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何婉才别别扭扭地答应四季帮她看看阮离房间的东西。四季安慰着母亲:“你放心,阮离和我都会好好的,你再加油生个吧。”
何婉毫不客气地白了四季一眼,深呼吸了一下才坐着过来接她的司机的车回去了。
四季长叹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时间,果然预留三个小时是正确的选择,要不是能够让韩严非留住阮离,他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四季走回医院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八年真的太长了,是不是她不应该毫不客气地丢下这里的一切。
虽然母亲说的关于阮离的事情不多,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有多绝望,多痛苦。他是那样想要留住她,不惜动了伤害她的念头,却给了她一走了之的理由。
人生就是这样,本以为可以逃离,却又兜兜转转回到原地,她还是在他身边,强迫着强迫着,竟然自愿了,连她都要佩服自己了,竟然真的将他放在心上了。
四季刚回到房间里没有多久,门铃就响了,韩严非带着阮离一起回来了。阮离仔细看了看阮离的神情,发现确实有点不郁,才转过头来望向韩严非:“你怎么他了?”
“他还不是怕你跑了,我说了你在这他不信,一直想要回来。”韩严非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的。四季微微笑了一下,这才走上前去握住阮离的手:“我跑哪里去,你不是在这里吗?”
阮离僵硬的身体这才软了一点。韩严非告辞之后,四季才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感觉怎么样?”四季不过问治疗过程,她很相信韩严非。
阮离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头:“头有些疼。”他的身体一直不好,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的,治疗虽然比较轻松,但是和医生交谈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四季按住他的手,亲自帮他按了按额角。阮离很是诧异了一下,今天四季对他很是亲昵,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从上午的秀恩爱到现在,他反而有些惴惴不安,这就是得到了更加害怕吧。
“想什么呢?”四季看他呆呆的,忍不住问。阮离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像扇子轻轻扇过:“你一直等我回来?”
四季愣了一下,点头,后来见他没反应才想起他看不到,然后说道:“嗯,我等你。”阮离忽然倾身,将四季抱在怀里,他忽然觉得内心潮热,像是火要烧尽他的那些等候的悲凉。
他克制不住,手不断地收紧,嘴唇紧紧贴在她的脖颈,细细密密地擦过,他抑制不住地念着她的名字:“四季,四季。”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可是他知道,这辈子让他放开四季是不可能的,他得到过,再让他失去他绝对会死的,
“好了好了”四季拍着他的后背,他比何婉还要消瘦,她能够清晰地摸到他的脊骨,她忍不住心酸,现在她总是这么容易对他心疼,心软。
“四季,你是不是爱我?”阮离贴着四季,不断地蹭着。四季笑了,回答:“嗯,一点点。”她想着今天收到的那些消息,不如就让他得瑟一下吧,告诉他也无妨。
果然,阮离闻言,更是激动,身体都微微颤抖:“四季,你不会离开我,对吧?”“嗯,我陪着你”四季说完摸摸他。
中饭过后,四季躺在阮离的身边,替他揉着胃部。他上午累得很了,眼睫一直是半合着,脸色也有些泛白,但他明显心情不错。
四季将被子捻好,看着他的脸:“阿离,我曾经和你说过我离开的事情,我一直很想知道你过的怎么样。”不等阮离说什么四季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那样的生活你也不会再有了。”
阮离忽然睁开眼,双眼通红,他抓住四季放在他腹部的手,紧紧捏在手里:“你别骗我。”
四季抱着他轻声道:“不骗你,假设真的离开也会回来的,我保证。”一语成谶,日后,她离开他,也如约回来了。
午睡过后,四季拿了盲文书给阮离,自己也坐在床边看书。当阮离提出要看书的时候,四季还有些奇怪,他不是最喜欢自己读书给他听了吗?
四季当然将这句话问出口了,谁知缓慢摸着盲文的阮离抬起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看不懂,很多你也读不出来。”
四季一句话被噎在喉咙,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种腹黑毒舌的气质是是么鬼,什么时候发展出来的?
四季确实帮阮离上次买了几本他感兴趣的有关程序的书籍,但是他也没有看过,她还想着那是他以前的爱好,没想到今天突然他又要她拿出来。
阮离没有听见四季的声音,心下不宁,将手伸到前面探了探:“四季?”四季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我在。”
阮离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放开握着四季的手,反而用另外一只手开始摸起书本,四季望着相握的手,微微笑了一下。
在治疗中心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快的,阮离和四季每天都有自己的任务,阮离上午要接受辅导两个小时的韩严非的治疗,下午一个的锻炼时间,之后还要尝试着与护士交流,偶尔何思维也会过来串门,晚上他会安静地靠着四季摸书。
阮离的状态一直控制得很好,四季短暂的离开或者不在他也不会马上爆发,只会在她回来的时候微微黑着脸,一句话不说地将脸埋在她的肩窝。
这一个星期都是这样规律而平静的生活着,因为每天都有着很好的照料,阮离的身体状况也有改善,四季也觉得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阮父也回来了,和四季联系了,约好了今天过来探视。
四季前天就和韩严非说了,所以今天的治疗会暂停,四季和阮离都在房间里等着阮父过来。
四季和阮离说的时候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四季捏了捏他的脸蛋:“你怎么总是和他合不来?”其实在四季看来,阮父真的对阮离很好,除了不常呆在他身边。
阮离没有回答,从母亲死去过后,他一直没有和阮父好好说过话,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这样该恨谁,母亲因为疏忽让他失明,而母亲又因为他的失明而责怪自己,从而身体越发艰难,不久之后逝世。
他本是遭受眼盲的打击,却又紧跟着母亲因为自己逝世,双重打击下,他变得不再愿意面对,他没有恨的目标,却又不甘。
他失去了依靠,而他的父亲却只是请了几个人照顾他,然后有条不紊地办了所有的事情,继续扩展着自己事业的版图。
他被丢在黑暗里,曾经他也等待过,但是他等回的是一室寂静,陪着他的总是那些笨手笨脚的保姆和在他家以前照顾母亲的冯叔,然后就是四季和何婉。
四季看他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只能不再说了,生硬地转移话题:“不如下个周末我们申请外出吧?”
阮离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他偏过头道:“出去做什么?”“出去约会啊,这里我们都快走遍了。”四季临时想了个理由,倒也让阮离觉得欣喜。
他本是因为自己的残疾和身体从不外出的人,如果为了四季,他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他现在的所有生活的中心就是四季,他已经能慢慢地能为四季忍让和改变。
何思维曾经和他说,他要隐藏,那些阴暗的想法要隐藏,他要成为四季想要的那一种人,而韩医生也对他说过只有他变好,四季才不会那么幸苦。
“我们要约会。”阮离一字一句地说着:“四季,我们是永远不会分开的。”“知道了,你表现的好一点,我们才能出去。”四季亲亲他的脸:“对爸爸好一点。”
终于还是绕了回来,四季觉得还是蛮有成就感的,这一次阮离表现得没有那么反感,她大概掌握到和阮离谈条件的方法了,就是拿自己作为条件的筹码,他总是会妥协的。
真是甜蜜又尴尬的事情,四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