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公爵府餐桌上的蜡烛正在安静的燃烧,摇曳的烛火散发出微弱的光亮,而真正照亮整个餐厅的光源,是安放在吊灯上的灼日石发出的。
准确来说,是封印了光明元素的元素石,在整个兰希大陆,奢侈到用灼日石做照明工具的,恐怕也只有公爵府了。
头发花白的老公爵坐在上首,娜塔莉坐在他的右手边,斐纳利坐在左手边,而他的身旁是奈。
半个小时之前,奈还被斐纳利压在后花园的秋千上肆意肏弄,即使已经仔细的整理过衣着了,但绯红的脸颊和锁骨上的吻痕,都流露出一股难以遮掩的媚态来。
娜塔莉的眼神一直以她自以为隐晦的方式停留在奈身上,但其他叁个人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让她有心想说什么也暂时按捺住了。
女仆上餐时的动作比往常都轻了很多,餐厅里安静的甚至能听到刀叉划过餐盘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斐纳利用公勺给奈分了一勺沙拉,奈小声的道了声“谢谢”,沉默被敲出第一丝裂缝之后,整片的坍塌就格外容易。
“不知廉耻。”,娜塔莉用正好足以让餐桌上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到,奈握着勺子的手一顿,随即面色不改的把刀叉上的水果送进自己的嘴里。
老公爵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事情要不妙,他慌忙转头看着斐纳利,“斐纳利。”,他的语气含着祈求的意味。
斐纳利慢慢掀起眼帘,金色的瞳仁看向他年迈的父亲,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父亲怕我杀了她?”
娜塔莉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恐惧,斐纳利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但来自灵魂的压迫感已经让她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了。
“斐纳利,算了。”,奈忍不住轻声制止到。
“怎么把我说的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斐纳利笑着说到,但桌上其他人却一个都笑不出来,“放心,对待蠢货,我向来很宽容的。”
话音未落,娜塔莉忽然厉声尖叫了起来,老公爵和奈就眼睁睁的看着年轻的少妇迅速苍老起来,细密的褶皱从眼尾蔓延开来,棕色的长发间骤然多出了许多白发。
只是呼吸之间,娜塔莉就变成了一个苍老的老妪,她恐惧的张嘴尖叫,松动的牙齿却一颗颗的从她嘴里掉了出来。
老公爵也被吓了一跳,他慌乱的想要站起身往后退,却绊倒了厚实的木凳,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混乱的开关,餐厅里充斥着惊恐的尖叫声,候在一旁的女仆此时根本顾不上遵守规矩,慌乱的推搡着逃离餐厅。
混乱的中心,始作俑者却还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红酒,他偏头看向奈,“如何?”,他的声音很轻缓,却在一片尖叫声中清晰的传到了奈的耳畔。
“够了。”,奈维持着近乎冷漠的平静,让人难以从这个词中窥探出更多的情绪,但握着她的手的斐纳利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被掩盖的不平静。
“奈的手很凉呢。”,斐纳利呼出的热气就在奈的耳旁,战栗感从耳尖一直传达到奈的心脏,她听到斐纳利这么说,“奈在害怕我。”
这是一句陈述句,奈没有反驳,而是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斐纳利,够了。”
斐纳利的左手把玩着奈纤细的手指,轻轻叹了口气,才慢悠悠的说到:“开个玩笑而已。”,说着,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一声脆响之后,呼吸的自由又重新归属于娜塔莉了,她的呼吸声终于不再费力的仿佛是从一只破风箱里勉强挤出来的一样。
蜷缩成一团的老妇人仿佛被施加了回溯魔法,在娜塔莉身上被偷走的时间此刻又被拨回正轨,白发重回棕色,空荡荡的牙床上牙齿迅速生长又排列整齐。
如果不是掉落在娜塔莉手上的牙齿,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或是中了什么低劣的幻术而已。
但餐桌上的四个人却真切的感受到这一切的虚幻与真实,劫后余生的娜塔莉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但牙关打颤的声音甚至传到了奈的耳朵里。
“看来公爵夫人觉得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呢。”,斐纳利笑着说到。
是夜,二楼的左边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奈从里面走了出来。
傍晚的闹剧潦草收场之后,娜塔莉就进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老公爵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两人聊到了月亮高升,才疲倦的回房睡觉了。
奈和斐纳利今晚就住在斐纳利的房间里,奈本来还在担心要找什么借口回到普瑞路德的棺桲旁验证她白天的猜想,斐纳利就善解人意的让她去陪普瑞路德最后一晚。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奈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在绝对的武力差距下,奈选择放弃去思考斐纳利的举动背后的深意。
公爵府里的主仆都已经进入了睡梦中,停放普瑞路德的棺桲的大厅没有专门派人看守,奈很容易就回到了那具冰棺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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