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我想上厕所
蔺炎起先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很多的事。
然后他梦到那天晚上跳楼的封晋。
他站在暴雨里，一步步的往天台的边缘走，任凭他怎么哭喊，他都没有回头。
他被这种恐惧逼的近乎奔溃，好像有一只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逼的他不能呼吸。
他迫切的睁开眼睛，渴望新鲜的空气……
蔺炎怔怔的看着四周肆虐的烈火，火舌顺着书架，往屋顶蔓延，浓烟滚滚，呛的人肺部剧痛。
蔺炎低头，扫到了还在床上睡着的封晋。
蔺炎揽住他的肩膀，轻轻的把人转过来，捏着封晋的下巴，摇晃他：“小晋……小晋？！”
他许久没有说话了，一张口，嗓子疼的他喉咙阵阵紧缩。
“小晋，小晋，醒醒，着火了……”
封晋被摇晃醒，他呆呆的盯着蔺炎，好像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蔺炎？”
“你醒了？”
蔺炎皱眉，“着火了，先出去再说，快。”
被蔺炎这么一提醒，封晋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一片火海当中。
一个激动，烟气滚滚的浸入到肺里，呛的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蔺炎四下望了望，把床头的水杯拿过来，往枕巾上倒上水，揉成一团，按在了封晋的口鼻上。
“捂着……咳……咳咳，快走。”
火势越来越大，这栋纯木质结构的屋子压根撑不了多久。
蔺炎皱眉，声音急促。
封晋跑到门口一看，心脏瞬间凉了。
火势早就蔓延开来，楼梯已经被熊熊的烈火包围。
“怎么样？”
“楼梯……出不去了。”
蔺炎皱眉，“这里是几楼？”
封晋面色苍白，“二……二楼。”
蔺炎指了指房间里的窗户，“从这跳出去，快点。二层楼，摔不死。”
封晋点点头，正要往窗户边走，忽然想起什么，他看着还坐在床上的蔺炎，急急地问：“那你呢？”
蔺炎一愣，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我……动不了，你别管我了。“
一年多的卧床，蔺炎的肌肉早就已经退化了，就是刚刚拿水杯，他都觉得吃力艰难，更不要说下床走路。
蔺炎看着封晋，皱眉，“快点跳！”
封晋咬咬牙，走过来，拉起蔺炎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要把蔺炎抱起来。
蔺炎急道：“你干嘛……”
“闭嘴。”封晋恶狠狠的看着他，“我一个嵩山少林寺出来的，还抱不动现在的你吗？”
封晋轻轻松松把蔺炎从床上抱了起来。
蔺炎如今是真的太瘦了。
这点力气对封晋来说，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封晋把蔺炎放到了窗台上。
身后是浓烟滚滚，外面则是火光冲天。
大火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到处都是喧哗和嚷着报警叫消防车的呼喊。
蔺炎的耳膜“嗡嗡嗡”的响，他坐在窗台上，看着脚下，喉结不由的滚了滚。
封晋皱眉：“我记得你有点恐高？”
蔺炎：“是有点，不过……”
话还没说完，封晋便在蔺炎的肩膀上狠狠的推了一把——
蔺炎：“……”
蔺炎重重的摔在了楼下的花坛里。
好在泥土松软，他的下半身又因为太久没有活动，知觉退化，没感觉到多少疼痛。
封晋按着窗台，纵身一跃，轻轻松松也跟着跳了下来。
“蔺炎，你没事吧？”
封晋跑到蔺炎身边。
蔺炎摇头：“没事，只是我……”
“这里危险，先离开。”封晋说完又要把蔺炎抱起来。
蔺炎按住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封晋拽着他的手臂。
蔺炎喉结滚了两下，摇摇头：“不用……不用抱我的。”
这太奇怪了，而且还这么多人看着。
封晋点点头，“行，那我背你，救护车应该到了。”
封晋把蔺炎备了背了起来。
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人朝着他们飞奔过来，灰头土面的，头发都烧焦了一块。
正是蒋泽飞。
蒋泽飞用袖子摸了一把黑脸，看着蔺炎，“蔺……蔺炎？！”
蔺炎皱眉，“过来背我。”
蒋泽飞点头，伸手要把蔺炎接过去。
封晋：“我可以的……”
蔺炎打断了他：“让泽飞来就好。”
封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蒋泽飞也似乎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太自然的气氛，赶紧过去把蔺炎背了起来。
警察消防车救护车都已经赶到了。
三个人被送去医院检查身体。
封晋没受伤，蒋泽飞就是出来的时候，被一块带火的木头砸了一下，胳膊烧破了一点皮，涂了药也没有什么大碍。
蔺炎需要留在医院观察。
昏迷了一年多的植物人突然在大火中苏醒，这简直可以称之为医学奇迹，一群医生把蔺炎当成做了药物试验的小白鼠一样，围在床边，各种检查。
三天后，蔺炎才得以被医院放出去。
身体检查一切良好，除了肌肉上的萎缩还需要后期漫长的康复训练后和身体长久没有正常饮食带来的保养不良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木楼的失火是因为蒋泽飞抽烟，没有完全灭掉烟头。
蒋泽飞被迫被警察叔叔教育了许久，还交了好几万的罚款，差点上了社会新闻。
蒋泽飞这几日忙着处理失火的事，封晋便留在医院照顾蔺炎。
蔺炎醒了。
