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不知道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结束跟郁夫人的谈话的。因为郁启非他们回来得快,陆惟没来得及也不方便问。
因为陆惟现在在郁夫人眼里,是“前男友嫌疑人”,所以郁启非想跟陆惟同床共枕的愿望也被无情敲碎——郁夫人给陆惟单独找了个房间。
陆惟晚上根本就没睡着。
他想起郁启非高二的突然转学。
那时陆惟忙着备考,加上已经分手,几乎没再关注过前任,这个消息还是从别的朋友那里听到的。那时候陆惟也暗自猜测过,可能是因为忙着到处比赛,可能是因为父母工作重心转移回钟城了所以他也回去,甚至可能因为自己。
陆惟其实隐隐知道这些理由都不太站得住脚,但也想不出更合理的。
但今天,这个疑惑似乎也能解开了。
他心绪乱,所以大清早就起来跑步,没想到还挺巧,跟郁启非的专属司机兼保镖跑到了一起。
两人跑完,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歇着,保镖大哥递了瓶水过来。
陆惟倒了声谢,犹豫再三,问:“哥,家里为什么给小非请保镖啊。”
保镖大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就直接“家里”了,这小伙子真不见外啊。
不过表面还是挺热情:“你不知道,你们不是朋友吗,他以前被绑架过。”
陆惟虽然有准备,但听到还是很惊奇:“他也被绑架过?”
“也?”
陆惟想到陆安回,默了下,但没解释。
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人均绑架?
第24章02canon
郁启非经历的绑架,同样是意外里透着点必然。他本身在青少年古典乐演奏圈就有点名气,又曾经被媒体爆出过身份。
很多商界的人对这报道都有印象。
绑架他的是郁家的一个合作伙伴,说是合作伙伴,实际上那家公司当时已经破产,破产老总由奢入俭难,加上背上了巨额债务,于是铤而走险。
恰巧那时郁启非刚参加完一场表演,行程实在太好打探了,就轻易被绑匪找上了。
郁启非似乎比陆安回稍微幸运了那么一点点,但又似乎更不幸。
陆安回被绑架,是遭受报复,绑匪的主要目的就是折磨以后撕票。而郁启非这边,绑匪只是为了要钱,所以原本没打算伤害郁启非,加上郁家父母都很疼儿子,一开始还挺顺利。
坏就坏在,警方搜索的时候确定了绑匪的身份,当时郁父跟绑匪沟通,一个紧张,直接喊出了绑匪的名字。
绑匪知道自己暴露了,一时发了疯,但他毕竟前不久还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并非穷凶极恶,根本没有撕票的勇气。
他只想起,郁启非是首富郁良的儿子,还是个,小提琴手。
警方把人控制住后,从废弃工厂肮脏的杂物间,捡到了十指和腕骨被砸折的郁启非。
事后经过半年的修养,医生宣布,日常生活里手基本是没问题了,但还是不能过度劳累,至于小提琴,当兴趣偶尔玩一玩可以,比赛表演练习这样的强度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郁启非从一开始,就比谁都认真,比谁都想走得远。
他绝不是玩玩而已。
“其实我听林姐说,小非现在的手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去检查的时候医生都说只要平时多注意保护,注意控制训练强度,还是可以试试继续拉琴的。但是吧,他放弃了以后,好像就没打算回头了。”
“林姐”就是郁启非的母亲。
保镖大哥又继续说了一会儿复健成功重回赛场的种种可能性,但陆惟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此时心已经揪在了一起,难受得想要弯下腰去才能缓解一下。
他忽然站起来,匆匆说了句“我先回去了”,接着匆匆离开。
陆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找了个地方先消化了一下。
此时突然明白了,难怪郁启非穿得那么廉价朴素,到平平无奇一年连一个新闻都制造不出来的裕华中学上学并住宿,还有接送他的速腾,假装他家长来参加家长会的保镖大哥,这些都是有意营造出来的。
不是单纯地为了低调,而是为了自我保护。
陆惟心想,这么简单的逻辑,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但同时,他也没敢往这边想,潜意识里,他觉得郁启非应该始终都是平平安安的。
