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
回到府中后,慕若菱刚陪宁夫人喝杯茶歇息了会儿,宁将军和宁广宇就回来了。
这让宁夫人很是意外,忙迎上前询问:“老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问清楚了吗?到底是不是穆王爷派的刺客?”
宁将军端起一杯茶一口气灌下后,干脆利落地说:“不知道。我听说刺客抓到了,就直接回来了,准备好好睡一觉再进宫。”
这些日子真是累得够呛,身累心更累,简直比行军打仗还累。
他是大将军,他擅长的是领兵作战、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皇上却偏偏把既不归他管,且他又不擅长的追查刺客之事交给他去办。
这些日子愁的他胡子都掉了好多根,若不是看平时皇上待他还不错,他真觉得皇上是在故意为难他。
听宁将军如此说,宁夫人嘴角不由抽了抽,“这可是大事,之前老爷一直不曾喊累,怎么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反而不积极了呢?”
宁将军理所当然地道:“就是因为有了眉目所以才不用着急,等我养足了精神再好好与他们周旋。”说罢,起身离开睡大觉去了。
宁夫人还欲再劝,慕若菱开口说道:“娘不用着急,反正穆王爷和那些证据也跑不掉,就让爹好好歇息歇息吧,明天再进宫也是一样。”
宁夫人一想也对,不是还有那个冯大人在么,冯大人最擅长做这种事,想来应该会帮皇上妥善处理。
慕若菱又陪宁夫人坐了会儿,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结果,她前脚跨进房门,宁广宇后脚就跟来了。
一进屋,宁广宇就迫不及待地说:“三姐姐,今天真是太意外了。我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会在靖老王爷的寿宴上抓走穆王爷,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事情肯定一下就传开了。”
宁广宇的神色显得很兴奋,两眼也是亮晶晶的。
听到宁广宇的话,慕若菱边斟茶边神色如常地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刺杀帝后、谋权篡位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没有哪个皇帝会不重视。”
何况,齐嵘又是个得位不正、心中有鬼的皇帝,对这些事就更加敏感了。
她猜,齐嵘之所以大张旗鼓地抓捕穆王爷,定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平息各种流言蜚语。
自刺客之事发生后,盛阳城里各种流言层出不穷,虽然朝廷在极力地控制镇压,但收效甚微,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连皇上弑父夺位这样的话都有人敢传。
人言可畏,积毁销骨,心中有鬼的齐嵘又怎能不怕。
所以,这次不管穆王爷有没有行刺,有没有谋权篡位,齐嵘都会把这个罪名按到他头上,因为只有这样,刺客之事才能尽快平息。
宁广宇对自家三姐姐的话深表赞同,但一想到是冯昂告发的,不禁恨得牙根痒痒,“想不到穆王爷真的是凶手,早知让爹去告发了。这下好了,又让那个冯大人立了大功,真是便宜他了,恐怕以后他更嚣张得意了。”
慕若菱不在意地笑笑,“四弟不要再纠结了,到时还怕没爹忙活的吗?他越是嚣张得意,对我们就越有利。”
想到下一步要做的事,宁广宇又开始振奋起来,满含期待、摩拳擦掌地问道:“三姐姐,现在穆王爷已经抓捕归案,我们什么时候让爹去告发冯大人?”
慕若菱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花木,缓缓道:“冯家之事不能操之过急,只有等时机真正成熟了才可以行动,否则很可能功亏一篑。”
宁广宇心急地追问:“那究竟什么时候才是时机真正成熟的时候?”
慕若菱安慰道:“四弟安心等着就好,该来的总会来。”
冯昂与穆王爷不同。
穆王爷恰好是处在刺客之事的风口浪尖上,齐嵘就算不相信是穆王爷做的,可为了尽快平息流言蜚语,也只能让穆王爷来承担这个罪名。
如果短时间内再出现类似的情况,齐嵘肯定会猜到背后有人在栽赃陷害、推波助澜,这对她是很不利的。
所以,对于冯昂,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掘坟墓、引火自焚,让齐嵘自己觉得冯昂有了异心,然后再让宁将军出面告发,只有这样,齐嵘才不会有疑心。
长乐街和凤临街是盛阳城里最主要的两条街道,两街道纵横相交,皇宫就位于相交点的东南方,而两街道周围住的人家也皆是大乾王朝的皇室贵胄或权臣世家。
因此,这两条街道的繁华热闹程度自不是别的地方可比,它们甚至被人们称为盛阳城里的“不夜街”。
豫王府就位于凤临不夜街旁,但也仅此而已,因为繁华热闹是别家的,它什么都没有。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齐明,弯月也悄悄爬上树梢,无言地观看着人世百态。
此时,豫王府里一片冷清昏暗,偌大的府邸中也只有豫王爷齐衡所在的院子里透出些许亮光。
死气沉沉、药味弥漫的房里,齐衡望着铜镜中自己那张面目全非、丑陋不堪的脸,眼中没有愤怒,没有伤心,没有绝望,有的只是死寂淡漠。
不知过了多久,一略显苍老的男子声音从门外传来:“王爷,药汤已备好。”
无人回应。
“王爷?”门外的人又唤了声,语气里充满担忧。
齐衡望着镜中的自己,平静地说:“李伯,明天你离开王府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门外年仅四十岁就头发雪白的李伯一听,顿时心如刀割,历经沧桑的脸上流露出痛苦无助之色。
王爷这样说,定是被今天靖王府里发生的事伤透了心。
在今天之前,别人虽然知道王爷脸被毁,但也只有极少数人见过王爷脸被毁后的样子。
可今天,盛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在场,王爷就那样被人围在中间‘观看欣赏’,毫无尊严可言,王爷又怎能不心灰意冷。
如今,王府里仅剩四五个做事的人了,其他人要么寻借口离开,要么被王爷遣散出府另谋生路。
当初王爷也曾多次赶他出府,但他态度坚决地表示,这辈子就跟着王爷,心甘情愿伺候王爷一辈子。
后来王爷见他真心想留下,也就没再继续赶他,并向他承诺以后不会再说什么赶他出府的话。
现在王爷又旧话重提,莫不是万念俱灰,起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李伯想到此,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推开虚掩的房门,从地上端起那盆黑黄药汤走进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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