但是好似不太爱说话了。
大部分的时候总是安安静静的，闷闷的玩手机或者看书。
封晋只当他是睡了太久，与这个世界脱节，便把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蔺炎。
“顾哥和江总去年结婚了，还办了婚礼，可热闹了。”
“哦对，你爸爸半年多前去世了。”
“你哥和傅然分了手，离开了蔺氏。”
“……”
听了这些，蔺炎仍旧是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情绪反应，只是在听到父亲去世和蔺阳分手的时候，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封晋安慰他：“等你的身体好些，就可以去祭拜你父亲了，其实我和蒋泽飞去帮你祭拜过。”
蔺炎点点头，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声“谢谢你们。”
关于安乐死的事情，封晋没有告诉蔺炎，他要是知道自己差点被人放弃了，大概会难过的。
蔺阳是在第四天的时候才过来看蔺炎的。
“终于肯醒了啊。”
蔺阳笑了笑，在蔺炎的肩膀上拍了拍，“醒了就好，养好身体，妈一天到晚的念叨你。”
“妈身体还好吗？”
“就那样，这几天外面流感多，我就不让她过来了，待会儿拍几张照片，带回去给她看看，让她放心。”
蔺炎点头，“等我能出院了，就回家住。”
蔺阳楞了一下，看了一眼封晋，“你和封晋……”
蔺炎摇头；“我都打扰他那么久了，反正人都醒了，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情况好，一两个月我就能慢慢的恢复自理能力。到时候，我回蔺家，把那群欺负你和妈的狗东西全部收拾干净。”
蔺阳很是欣慰：“你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就好了，别动不动就打架。让人操心。”
蔺炎点点头。
蔺阳起身，对封晋说，“封晋，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弟弟，只是我能再麻烦你一段时间吗？”
“嗯？”
蔺阳皱眉，“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自己也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家里两个病人，我真的放心不下，我想再麻烦你照顾小炎一段时间，半个月就行。”
封晋还没说完，蔺炎就急了：“哥，我自己可以……”
“小炎。”蔺阳转头，皱了皱眉：“听话。”
蔺炎一下子愣住了。
“哥，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他刚刚没注意，现在看蔺阳，都快赶上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他了。
蔺阳叹气：“还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我操心，我吃不好睡不好才会这样，你听我的，现在封晋这边住半个月，等我手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再接你回来。”
蔺阳这么说，蔺炎也不好再拒绝给他添乱，只能对封晋点点头，“那要继续麻烦你一段时间了。”
封晋怔了怔，然后摇头，“不会。”
三天后，蔺炎出院，被封晋用轮椅推回了家。
小楼烧了，封晋只能又回到原来的公寓住。
索性里面的东西还在，也不用忙活。
一打开门，玄关处就是两双拖鞋。
一对蓝的一对红的。
像是情侣用的。
蔺炎低头看了一会儿，他知道蒋泽飞住在这里，他在昏迷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有很多的画面。
蔺炎抬头，扫了一眼客厅，果然处处都有同居的痕迹。
桌上是两只茶杯，墙上还有封晋和蒋泽飞的合照。
蔺炎的眼神不由的暗了几分。
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什么也没说。
封晋推着蔺炎去了他的房间，拉开窗帘：“你之前就是在这里养病的，现在还住在这里好了。”
蔺炎点点头：“嗯。”
“有什么需求就直接说，我答应你哥要好好照顾你的。”
蔺炎又是点头：“我知道。”
封晋盯着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蔺炎微顿，然后摇头：“没有了。”
封晋点点头，把蔺炎扶到床上，“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情叫我。”
蔺炎避开他的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一直到了中午，蔺炎都没有叫封晋，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还是封晋自己推门去问他的：“你中午想吃什么？”
蔺炎：“什么都行。”
“那我做个清蒸鱼？”
“好。”
封晋正要转头，蔺炎开了口，“那个……封晋……”
封晋扭头，就见他一眼犹豫和窘迫，眼神也变动的格外不自然。
“怎么了？”
蔺炎放下手里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难为情：“……我想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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