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西里斯!”
站在石基之上的伊西斯瞬间变了脸色,他当即跨了下来,伸手搂住面色苍白双眼流血的青年。
伊西斯将手覆于宋承的眼睛上,淡色的柔光从掌心散开,缓解了被光芒灼烧的痛感。
“没事吧?”
伊西斯关心的低声问道,奥西里斯只是面色平静的摇摇头,然后坚定的抚开了他的手。
他不想牵连任何人。
而伊西斯却在被他推开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而缓缓露出全部身体的巨轮,将每一个跪在其面前的神明,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此时此刻的朝会上寂静无声,至高神的威严力量压在他们身上,迫使他们的膝盖在坚硬的石体上快要跪出两个洞来。
即使这样,还是有人顶着快要被碾碎的压力,向前跨出了一步。
那人就是睡梦之神多年的好友,风神奈芙蒂斯。
赛特看见自家老婆的身影被狠狠的压在地上,脸色瞬间变了。
而这时,太阳中心迸发出一道无法预料的光芒,彻底将奥西里斯笼罩在其中。
于是众神便见到,被光所吞噬的奥西里斯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几乎快要透明而无形。
尽管这样,他们也不信至高神会杀掉奥西里斯。
所有人都知道,奥西里斯是不同的,他是一个例外。
但直到,那团包裹着奥西里斯的光一点点重新回到太阳本体时,他们才有点半信半疑。
至高神真的要对偏爱多年的人下手了?
只有处于那团光中心的宋承知道,与其说是吞噬。
不如说是被太阳温柔至极的拥抱了一下,仅此而已。
奥西里斯被至高神拉进了太阳的核心,然后他便见着这有着人类轮廓但模样不清的家伙,极其宠溺的摸了摸奥西里斯的脑袋。
带着一丝诡异和说不上来的感觉,宋承不得不怀疑,这个太阳神会不会也是自家那位。
他就没见过,哪一位至高领袖在面对不听话下属的反抗时,不仅不教训,还相当骄傲自豪,甚至偷偷摸摸作出表扬的。
只不过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破绽,太阳神暂时让奥西里斯失去了意识。
但他宋承的还在啊,这感觉就很微妙。
而在众神眼里,奥西里斯则完全被太阳神吸收进了身体,顿时感到遍体生寒。
他们所依赖的神格,原本就是太阳神身体里分离出来的一部分。
一旦死亡,神格就会重新回到神拉那里。
而太阳神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剥夺一位神明的权利和资格了。
就在他们确定奥西里斯应该是死掉的时候,被主人遗弃在地上的王权之杖突然发出颤鸣,并控制不住的朝着奥西里斯消失的地方追去。
当浴火重生的青年再次出现在众神的眼里时,双眸紧闭的奥西里斯身上却披着烈焰幻化的衣裳。
他下意识的抬手,王权之杖就恰恰好被其抓住,像一个真正加冕的王。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奥西里斯没死,又觉得这事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
毕竟奥西里斯一直都是个特殊的存在,在赛特震惊而嫉妒的目光中,在众神面色复杂的神情中,青年手中的王权之杖开始融化,并迅速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至高神收回了奥西里斯拥有王权之杖的资格。
失去了王权之杖的青年身体一软,很快就从空中坠落下来,像一位失去宠爱折了翅膀的飞鸟。
伊西斯再次上前接住了他。
而与此同时,秩序之钟锁着睡梦之神缇娜的缠链,也一点点松开了瘦小女人的身体。
缇娜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在经历了身体差点被火焰吞噬,神格被夺的恐怖事情后,她无法抑制的浑身发抖,面色更是白的几乎透明。
这一场审判终究是以奥西里斯失去王权之杖作为代价,保全了睡梦之神缇娜。
在众神眼里,这无疑是一个相当愚蠢的做法。
尤其是奥西里斯与睡梦之神缇娜毫无交集。
或许奥西里斯并不是唯一合适的王座人选,但绝对是一个值得依靠信赖的领导者。
最起码这一次众神们都很清楚的明白,如果以后一定要在两兄弟里选一个站队的话,哥哥未必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经此一事后,奥西里斯被太阳神拉派去管理边远区域,一个人烟稀少植被难以生存的荒土。
奥西里斯离开的那天,路上突然多了好几位过来送行的神明。
宋承这才意识到,这些恐怕就是最初追随奥西里斯的第一批神明。
他抬眼看去,果不其然在一群陌生面孔中,看到了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的睡梦之神,还有站在睡梦之神旁边,手持金色本子湛蓝色眼眸的男人,智慧之神托特。
这个时期的智慧之神应该在尝试着创造文字,所以即使是送行的这天,他依旧拿着那本一刻不离身的金色神录。
奥西里斯没急着走,那些来送行的神明也并不上前说些什么,他们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亦是最坚强的后盾。
他在等人,宋承知道奥西里斯在等自家那位不听话的弟弟。
事实上,放眼整个神界,奥西里斯唯一关心的就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相伴长大的弟弟赛特。
而后面出生的伊西斯和奈芙蒂斯,反倒不怎么上心。
尽管他的伴侣伊西斯就站在身旁,奥西里斯却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尤其当宋承意识逐渐衰弱,奥西里斯的言行举止更深一步的影响到他的情绪时,他们几乎合为一体。
等到太阳快要下山,沙漠之神赛特才带着妻子奈芙蒂斯走了过来。
奥西里斯看见自家弟弟来了,这才登上了去往小国的马车。
“不用送了。”
临走之前,他还是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伊西斯轻声说了一句。
随后马车一跃而去,朝着遥远的东方而去。
众神默然行最高送行礼,当着另一位王座继承人的面,毫无遮掩的表示了他们的追随之心。
沙漠之神赛特的背后是席卷而起的沙尘暴,但那并足不以威胁人,只是光有形而无力的花样。
他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向奈芙蒂斯问道:
“那家伙做了什么,他们如此追随?”