他回到别墅的时候,早餐已经摆好了,郁启非坐在餐桌上打哈欠。
陆惟下意识看了眼他的手。
那只手正执着筷子把爱心形状的煎蛋从中间一分两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郁启非看到陆惟过来,再看看被自己分裂的煎蛋,想也没想就说:“你看,我心碎了。”
陆惟心想:我心也碎了。
郁启非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告白被拒。”
陆惟心念一动。
他其实,嘴上说着拒绝,心里早就答应了,郁启非应当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次说这些追求人的话时,都更像是已经在情侣模式中了。
陆惟捡起另一边的筷子,把被分裂的一半心给吃掉了,郁启非“哎”了一声转过头。
陆惟把自己那份的蛋也一分为二,放到了郁启非的盘子里。
“你的心分我一半,我的心也分你一半。”
郁启非微微一愣,仿佛理解了什么,心里“扑通”跳了起来,却又没敢直接问出来。
意识到看陆惟看得有点久了,他撤回目光,望着半枚心形蛋非常轻地傻笑了两声。
难得带喜欢的人回家,郁启非当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
两人也不想出门,就去地下一层的观影房看电影。
保姆送了果盘就撤了,没打扰两人,郁启非寻思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就抬手戳了戳陆惟。
上次去看的那电影,因为影院人多,加上听说影院有夜视监控,两人当然只是看电影而已,但是此时,却觉得气氛太适合黏腻一下了。
陆惟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了过来。
郁启非有点紧张:“我们要不要,靠近一点点。”
他直觉陆惟不会拒绝,但也没想到陆惟听了这话,就直接过来将他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他的后背紧紧贴着陆惟的胸膛,那人的手臂环绕着他,这是一个过于暧昧的姿势,已经不是“靠近”这么简单了。
陆惟顺势握住他的手捏捏揉揉,好像只是在玩一般。
那只手白白净净,除了手腕处几道看起来不足为奇的细小痕迹和浅浅的淤痕外,没有大的伤疤。但是陆惟忽然意识到,这些看起来像是随便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撞了一下的小伤口和於痕,是长达一年多都没消的,郁启非又不是疤痕体质,所以这些伤当时一定很深。
最深的还不在表面,因为郁启非主要是骨折。
郁启非没有察觉到什么,而是试着往后靠。
他个子不矮,虽然腰身窄点,但毕竟是个大男生,所以两人这样挤着其实很别扭,反正电视剧里常看到的男主把女主罩在怀里的那种舒适感肯定是没有的。
陆惟意识到了,问:“这样不舒服?”
郁启非摇了摇头。他不想让陆惟松手。
但陆惟还是松了,只不过紧接着他就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的角度,又把郁启非拢进了怀里,让两人能够半躺着。
郁启非哪有心情看电影,他想着陆惟今天的反应,心想陆惟是不是快答应了。
虽然好像陆惟答应了以后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就彻底安心了呀。
他悄悄看了眼陆惟的侧脸,那人目光朝前,有些沉默,虽然陆惟神情如常,但郁启非忽然觉得,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时,陆惟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缓缓转了过来,眼神对上的那一刻,陆惟的嘴角有了笑意。
剧情不知道演到哪儿了,恰好放了首抒情的音乐,陆惟有点心动,于是也不想强迫自己忍着。
他微微往前一凑,亲在了郁启非的唇上。
小小的观影室里,时间仿佛凝滞了一样。
电影结束的时候,保姆敲了敲门告诉两人蛋挞烤好了,这是之前郁启非点名要的。
一进来就看见这两个人分别坐在两边,隔得挺远,其中一个还背对着门口这边,有些纳闷这对好朋友怎么看个电影还能闹别扭。
好在下一刻陆惟就应声起身,冲着里面面墙的人喊了声:“非非,走了。”不像是闹别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