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给明成帝行完礼,赶紧踩着小碎步跑回轿边,轻声吩咐抬轿的宫女们道:“快停轿。”轿子里面的动静让皇上听到可不好。
万妼和姚喜情到浓时,根本没注意到轿子已经停下了。姚喜的衣裳被扔了一地,她赤着半边身子躺卧在万妼身下,万妼从姚喜的脖子一路吻到她微微凹陷的小肚子,忽然起身半跪在轿子里,右手沿着姚喜的小肚子慢慢往下摸索着。
“嘶~”姚喜眉头皱了起来,身子也猛地一颤。
“怎么了?不舒服?”万妼吓得赶紧缩回了手。第一次她想尽可能表现得好一些,于是姚喜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都牢牢牵动着万妼的神经。
姚喜娇羞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娘娘的手有点点凉……”或许是清晨的缘故,娘娘的指尖冰冰的,触碰到她腹部的时候忍不住一激灵。
万妼收回手,冲着手心哈了口气,用力揉搓了两下,然后贴着脸试了试温度。觉得还有些冰,又把手放在脖子那里暖了好一会儿,觉得完全不冰了才伸向姚喜温柔地问道:“还凉吗?”
姚喜又摇了摇头。
万妼学着姚喜上次伺候她的模样,俯身吻住姚喜的嘴,手慢慢往那里探去……
萍儿听到轿子里太后娘娘和姚公公正说着话,好在听不太分明对话内容。她几次想回话都欲言又止,听里面的动静小些了,才终于鼓足勇气在轿外道:“娘娘。皇上来了。”
万妼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眼看就要进入正题,听说皇帝这个节骨眼来了瞬间一脑门子的火。上次要不是皇帝为了册封兰婕妤找上门来,姚喜也不会被隆宜强绑出宫去。她没好气地冲萍儿吼道:“就说哀家不见!让他走!”
太后娘娘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姚喜却不敢。她小心地伸手捡回衣裳,捂在胸前坐起身道:“娘娘,咱们不急这一时的。”姚喜其实被娘娘撩拨得很难受,可是只能忍着。
“怎么不急?”万妼扯过姚喜抓在手上的衣裳扔到一旁,再度将人摁倒在身下。
明成帝本来在大殿里坐着,见太后的轿子停在了杏林外的空地上,而太后却迟迟不下轿,便提步往轿子去了。
萍儿看皇上往这边来了,着急地拍打着轿子道:“娘娘,皇上过来迎您了!”
万妼怒了。皇帝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现在说?
怕皇帝虎里虎气地直接冲进轿子里,万妼只得迅速整理好衣衫,姚喜也要穿衣裳却被万妼拦住了:“你就在轿子里乖乖呆着,哀家打发走皇上咱们继续。”说完搂过姚喜又是一阵热吻。
万妼赶在明成帝过来之前下了轿。
“太后怎么迟迟不下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明成帝过来扶住太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紧张地道:“可不是病了么!脸红额头烫的。来人啊,快传傅太医进宫。”
万妼心不平气不顺地瞪着明成帝,也不往大殿里走,只是冷冷地问道:“皇上有事就在这里说!”
皇后行刺太后的事怎么好当着下人的面说?明成帝扶着万妼往大殿走,边走边低声道:“事关重大,这里不方便。”
走了一段路,明成帝见抬轿的宫人还在原地傻站着,也不把轿子抬走,便回身吩咐道:“轿子怎么能停在这儿呢?快抬下去!”他语气有些不快。太后这几日因为姚喜失踪的事有些失神,身边伺候的人竟然仗着主子没心情料理他们就懈怠成这样了。
万妼瞪了明成帝一眼:“哀家的轿子爱停在哪儿停在哪儿。要你管!”
“太后今日火气有点大啊!”明成帝很少见万妼发这么大的火。以前万妼哪怕是揶揄他也是笑着的,最多会有些不耐烦。
废话!你老娘我正消着火被你这个不孝子打扰,火气能不大么?万妼气鼓鼓地撇开明成帝快步走向大殿。
“你们几个去澜液池把浴汤备上!”进大殿前万妼吩咐门外守着的宫女道。
呯地一声,殿门被万妼用力合上了。她坐也懒得坐,就那么站着和明成帝说话:“现在没人在了,皇上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赶紧走。”她家丫头还衣衫不整地在轿子里躺着等她享用呢!
