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雪乃,词组句式的结构类似王中王,但给人的感觉上要更有意境的多。
特别大楼,一间挂牌上没有任何字的教室。
角落里凌乱地堆满桌椅,看起来更像是被当作仓库使用的闲置空间中。
西斜的夕阳映衬下,一位与名字十分相称的少女,独自一人静静读书。
……
桌子上的文库本已经插好书签。
“二年f班的波鲁萨利诺老师,为了您能正确的认识现状,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有必要先做一些介绍。”
溪流般悦耳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日本的升学是建立于【偏差值】这个概念的,简单来说,就是离平均的差距。”
“如果要说对东京大学有足够的把握,【偏差值】必须要稳定在70以上才行,也就是说,要超过%的人,成为最靠前的那%。”
阖上书本后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不假思索地报出一串数据,雪之下以平铺直叙的语气接着说明。
“而本校的学生并未违反正态分布的定律,大部分人的偏差值都在五十左右,也即一半对一半的水准,且相较来看,二年f班还要偏低一些……”
直视着眼前这位搞不清状况的外籍教师,仿佛要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她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下。
“所以说,波鲁萨利诺老师,您明白了吗?从科学常识的角度考量,这个愿望并不存在切实的可能性。”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被说服。
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陈述后,教室里暂时安静了下来,钟上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着,声音迟缓又响亮。
“……这样啊,那就伤脑筋了。”
距离差不多在三米外的一张椅子上,双腿交叉的波鲁萨利诺抬手挠了挠头。
“我的学生考不上东大的话,作为担当教师的我会相当困扰。”
“波鲁萨利诺老师,教师的作用固然重要,但学习更多的是个人的事情吧。”
雪之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如果有为此苦恼的学生的话,与其让您出面,不如让他们自己前来商谈。”
“真可惜,”波鲁萨利诺坦诚道。
“目前来看,还没有那样让人欣慰的学生,反而是我这边的意愿比较强烈。”
“……”
突如其来的的沉默有些刺耳。
“如果说有什么别的因素的话……”
雪之下雪乃蹙起眉头,平常就略显疏离的表情,现在看上去已经有些冷淡。
“从职业生涯的整体考量,大部分急功近利的举措,最后都会产生反效果。”
根据日本的《工资条例》的规定,58岁以下的教职员考核通过后每年都可晋升一次,而成绩特别优秀的教师,可缩短晋升期限提前晋升,或晋升两级,这种晋升叫特别晋升。
背负着各种压力,人到中年的新入教师,为了获得晋升想要出成绩,认真思考的话,这个答案才比较符合常识。
但是,雪之下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
足以让大部分人内心七上八下的锐利视线,仿佛跨越了成年人与未成年人的差距,就这样直射向眼前的教师。
就在这时,教室门猛然被拉开,发出偌大声响。
“雪之下,商谈结束了吗?”
“平冢老师,我应该跟您提过,进来前麻烦先敲门吧?”
雪之下率先开口。
“就算我敲门,你也从来没应过声。”
平冢静大喇喇地走了进来。
“波鲁萨利诺老师还在啊,抱歉抱歉,你们不用理我,我只是带新入部员参观。”
“因为我还来不及相应,平冢老师就先自己进来。”
雪之下给了平冢静一个不满的眼神,随即将冷冷的目光投向她的身后。
“还有,那个眼神呆的要命的人是哪位?”
“差不多算是告一段落了吧,毕竟状况大致已经了解。”
不以为意的回答过后,波鲁萨利诺也一同移去视线。
“哦哟,比企谷来了吗,平冢老师辛苦了。”
探头探脑过后,一个死鱼眼的男生已经走了进来,看到雪之下的时候明显出神了一阵。
堂堂正正的卑躬屈膝,自然爽朗的人间渣滓。
从见闻色感知到的声息,和人前的外表前后相加,就会简单得出以上的结论。
“波鲁萨利诺老师……?”
黑色短发在头顶桀骜不驯的翘起一缕,这个五官还算清秀,但一和气质举止联系到一起,就产生一种阴沉的自闭感的男生在雪之下泼雪水般的目光中回过神来。
看到教室内的波鲁萨利诺时明显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闭上嘴巴。
“他叫比企谷,希望加入社团。”
平冢静就像是在念判决书一样。
“如你所见,他这个人性格十分别扭,所以总是孤零零的非常可怜,让他学学如何跟人相处,这种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
她抱着手臂挑起嘴角。
“所以能把他放在这里吗?我想请你改变他别扭孤僻的性格。”
“若是那样,请老师对他拳打脚踢一下就好。”
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波鲁萨利诺,雪之下的态度有些不耐烦。
“可以的话我也想,但最近管的比较严,不允许老师对学生施予身体上的暴力。”
“容我拒绝,看到这男生邪恶又下流的眼神,我感到非常危险。”
雪之下拉着领口瞪视,而比企谷的面色复杂的变幻,波鲁萨利诺在旁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放心吧,雪之下。”
平冢静很有信心的说。
“别看他的眼睛跟个性那样,正因如此,他对风险评估和明哲保身都很有一套,绝不会做出触犯刑法的事,你大可相信他的孬种性格。”
“这根本不是在夸奖我……而且不对吧?这跟风险评估和明哲保身有什么关系,请说是【懂得用常识判断】。”
忍无可忍的人出现了。
“孬种啊……原来如此……”
雪之下若有所思。
“不但没在听,还接受了……”
比企谷嘀嘀咕咕。
“好吧,既然是老师的请求,我也不能坐视不管……那我就接受了。”
雪之下答应的很不甘愿。
“好,之后就拜托你了。”
平冢静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即将目光投向教室内的另一个人。
“波鲁萨利诺老师,你还有事吗?”
