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俞礼刚命执书写了封请帖递去摘月楼,便察觉到商炽正能量值在波动,问过刘常后得知商炽应了卿疆的邀,去了迎凤楼,一想起那爷孙俩的关系,俞礼坐立不安,生怕好不容易升的这点正能量给卿疆整没了。
俞礼看着眼前这栋十分气派的楼宇,问道:“这是我名下的?”
“是啊,不止这酒楼,大大小小还有钱庄、秀坊、珍宝阁、书铺等等。”执书脸微微泛红,低声道了句:“还有一家青楼也在主子名下,不过老爷夫人不许您去那种地方。主子您先看迎凤楼的账本,青楼的账本我以叫人送过来。”
“就我这身体,去了也没用,大可不必这样。”俞礼朝酒楼走去时,正在想怎么应付卿疆时,一名身穿轻甲的士兵小跑至俞礼面前,抱拳道:“大人,卿将军请您上楼一叙。”
执书顿时紧张起来,扶着俞礼无声息拦在他身前,佯笑着问道:“我家主子与卿将军素来无交集,不知将军可是有何事吩咐?”
“小的奉命行事,大人只管上去便是。”
俞礼安抚地拍了拍执书的手,朝那名士兵颔首道:“劳烦领路。”
贡院前的学子们望着那个倾世绝艳的人进了迎风楼,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总算打听到那般人物竟是太子少师,天下文人之师。
不由钦慕不已,幻想若是能同朝为官,与这样的人共事,该是何等风光。
而对楼二层的青衣书生却恃才傲物,看着楼下一张张对俞礼仰慕的脸很是不屑,此时一位小厮急冲冲上楼冲到青衣书生旁,满脸喜色地报道:“少爷,您中了会元!”
红纸的第一位,赫然是吕韩衣三个大字。
上楼后,俞礼推开厢房的门,与正要开门离开的商炽撞了个正着,俞礼听到卿疆在里面吼道:“你以为,出生于阴暗的人,能接受得了光的炽热吗?”
“用不着卿将军费心,别忘了,你只是个外卿。”
商炽阴沉着脸,拉过俞礼的手要带他一起走,但没想到俞礼却反牵着他进了厢房,仿佛看不到卿疆的怒意,微笑道:“见过卿将军。”
袖摆下的手轻轻回握了下商炽,无声收了回去。
卿疆按压下没发作完的气,起身邀请:“让少师见笑了,快入座。”
“哪里,以粲性子顽劣了些,惹得将军生气,我应当自罚一杯。”俞礼由执书扶着入了座,让他递了杯酒给自己,正要一饮而尽时,手中酒杯被商炽一把夺走,直接洒在了地上。
商炽低吼道:“俞明寂!”
俞礼丝毫不生气,兀自又倒了杯酒,道:“殿下倒还记得臣不善饮酒,但这杯酒是不得不敬的,敬将军前些年在塞北对殿下的照顾,如今到我接手,才知要教好皇子的不易之处。”
这话一语双关,颇有种帮商炽跟卿疆划清关系的错觉,但他笑得滴水不漏,让人捉摸不透。
卿疆心里有些不舒服,又不好发作,举杯与他同饮,俞礼拉着商炽也坐了下来,让执书又给卿疆斟了杯酒,与之周旋道:“将军恐怕也知,我这身子一年比一年不如意,恐怕见不到塞北的风光,只能从将军口中探听一二,想知道些殿下当年在塞北的模样,不知将军可否赏脸跟我说说。”
一句一个将军唤得,卿疆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说起了些当年的趣事,比如那会儿商炽刚去军中,识不得兵器,拿了柄没开刃的□□就在战场里摸爬打滚了一整天,要不是自小就生了颗狼心,保准活不下来。
又比如商炽十二岁时跟人拼酒喝醉后,抱着根柱子喊娘,被营里的兄弟们笑了大半年,自那以后,他喝酒便从没醉过。
再比如,商炽十四岁领兵打了第一场胜仗,老将军想给他开个荤,让军妓洗干净了等在他帐中,结果把商炽气得大怒,裹着被子把美妓扔了出去,连同营帐都换了顶新的。
“那会儿,军中那些兄弟个个都调侃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好男风去了。”
俞礼撑着晕沉的头笑了笑,才一杯他就觉得有些醉了,但面上却不显,还灌了卿疆许多酒,跟他聊了不少,等卿疆放下防备后,才道:“匈奴一直骚扰我朝边境,有将军作为军中顶梁柱,才让匈奴一直不敢正面来犯,但如今将军年岁大了,也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不知贵府子弟可有中意人选?”
