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女儿送进宫做公主伴读,看来姚父是很得先帝爷器重的朝大臣。不过兰贵人的气质确实一看就是官家小姐。
姚家是京城官宦人家就好办了,找个在衙门里呆了几十年的老太监一打听便知,她最怕兰贵人是远地嫁进京的,问都没地儿问去。
“对了,昨晚你与她在影壁前说什么了?”昨晚隆宜离得远,没听清二人的对话。
姚喜傻呵呵一乐:“贵人热心,见我是本家好心叮嘱了我几句。那一抱也是意外,我说到父母双亡,贵人安慰我来着。可巧竟被太后娘娘路过看到误会了。”
听姚喜提起万妼,隆宜忽然想起来:“太后倒是器重你,明知真相还让人顶了你的罪。”她还真没见万妼这么在乎过谁。
“奴才也感激娘娘。”姚喜有些不好意思,太后娘娘真的对她恩重如山。
“感激可不能光用嘴说。”隆宜意味深长地笑着道:“你既是兰贵人的本家,又与本宫有缘,给太后的谢礼本宫替你备了!你带回去就说是你自个儿的心意。”
“奴才不敢,公主殿下于奴才亦有救命之恩,奴才感激您都来不及,哪能收您的东西?”姚喜连忙谢绝了隆宜公主的好意。
她再贪财再想攒银子,也不能欺负隆宜公主心善大方,可着公主一个人薅啊。再说了,早上在乾清宫,于她有恩的不止太后娘娘,还有公主殿下。
“那点东西对本宫而言算不得什么,让你收下就收下。你在太后身边做事,讨得她老人家开心了你的日子也就好过了。”隆宜将宫女唤进来,低声吩咐了两句,过了会儿宫女抱着个锦盒来了。
隆宜将锦盒推到姚喜面前:“千万记住。是你送太后的,别提本宫。太后与本宫水火不容的事相信你也有所耳闻,被她知道东西是我的,还以为是我托你送的不知会怎么笑话我呢。”
姚喜只得接过锦盒。可是长公主和太后娘娘水火不容么?她还真不知道。娘娘不是刚送了几大箱东西给长公主么?宫的恩怨果然复杂。
回去的路上姚喜多了个心眼,长公主与太后娘娘的关系那么糟糕,公主殿下会不会是要借她之手害太后娘娘?不是她不相信长公主的为人,只是宫里陷阱多,不得不防着,没准一不留神就被人当了枪使。
这么一想她环顾了眼四周,偷偷打开了盒子看。
她果然是小人之心了。盒子里是一方雕刻精致的蜡块,石印大小,镂空雕刻了山水花鸟村落渔夫,精美绝伦。不止好看,还怪香的,一打开锦盒就有股浓香扑鼻而来。
姚喜怎么说也是看过宫斗剧的人,对这种有异香的东西有天然的戒心,甭管这香蜡有毒没毒,不送给太后娘娘是最保险的,反正公主也不会知道她送没送。
她把锦盒揣进怀里,不安地往大殿走去。也不知娘娘和芫茜姑姑说完话没有,还有没有因为练字时没通过试探的事儿生她的气?
万妼已经让芫茜回宁安宫了,独自坐在书案前看着她抓着姚喜的手写下的自己的名字。
偷看姚喜身子这个念头,哪怕对于肆意胡来惯了的万妼也很疯狂。
不仅疯狂,还很猥琐下作。
她自认为是个尊贵体面的人,下三滥的事儿从没做过,做过最禁忌的事也就是偷看过两卷秘戏图,那是因为好奇。偷看姚喜不一样,万妼知道自己存着怎样的念头,如果她一旦可以接受姚喜的伤处,她很可能会让姚喜侍寝,把梦里**的一幕在寝殿里重演一遍两遍三遍四遍……
她觉得自己堕落了。
从让太监伺候,到喜欢让太监伺候,到梦见和太监行那种事,到想真的和太监行那种事,再到想通过偷看这样不堪的手段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接受太监的身体。
所有的一切都向着同一个目标而去——得到姚喜。
不过哪怕存了念头,怎么偷看也是问题。
姚喜也不知对身体自卑到什么地步,连洗澡都是打水进屋洗的。
下迷药?当然不行。那孩子已经被药了两次,本来就呆呆傻傻的,再药就该废了。
趁睡觉的时候?也不行。她不知道姚喜睡得沉不沉,万一一碰就醒呢?
灌醉?好像只能这样了。
万妼忽然脸一红,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脱掉姚喜的裤子……
她堂堂太后,竟然想着要脱一个太监的裤子?万妼在难堪不耻的心情的折磨下,忽然想放弃了。偷看姚喜这事儿不管成不成,都可能给她留下一辈子的创伤啊!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处心积虑地想脱一个太监的裤子。
万妼独自纠结挣扎之时,姚喜回来了。
“又去隆宜那里了?”万妼心烦地把自己的名字揉成一团扔了,抬头望着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姚喜。每次姚喜和别人走得近,她就会起嫉妒之心,嫉妒之心一起,对姚喜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
她万妼杀过人放过火,欺骗过君王威胁过群臣,还能被一个小太监给难住了?
要不是怕小阉驴羞愤寻死,她现在就敢命他原地站着别动,上前把他扒得干干净净。或者直接一句话的事儿,下道旨命他自个儿脱得干干净净。
可是没办法啊!她在乎小阉驴,只能迂回着来。好在迂回有迂回的乐趣,试着做一些猥琐的事还挺刺激。
万妼心里自觉堕落的难堪犹豫都被醋意吞没了。
“奴才听说娘娘在和芫茜姑姑说话……”姚喜老老实实跪地求饶:“奴才该死。”在主子面前不要狡辩,得先无条件认错让主子消气。
万妼看姚喜红通通的小脸,脸色更差了:“又陪隆宜那个酒疯子喝酒了?”
