声,想着该怎么向匆忙赶来的听客们解释。她举目扫了眼台下,忽然在人群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完了。姚喜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死定了。
哪怕娘娘今日戴着头巾、贴了胡子、穿着布衣,她也只消一眼便能在茫茫人海认出娘娘。
娘娘不是去了乾清宫么?怎么会来这里?而且还这么快?姚喜想不明白。
她望着太后娘娘的方向慌乱地站起身,想过去解释。万妼冲她温柔地笑了笑,故意粗着嗓子扮成男子的声音道:“大伙儿都等着万公子说书呢!公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