卿疆放下手中酒,朗笑了声:“都是些不成器的,不足道也。”
卿府里有三位小将军,头两位都被当今圣上故意养废了,还剩个跟俞礼同岁的幼子尚还知礼,习得些武艺,因怕皇帝忌惮而故意藏拙,被世人以为是个同样养废了的纨绔,韬光养晦多年,最后成了商炽争夺兵符的劲敌。
卿疆手里的兵权,是必然不能落到智谋双全之人手中,落也只能落到商炽手里。
“我听闻,卿府三公子倒是不错。”俞礼看似恭维地露出个笑来:“天色不早了,改日俞某再登门拜访。”
今早察觉到商炽正能量波动,俞礼才反应过来,要让商炽顺利地成为一个明君,不光要教善民的大道理,还得从商炽身边将那些牵制他的人给扫清。
这其中最大的隐患,就是卿家。
待人走后,房里咔嚓一声,酒杯被卿疆捏碎成了数片,脸色难看到极致。
从迎凤楼出来,俞礼吹了个冷风,还没从醉意中回神,就被商炽扯上了太子府的马车,执书急得在外大喊,马车不管不顾地疾驰了出去。
“你这是作何?”俞礼扶着额角按了按,眼前的黑纱被商炽一把拽了下来,水光朦胧的醉眼暴露出,俞礼抬眸望着虚空,皱眉道:“让马车开慢点,不然吐你车上。”
“你是故意来迎凤楼的?你安的那些眼线,我早该处理了。”商炽一眨不眨地盯着俞礼的眼睛,直把俞礼看得心底发虚,嘴硬道:“我只是恰巧来查看账本,又恰巧被卿将军叫上楼,哪有那么多刻意为之。”
“依本宫看,也没有那么多凑巧之事。”
俞礼咬了咬牙,醉红着脸道:“那我就算是故意的,你又作何?”
外面挂着的宫灯照进车厢内,灯影绰绰下,太子少师被激得眼尾泛红,眼中更显醉意,目光虚浮地跃过商炽的脸看着半空,素来苍白的脸上浮现着酡红,又脆弱,又美极。
他要作何......此刻他拿这人,并没辙。
俞礼掩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商炽这才想起对外面道:“行舟,开慢点。”
他心头窝火,这火源于俞礼饮的那杯酒,明明不会喝还非要喝,他弄不懂俞明寂为什么要这般,因为弄不懂,所以生气。
他自以为看清身边人的嘴脸,可唯独,看不透俞明寂。
俞礼咳得急了,怕自己咳晕过去,拉着商炽磕磕绊绊地说道:“你能。”
商炽皱眉道:“什么?”
“你能沐浴光。”俞礼急喘了口气,眸子盈盈生辉,说道:“也能让你所统治下的时代,成为史书上最辉煌的一笔。”
“只要你愿意。”
俞礼撑不住酒意睡了过去,手仍紧紧抓着商炽的袖子,他靠着车壁脑袋被颠簸得一点一点,慢慢靠在了商炽肩上。灯光从被风掀起的车帘照了进来,阴骘冷峭的少年太子侧头看向那乌黑的头顶,其下阖着浓密的羽睫,在如玉高挺的鼻梁两侧投下好看的阴影。
太子少师的每一寸一毫都是金雕细琢,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用珍贵药材堆砌成的。
商炽静静看着醉倒的年轻少师,心思深沉无比,他可不觉得俞礼之前跟卿疆那句话仅仅只是一句恭维,这人比他想的还藏得深。
可俞明寂现在又为何如此,以前不是跟那些人一样觉得他无药可救吗。
马车外,行舟一手拉着马缰,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就被影舞敲了脑袋,他不服气地转回头,仰头灌了大口酒,迎着夜里的寒风道:“俞礼究竟有何才德当殿下的师父,连李向大哥都对他另眼相待!”
“帝王的制衡之术而已,我们都不过是京城这盘棋局里的一子。”影舞抢过行舟手里的酒也喝了口,被呛得鼻子通红,行舟嘲笑道:“小姑娘就别学人喝酒。”
“我手里拿过那么多条人命,可不是你口中的小姑娘,驾好你的车。”影舞仰头直接将整壶酒都喝完了,未了一抹嘴,将酒瓶子往马路上摔了个粉碎,马车急驰而过,余留京城万家灯火。
“主子,起来喝口醒酒汤再睡吧。”
迷迷糊糊中,俞礼听到刘伯熟悉的宠溺声,他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张开嘴,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汁灌进口中,但刘常却并没有同往常一样喂他,俞礼懒懒地睁开眼一看,见刘伯踌躇道:“主子,这不是在自己床上,不可如此,弄脏了可得罪不起。”
俞礼还有些没回过神,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落在床帐顶子上的金丝杜兰花上,问:“那这是在谁床上?”
刘伯小声地说:“这是在太子爷床上。”
俞礼顿时清醒了,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惊讶极了:“我怎会在他床上!”
刘伯一张老脸都窘红了,提醒道:“昨晚小主子您喝醉了,到了太子府也硬拽着太子爷的手,说什么都不放,还念叨些什么,你可以,你行,你要是说不行就不是男人,全府可都听着了,得亏太子爷没生气,还把主子抱回了屋里,吓得奴可是一夜都没合眼,生怕主子再说出些什么胡话来。”
俞礼扶额道:“你不必说得这么详细。”他越想越窘迫,脸跟着也越来越红,最后哭丧了脸:“为什么不让我忘了,刘伯,有些事是不必记得的,我原都忘了的,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再让我想起。”
甚至因为刘伯的提醒,俞礼记起来了,他抱着商炽的手睡了一夜,哈喇子都流到了商炽肩上,中途商炽几次拔剑想砍了他,但大概是觉得让他死在自己房里晦气,勉强留了一命。
俞礼惊恐得摸了摸自己脖子,幸好,还没断。
刘常亦是一阵后怕:“今早我来的时候,生怕一开门,面对的是主子您的尸身。”
俞礼喝完醒酒汤,发着懵愣愣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这是在商炽房里,还是在商炽床上,而他的那封信就压在床铺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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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宿主每天都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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