“我知道了,平冢老师。”
波鲁萨利诺从椅子上起身,走过身边时拍了拍比企谷肩膀,紧接着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出了教室。
……
特别大楼的走廊里,两个人一同靠在墙上。
“不回办公室么,平冢老师。”
“把握现场状况是很重要的。”
谷/span右脚向后踩在墙上,双手抱臂的平冢静问。
“倒是波鲁萨利诺老师,商谈的结果怎么样?”
“事情真是不出所料的麻烦。”
虽然说是如此说,但他的表情倒不见棘手。
“我也想看一看情况如何发展,或许会有所转机也说不定,平冢老师,你准备在这里等多长时间?”
“十分钟后再看一眼,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放心了。”
“哦哟哟~平冢老师,你的要求未免也严格得过分了!”
大惊小怪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波鲁萨利诺老师,你为什么这么说?”
平冢静有些奇怪。
“人与人的相遇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姑且有人和我说过这么一句话。”
“虽然没什么共鸣,但我也明白一点。”
波鲁萨利诺说道。
“初次见面的两个人,能在十分钟的独处后自在如故,这已经是足以相伴一生的缘分了。”
……
门被‘哗’的一声拉开。
“雪之下,我进来咯!”
出现在开门者眼前的,是雪之下急冻射线一样的眼神,和比企谷畏畏缩缩的得意笑容。
“平冢老师……”
收回瞪向比企谷的目光,雪之下看着平冢静叹了口气。
“请记得敲门……”
“抱歉抱歉,”毫无诚意的道歉声中,平冢静转向身边。
“波鲁萨利诺老师,看来情况和你想得不太一样呢。”
“哟~谁知道呢。”
“平冢老师,波鲁萨利诺老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雪之下皱眉道。
“请不要打哑谜。”
“只是一个大人的玩笑而已,小孩子不要放在心上。”
平冢静敷衍道。
“请不要这样做了,”雪之下声音的温度在持续降低。
“教师拿学生打赌是很失格的行为。”
“做人还是要开得起玩笑比较好哦,不要那么严肃嘛,雪之下。”
平冢静完全是一副插科打诨的态度。
“比企谷,你就照这个样子,努力改掉别扭的个性和死鱼眼吧,那么,我要回去了,放学前记得要离开啊。”
“平冢老师!请、请等一下!”
比企谷终于逮到机会开口。
“要我改掉是什么意思?讲得我像少年犯一样,我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雪之下,你似乎进行得不太顺利呢。”
平冢静叹了口气。
“因为他本人不明白自己问题在哪里。”
雪之下表情淡然。
“那个……”
比企谷努力反驳。
“从刚刚开始,你们就自顾自地说着要我改掉习惯,可是我本人并没有意愿……”
“……你在胡说什么?你要是不改变,以后很难在社会立足。”
雪之下的态度变得相当认真。
“就旁人的角度来看,你的社会性落后其他人很多,难道不想要改变自己吗?还是你没有半点上进心?”
“才不是那样……我只是不想要别人擅自决定我是否该改变【自己】。一个人不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吧!所谓的【自己】应该是……”
“你只是无法客观看待自己罢了。你只是在逃避,但人不改变是无法前进的。”
……
旁观看戏的变成了两个人。
“越来越有趣,我最喜欢这种发展,很有《少年jump》的味道。”
波鲁萨利诺身边,平冢静相当兴奋,明明是女性,但她却有一副少年的眼神。
“怎么说?”
“自古以来,彼此的正义产生摩擦时就要一决雌雄,这可是少年漫画的传统。”
“哦哟,这是传统吗?”
波鲁萨利诺侧头问道。
“没错,就像《onepiece》里,青雉和赤犬肯定要决斗一场!”
另一边,剑拔弩张的对话进行下去,直到……
“你说的改变还不是为了逃避眼前的状况?那到底是谁在逃避?真正的不逃避就是不要改变、直接面对啊!为什么你不愿意肯定现在和以前的自己?”
在波鲁萨利诺眼里,这时的比企谷,【声】和【形】些微地开始统一了起来。
“……那样解决不了烦恼,也救不了任何人。”
雪之下的脸上露出惊人的愤怒表情,就连不熟悉的人也能感到声音里的执着。
“你们两个冷静一下。”
平冢静的声音缓和了一触即发的氛围,她笑容满面,看起来异常的开心。
“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为那些迷途的羔羊指路,用你们各自的方法拯救他们,以此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到底谁比较懂得侍奉呢?gundamfightreadygo!”
“我不要。”
眼神的温度降低到冰点以下,雪之下毫不犹豫地拒绝,就连刚刚还好像水火不容的比企谷也连连点头附和。
“可恶,说【假面骑士】比较好懂吗……”
懊悔的咬着大拇指,平冢静的思路拐上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老师,请停止跟您年纪不合的行为,那样子非常不好看。”
雪之下的话让平冢静立刻冷静下来,下意识地看了波鲁萨利诺一眼,瞬间羞得满脸通红,故意咳嗽着掩饰道。
“嗯咳!总之!只有实际行动才能证明自己的正义!我叫你们比就比,你们无权拒绝!”
“太霸道了吧……”
比企谷又回复到了小声嘀咕的状态。
而雪之下,也很快中了平冢静的激将法,同意了加入这场奖励是胜者支配输者的比赛。
恰在此时,一直看戏的波鲁萨利诺也终于等到了他的转机。
“我打扰一下。”
波鲁萨利诺抬起手说道。
“这就有一只迷途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