明成帝觉得太后今日给人的感觉特别狂躁。万妼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天大的事砸下来都不变脸色的丫头,今日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
他曾听太医说过,女子月信时情绪会起伏不定,躁郁异常。
难道太后这几日……一定是的。
这事儿他从嫔妃那里感觉不到,嫔妃们对他从来都是极尽讨好之能事,有火也是冲下人发,绝不敢冲着他。但太后不一样,像真把他当儿子似的,有火就发有气就撒,根本不管他是不是当朝天子。
“太后请坐。”明成帝怕太后这几日身子虚,站久了不好,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定了才道:“上次派人来这里刺杀太后的幕后主使查到了,刺客是乘皇后的轿子进的宫。”
万妼对于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吃惊。或者说,只要凶手不是皇帝,不是姚喜,不是芫茜。不管查出是谁,她都不会吃惊,这天下似乎人人都有杀她的理由。
“她认了?”万妼的神色认真起来。反正和姚喜亲热是日.常,方才那种烧心的感觉被皇帝吓退后就不大想了。
“嗯。她身边那个□□杨的贴身宫女把罪顶了,朕下旨要处死春杨,朱氏情急之下才认的罪。”明成帝凝眉道。朱氏似乎料定了他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狠不下心,才敢出面保春杨一命。
“好一个忠仆义主。”万妼定神想了想,问明成帝道:“此事当真全权由哀家作主?”
“嗯。”明成帝点了头。“主理后宫之权朕已经让朱氏移交给兰婕妤了。”
“兰婕妤?皇后倒了,论位分也该贤妃啊?”万妼并不想兰婕妤在后宫权势太大。送姚喜出宫这事儿肯定是兰婕妤的主意,若是兰婕妤的权力越来越大,没准还会把姚喜从她身边带走。
这件事上她是吃亏的。因为姚喜的缘故,她不好与兰婕妤计较,但兰婕妤对她未必会客气。
“朕是有心立她为后的,让她早点学着打理后宫也好。”明成帝说这话时脸上没了往日提起兰婕妤时的幸福感。
万妼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废掉朱氏,听明成帝这么说倒是打定了主意:朱氏的后位绝不能废!她可不想有个权大势大还看她不顺眼的大姨子挡在她和姚喜间。
万妼是那种主导权得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才会安心的人。她知道了隆宜和兰婕妤的事,兰婕妤是个下得了狠手的,没准会对她起杀心都不一定。皇上又被那妮子迷了心窍,要是让兰婕妤坐上后位,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后位的事还是其次。”万妼还担心着另一件事:“冯忻那孩子,废掉皇子之位,送你五叔修王爷那儿养着!大皇子早夭后冯忻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按说该立他为储。但那孩子的资质如何皇上也是知道的,蠢钝顽劣不堪大用,民间又有他非皇上所出的流言,若立他为储,江山不稳不说,也必不能服众。”
“好。”明成帝不是没想过冯忻这事儿,只是想着自己正值盛年才没有急着处理。
“听说皇上这几日连康嫔那里也不去了?往后当真只守着兰婕妤?”万妼想劝劝傻儿子,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兰婕妤那棵树其实已经被隆宜占去了。
而且明成帝不搭理别的嫔妃,兰婕妤又不搭理他,这倒霉孩子就老往她这里跑。前两日姚喜不在还没什么,姚喜回来以后,她这里就很不方便来人了。
“嗯。”明成帝低声应了。他昨夜其实和兰婕妤争论过,兰婕妤又说自己不是他少年时所遇的小女孩,他则说不管兰婕妤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可是兰婕妤后来的一番话让他哑口无言,兰婕妤问他,既然他现在爱的不是记忆的那个人,而是眼前的她,那他到底爱她什么?
明成帝说不出来。
他从接兰婕妤入宫之前,就认定了她是自己此生要深爱的人,于是一厢情愿地对她好,却从未试着真正去了解过她。兰婕妤在他脑海的印象,其实一直是少年时初遇的模样。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抱起比自己还沉得多的石块朝欺负他的皇子们扔过去,然后喘着气笑意盈盈地安慰他……
细细想来。兰婕妤似乎不似幼时那样爱笑了,性子也不如初识时爽利泼辣,而是温吞吞的。而他对兰婕妤的好,和自以为是的爱,更像是对自己的一个承诺。
“孩子。”万妼心疼地握住明成帝的手认真地道:“你要追求真爱哀家不反对,换个人!”你是抢不过你妹的。
“感情之事太后又知道什么?”明成帝无奈地摇了摇头,万妼这丫头爱装老成,其实什么也不懂。
万妼缩回手,咳了一声后仰起下巴得意地道:“哀家是不懂。不过姚喜两次舍命救下哀家,有人对皇上这样吗?”