“哥哥救了睡梦之神缇娜,在所有人都不敢为的时候。”奈芙蒂斯面色复杂的说道。
赛特却摇头,“不,他分明什么也没做。”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胜过他们自己本身。
那家伙只不过是因为无聊,亦或者是随心所欲,他没将王权地位放在眼里,自然也无所谓生死。
毕竟一个自甘堕落、将死亡视为毕生追求的神明,早已失去了作为神的资格。
“赛特别这样。”奈芙蒂斯无奈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赛特却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是他自己不想要王权之杖的,他分明什么也没做。”
但....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么?赛特开始不明白自己的兄长了,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明白过。
宋承随着奥西里斯被发配了边疆,这里的环境恶劣,严重缺少水源,植物很难得以生存。
而同样作为丰饶和灌溉之神的奥西里斯,想要解决这样的问题,也一样需要时间。
而等到爱神哈托尔来看望自己的朋友时,这她甚至都叫不上名字的小破地方,显然成了一小片绿洲。
植物们成长的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甚至还有不少动物栖息在这里,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女神。
“奥西里斯,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托尔一脸惊奇,尤其是绿洲的后方还有一个被石头堆砌圈起来的泉眼,正往外潺潺的冒着清水。
“那些牛是其他人送来的,他们怕我在这太寂寞。”奥西里斯无奈的解释道。
哈托尔点点头,欣慰道:“过的不错,看来你并不需要我特意带来的忘忧水了。”
说完她手里便变出两瓶酒水,在奥西里斯面前晃了晃。
“不,我非常需要这个。”奥西里斯神情愉快的将酒水收下,笑道:“哈托尔,你还是如此善解人意.”
“是么?”
哈托尔甜甜一笑,那双深绿色的眼眸深深的望着面前的青年,诡异的光芒再次亮起。
“是的.....”奥西里斯顺着哈托尔的话说了下去,随后停顿了一下,“如果你不试探我的话会更好。”
他说完便转过身进了屋,哈托尔只好收起无趣的表情,跟着走了进去。
“好吧,这是我的本能,我确实有些控制不住。”哈托尔耸耸肩,“我尽量下次做的不那么明显点。”
奥西里斯将倒好酒水的杯子递给她,说道:“你可以不这样做,更何况这件事和你无关不是么。”
“你知道我无意冒犯。”奥西里斯敬她,并一口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哈托尔面色复杂,“确实和我关系不大.....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把伊西斯晾在一边。”
“她是你的妻子.....”
奥西里斯微微蹙眉,捏着酒杯的骨节泛白。
哈托尔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问道:
“奥西里斯,说实话吧。”
“你救睡梦之神是不是在故意寻死?”
宋承微微一愣,蹙眉道:“寻死?我为什么要寻死。”
他现在的行为和说话方式几乎与奥西里斯一般无二,也许是他本人意识被削弱又融合的缘故。
除了一些摸不着边的记忆,宋承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哈托尔抱胸看着他,目光好像在说“你少来这套”。
“奥西里斯,你骗不了我的。”
“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心有所属。”哈托尔摊开手,叹了口气:“天哪,你是真的执迷不悟。”
听到她这样说,宋承觉得有几分新奇。
爱神的眼睛可以蛊惑世间一切的生物,但是她却无法动摇一颗归属他人的心。
宋承是知道哈托尔有这项相当于测谎仪的功能,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要对自己使用。
难不成这个时期的奥西里斯有了除伊西斯之外的爱人?
想到这种可能,宋承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之前一直以为哈托尔蛊惑他,是出于好玩,或是漂亮的女人都有着变相的控制欲。
从未想过事情的问题会出在他的身上。
如果说宋承无法被蛊惑是因为郑严序,那奥西里斯无法被蛊惑又是为了谁?
即使不用说,宋承也知道那答案的背后,绝不可能是伊西斯。
青年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发僵,而哈托尔却并没有注意到他不对劲的神情,接着说道:
“亲爱的,我实话实说吧。”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离开的这些日子,神山之上多了很多.....传闻。”
“关于你弟弟赛特的,还有妹妹奈芙蒂斯的,当然,还有你和伊西斯的。”
哈托尔婉然一笑,轻声道:“所以,你要先听哪一个,我尊敬的殿下?”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题。”宋承无奈的笑了一下,全都是关于天空与大地四子的。
“那么美丽慷慨的小姐可以给我一点提示么?”
哈托尔大方的同意了:“关于孩子的。”
“孩子?”宋承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