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莫谦脑袋在爆炸声响起后便也跟着嗡的一下炸开了，他不去想，一个能把一艘船个炸成碎屑的炸弹，倘若池年真的在船上，还能活着吗？
他甚至不敢去想，只是本能的，奋力地想着那片火光游去，想要快一点靠近，然后找到她。
爆炸引起的海流迅速将裴莫谦卷了进去，他摇摆的手臂突的停了下来。
那一刻，他无端端升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池年真的死了，那他就死在这，哪怕找不到她的尸体，他也能死在她的旁边。
就在他放弃了挣扎的时候，一个人纵身而跃，将他捞了起来。
陈毅全身浸在水里，冲着他怒吼：“你疯了！”
疯了？
裴莫谦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
他是疯了。
他从来都是个疯子，是池年将从在疯狂的世界里拽了出来，看如今没有池年，那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又还有什么意义？
陈毅的怒吼还在继续：“就这么跳下来，海流把你卷进去，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黑暗中，裴莫谦的眼神是冷的，声音比这夜冷的更彻骨。
“放开。”
“裴莫谦，你醒醒吧！”陈毅声音不减，他指着那逐渐熄灭的火光，“你好好看看！睁大眼睛看看！池年要是真在那上面，她还能活吗？！”
那是炸弹！
一个能把人炸成灰烬的炸弹！不是子弹！
裴莫谦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放开！”
“裴莫谦……”
“她不会死的。”男人低声道。
陈毅悲痛的摇头：“她死了。”
池年已经死了！
哪怕池年是神都死了！更别提她还只是一个身怀六甲的普通女人！
裴莫谦仿佛听不见他的话一样，再次推开他，往着船只残骸的方向游去，嘴里不断说：“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我要找她，一定要找她。”
陈毅一个铁铮铮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他自懂事起就在军营里摸爬打滚，面对的都是自家兄弟，所以从来不知道男女之情，更不知道池年对于裴莫谦的意义是什么。
今晚，裴莫谦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赖大川妥协的时候，他心里甚至还有怨言，怨裴莫谦太优柔寡断，但是现在，看着他几乎要和池年一同赴死的场景，他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有些事，他不懂，有人懂。
“老裴。”陈毅看不下去了，劝道，“上去吧。”
裴莫谦置若罔闻。
陈毅游到他旁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裴莫谦反扣住他的动作，一字一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毅用着这辈子最低的声音说：“你先上去，我让人找，好不好？”
陈毅不敢让裴莫谦继续找了，他怕下一刻如果找到的是池年的尸块，那他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两人浸泡在水里，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仿佛谁妥协，谁就输了。
半响过去。
到底是陈毅率先败下阵来。
陈毅无力地摇了摇头，松开了动作。
裴莫谦转身，一脑袋再次扎进了海里。
陈毅没有办法，只能让海上救援队和直升机继续搜寻。
裴莫谦往海底更深的方向游去，仿佛想要游到尽头，直到他的肺发生了抗议，呼吸都喘不过来时，他才跳出海面，大口大口的喘息。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吼叫。
“那边有人！”
裴莫谦循声看去，看到一个坐在皮艇上的人指着某个方向。
远处，一个纤细瘦弱的小人紧紧地抱着一个木板，正随着海浪没有目的的漂流着。
陈毅立刻让手下的人过去把人救起来，等看到那个昏迷过去的女人的脸时，面上大喜：“老裴！是池年！”
这句话，仿佛是从天堂传来的。
裴莫谦上了船，看着面色惨白的池年，心脏疼的几乎无法呼吸。
“年年。”
男人哑着嗓音，双手颤抖的不敢去触碰她，生怕她只是一个幻想，一碰就碎了。
陈毅把他的手猛地按在了池年的脸上，告诉他：“她还有救。”
救……
对！
池年没死，她还有救！
医生！
“直升机！直升机呢？！”裴莫谦一把将池年抱了起来，“我要送她去医院！”
池年全身都是冰的，裴莫谦的衣服是湿漉漉的，他怕冷到了她，便把身上厚重的衣服都脱了，只留下一件单薄的衬衣。
陈毅顺势把厚重的毛毯盖在了池年的身上，让直升机把两人接走。
池年人虽然昏迷了，但一直有意识。
眼前一道道白光闪过，从安静的海浪声，再到裴莫谦的声音，她努力地睁了睁眼睛，试图看清来人，可是她的眼皮太沉重了，怎么都睁不开。
女人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阖动：“裴……”
她才刚吐出一个音节，裴莫谦就立刻紧握住了她的手，应道：“我在！”
池年缓缓睁开眼睛，终于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后，眼泪无法抑制的落了下来。
“别哭。”他擦拭着她的眼泪，声音都跟着哽咽了，但却不忘告诉她，“年年，我来了，我就在这，不要怕。”
池年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宝宝……”
裴莫谦用唇堵住了她的嘴，脸贴在她的面前，用着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道：“别说话了，相信我，什么事都没有。”
池年是真的累了，她点了点头，再闭上眼，再次晕了过去。
直升机直接停在医院顶楼，沈商言早已经接到了通知，安排了医生护士在等着了，看到了人从直升机下来后，立刻送上担架，推进急救室。
裴莫谦跟着到了急救室门口，下意识地要跟进去，被拦在门外。
男人双眸一沉，杀人一般的眼神看向那个挡住他的护士。
那护士吓了一跳，浑身控制不住哆嗦了起来。
“老三！”沈商言把手用力地按在了他的肩上，“不要担心，我们会尽力的，我向你保证，池年一定会平安无事！”
没有人敢作出这样的保证，但沈商言敢。
裴莫谦神经紧绷着，僵持了几秒，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沈商言松了口气，迅速带上口罩，给旁边的护士递了个眼神，然后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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