“有啊!”明成帝不服输地顶了嘴。
万妼倒是吃了一惊:“谁啊?”她怎么没听说过。
“唐怀礼……”明成帝的声音马上小了下去。还有小时候的兰婕妤或者别的谁,也是救了他两次,也是冒死相救。
“唐怀礼和姚喜能一样吗?”万妼不高兴了。
明成帝心不在焉地道:“都是太监,有什么不一样的?”
“姚喜爱哀家,唐怀礼也爱皇上?”万妼眉梢一挑,不怀好意地问道。
“朕回去了。皇后的事太后看着办!不必顾虑朕这边。”明成帝心塞地起身往外走。是啊!没有人爱他,他什么都没有。
明成帝落寞地领着人到了隆宜宫门口,看到几个宫女正咬着牙想把几箱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隆宜宫里伺候的人不多他是知道的,便吩咐身后跟来伺候的太监道:“上去搭把手!”
几个宫女太监合力才勉强把东西从马车上卸了下来。
“帮长公主把东西抬进去。”明成帝站在一旁等着。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用不用。我来就好。”孙妍刚抱了箱给表姐隆宜带的东西进去,正折身回来就见有好心人在指挥人帮她卸东西。孙妍走近了看那人穿的是蟒袍,瞬间变了脸色。呵,皇帝?
她冷着脸上前向明成帝行了礼:“民女孙妍见过皇上。”
“起来!你是哪宫的亲眷啊?”明成帝神色平淡地问,像例行公事一般,这女子出现在这里,想来不是隆宜的就是万妼的了。
“隆宜公主是民女的表姐。”孙妍站起身走向马车旁,轻松抱起一口大箱子对明成帝道:“皇上不介意的话,民女先把东西搬进去?”
明成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小女子抱起几个人才能勉强搬动的大箱子往里去了。过往的记忆翻腾起来,似曾相识的画面,小小的身子举着与身量极不相称的重物……隆宜的表妹?隆宜的伴读?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
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了人?那他要怎么面对兰婕妤?
孙妍再回来时,见皇帝还在那儿脚步就慢了下来。
明成帝在等孙妍,见人来了他上前垂目望着孙妍小心问道:“你七岁的时候,有没有进宫玩耍过?有没有帮过什么人?”
孙妍也抬头望向明成帝,她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狐疑地点了点头。她是背着母亲央求表姐隆宜带她进宫玩过几日,好像也帮过个瘦不拉叽被人欺负的皇子。“你不会是当年那个被人追得满宫跑的皇子?”那一幕太过惨烈,深深刻印在孙妍的童年记忆里,她这辈子再没见人被打得那样惨过。
“是我。”明成帝的鼻尖酸酸的,眼也盈上了泪。
“……”孙妍被吓到了。还是那么爱哭啊!她掏出帕子递给明成帝道:“没想到是你做了皇上。”真是可惜,小时候多老实善良一孩子啊,就这么毁了。
明成帝本来想问孙妍嫁人了没,他看孙妍还梳着少女的发髻,就低下头傻傻地笑了,看来还没有。
“皇上国事繁忙,民女就不打扰了。”孙妍看皇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心里瘆得慌,便找借口要走。她提步向宫门外走去,想把最后两箱东西也搬进去,这活儿只能她来,下人们搬着费劲。
明成帝见孙妍急着要走,心急之下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这一拉太过用力直接把孙妍拉进了怀里。二人的身高差,让明成帝的嘴唇刚好印在孙妍的额头上……
莫名其妙被人轻薄的孙妍怒气冲冲地反握住明成帝的手腕,往自个儿面前一带,又伸脚一绊把明成帝重重摔到了地上,厉声警告他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啊!”果然做皇帝的没一个好东西,孙妍也不怵明成帝,总不能傻乎乎地任人非礼?
远处的太监见皇上被人揍了,嚷嚷着“护驾”冲了过来。
明成帝扶着老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抬手止住了围上来的太监:“都给朕退下!”
孙妍鄙夷地扫了明成帝一眼,心内道:死色胚子!她大步走到宫门外搬起箱子,回来路过明成帝身边时冷淡地说了句:“劳驾!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