“奴才该死。”姚喜嘴上这么说,心里一点也不怂。娘娘为了她欺君的事都做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罚她?
咦?自己现在这种有恃无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咱们宫里没酒?非得跟个叫花子似的向隆宜讨酒喝?”万妼吩咐守在殿门外的宫女道:“去给姚公公抬两坛酒过来,要还不够姚公公喝,就把宁安宫里的都搬过来。”
姚喜听太后娘娘说“咱们宫里”,心里莫名的有丝甜意。可是马上又担心起来,上次在宁安宫苦咽下那碗烈酒的悲伤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啊!娘娘还是从前的娘娘,一动怒就要整她。
她酒量虽然好了一丢丢,也禁不住成坛成坛地喝啊!算了,喝两口意思下就装醉睡过去,别真把自己喝死了。反正她真醉假醉娘娘也看不出来,在地狱工作久了自己也会变成小恶魔,不撒谎根本活不下去。
“奴才谢娘娘赐酒。”姚喜叩头谢了恩。
“起来。过来坐着,哀家教你怎么记帐。”万妼拿出一本空白的册子递给姚喜道:“这边宫里每日的进项和支出底下人会呈上来,你要做的是把散帐整理成册,然后核对报上来的数目有无错漏。”小阉驴字虽然丑了点,记起东西来却又快又细心。
“奴才遵旨。”姚喜又在太后娘娘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这次她醒着神,要是娘娘再试她,她一定要表现好,别再傻里傻气的了。
万妼忽然皱起眉头,冲着姚喜的方向嗅了嗅:“什么香味?你带香袋了?”
太后娘娘好奇心重,没准会让她拿出来瞧瞧。姚喜不敢撒谎,只得老老实实地交待了:“回娘娘。不是香袋,是香蜡。”
她已经做好把锦盒掏出来的准备了。果然——
“给哀家瞧瞧。”万妼冲姚喜摊开手。
姚喜双手把锦盒呈了上去。心里盼着这香蜡千万别有毒啊!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先不说长公主的为人,便是要下毒也没有用这种傻法子的啊,要真有毒,她死到临头肯定会供出长公主的。
这么一想姚喜就放心了。
万妼打开盒子拿起蜡块,她都没顾得上欣赏蜡块上精致的雕刻就变了脸色。“这香蜡你用来做什么的?”
姚喜看娘娘脸色不对,便道:“奴才买来自用的。”
“自用?”万妼看小阉驴装傻也不好意思戳破,笑着盖上了锦盒。
这香蜡里的香叫漪梦,是种古香,于人无害香味浓艳,传说从前男女因不好言语,若对对方有意,赴会时便带上漪梦香,用以表情达意。
她早上碰了小阉驴的手,小阉驴再回来身上就带着这香,不是在勾引暗示又是什么?
还真当哀家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万妼笑着温柔地对姚喜道:“记完帐陪哀家喝两杯!”
皇后朱氏脸色苍白的坐在圈椅,手里拿着几页书信,信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陪嫁进宫的丫环春杨把屋里的宫女太监都支走了,然后合上门忧心忡忡地问:“娘娘,国丈爷说什么了?”
春杨打小就在朱府伺候皇后,二人之间有事也不会瞒着对方,皇后在后宫许多不便为人知晓的事,都是春杨去料理的。
“爹爹说……”朱氏目光空洞地望向春杨:“是他派人杀的太后。”
“老爷为什么要杀太后?就因为她驳了娘娘缩减后宫用度的主意?”春杨不明白。谁都知道宁安宫那位主子不好惹,若是为了这么点事实在没必要啊!刺杀太后是杀头大罪,一不留神朱家就会被满门抄斩的。
朱氏摇头道:“你记不记皇上一直说国库亏空,可前不久忽然拿出了两百多万两建河堤。”
春杨点头道:“奴婢记得。娘娘不是说太后拿私库填上的么?”
朱氏又摇了摇头,苦笑着道:“爹爹与人勾结,偷盗河关税钱的事被太后知道了,太后以此相要讹了爹爹三百万两。爹爹怕永远受制于太后,就起了杀心。他想着,太后一死,不止不必再被讹诈,往后这后宫也全凭我作主了。”
“可奴婢听说刺客供出的凶手是杨阁老,和国丈爷并无干系啊?”春杨看自家主子脸色苍白,便递上了茶水。
朱氏推开茶盏道:“那刺客有把柄在爹爹手上,故意供出的杨阁老。爹爹没打算害杨阁老,不过想着以杨家的势力,太后和皇上便是要追究也会顾忌着杨阁老在朝的地位。谁能猜到万妼那么狂?手段那么高?拎着剑冲进朝堂命杨阁老三日内捉拿真凶。杨阁老门生满天下,此事怕是瞒不住了。”
“那国丈爷递信进宫的意思是?让娘娘在皇上跟前帮朱家求求情?”
“不是。”朱氏伸出冰凉的手紧紧握住春杨,抬头望着她语气绝望地道:“爹爹要我杀了太后!”
朱向昌想着万妼一死,后宫皇后女儿一人独大,杨阁老有所顾忌便是查到什么也不敢声张。
“杀……杀……杀太后?”春杨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