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1)

高凤年立刻请罪。

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样子。

太后虽然急于治罪高凤年,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端着身子,脸上露出些微笑意。

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成功了。

“是,国不可一日无君。”高凤年向前一步,接过太后的话,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样东西,双手奉于前,“陛下遗诏在此。”

“遗诏?”

太后的嗓音一下子拔高。

她瞪着面前的高凤年,似乎是没想到还会有遗诏这种东西。

不过她也不担心,除了西恒王,先帝诞下的皇子,尽数夭折。皇帝又无子嗣,就算是有遗诏,也肯定是让西恒王继位。

太后定了定心神,道:“宣吧。”

高凤年看一眼太后,打开遗诏,站直身体。

他长身玉立,风姿卓卓,完全不像是一个太监,反而气势十足,摄人心魄。

苏纷纷站在他身后,微微仰头,看到晨曦朝霞穿门而过,打在白玉砖上,落在他的脸上。

象牙白玉的凝色,斑驳而映,漆发红颜,美不胜收。

安静的空气中,阳光流转。

高凤年轻启薄唇,开口道:“皇子周璜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皇子?周璜?”

不仅是太后震惊,那些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站在殿外的大臣们也是一脸懵逼。

这到底是位什么皇子,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臣们顶着刚才硬挤出来的眼泪鼻涕站在一起议论纷纷。

高凤年收起遗诏,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穿着太监服的阿猫。

“皇子周璜,陛下龙子,亦是咱们大周的皇帝。”

苏纷纷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阿猫是皇嗣。

而且居然还是皇帝的儿子。

阿猫年纪尚小,身形也较为瘦弱。

他穿着宽松的太监服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紧张。

阿猫也是昨日才得知的真相。

昨晚,他的义父,东厂厂公,锦衣卫之主,权倾朝野的大太监高凤年站在他面前,与他说出了真相。

“你是大周皇子,陛下遗诏,亲封的新帝。”

阿猫一直以为,高凤年养他,是为了……把他当做禁,脔。但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藏着这个惊天大秘密。

只点了一盏琉璃灯的书房内,阿猫呆呆看着面前的高凤年,被震惊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诩聪慧,也有些自负。与高凤年的脾气有些相似。

不过没有他的义父有本事。

杀伐果断,坚韧机敏。是大周的支柱。

看着阿猫一脸懵逼的样子,高凤年微皱了皱眉,“明日我便接你母亲回来。”

阿猫想起似乎总是满怀心事的母亲,在这一刻,脑中所有的疑云立刻解开。

一切都讲得通了。

他与母亲躲躲藏藏数年,原来居然是因为这个。

阿猫不知如何反应,只是跪在地上,朝高凤年磕了三个响头。

“义父……”

“本宫不是你义父。”高凤年断然拒绝。

阿猫一愣。

高凤年继续道:“本宫只是遵照陛下的意思,照料你罢了。你不必对本宫有什么感恩之心。”

回想到这里,阿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凤年。

还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阿猫动了动嘴,改了口,唤他,“高厂公。”

高凤年微微颔首,然后拢起大袖,与周璜行礼道:“参见陛下。”

太后显然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来阿猫这个程咬金,她气急道:“你如何证明,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高凤年笑而不语。

太后莫名觉得心慌。

高凤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太后想必年纪大了,忘性也大。”

假尼姑从旁边走出来。

原本柔和的面色在看到太后时,难掩愤恨。

太后一看到这个假尼姑,立刻就变了脸色。

“你,你是……”

“原来太后娘娘还记得奴婢。”假尼姑盈盈朝太后一拜,一副熟稔模样。

太后震惊的往后退一步,“你没死。”太后上下打量假尼姑,暗暗攥紧了手里的佛珠。

假尼姑笑道:“太后娘娘都活得好好的,奴婢怎么舍得去死呢。”

假尼姑微微站直身体,面上笑意一敛,整个人顿时凌厉起来,“奴婢没死,太后是不是失望了?说起来,当年还是太后娘娘将奴婢送过去伺候陛下的呢。奴婢能有如今的造化,都拜太后娘娘所赐。”

当年,假尼姑被太后派去伺候皇帝,日日要盯着皇帝吃药,不能懈怠。

一开始,假尼姑并不知道那药里有毒。只以为太后体恤皇帝身体,这才让她专门看着。

那是慈母大爱。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包括皇帝。

她尽心尽力侍奉皇帝,与皇帝有了情意。

郎有情妾有意,本是好事。

却不想太后一向宽容待人,慈悲如菩萨的太后却做出了棒打鸳鸯的事情。

甚至还要她的命。

然后,假尼姑无意中发现,太后给皇帝的药里,居然有毒。

她十分不解。

皇帝是太后亲生子,太后怎么会对皇帝下毒呢?

后来,她才从高凤年口中得知,原来,西恒王才是太后的亲生子。

然后,这所有的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养了几十年的儿子,不如血脉亲情。

“你一个贱婢,当初你做了丑事,哀家要处置你,也是随了宫规。”太后显然又虚又怒,还在强撑。

“太后娘娘这就说错了。”假尼姑也不惧太后,径直走到她面前,“奴婢是皇上的人。皇上连圣旨都拟好了,说要给奴婢分位。若不是太后娘娘从中作梗,奴婢哪里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假尼姑一步一步逼近太后,“太后娘娘做的那些事,奴婢到现在,都忘不了呢。”

她本来还能活,太后一听到她肚子里有孩子了,立刻便起了杀心。

天真的她还以为孩子是筹码,没想到居然是祸端。

太后双眸睁大,暗暗往后退一步,身体微微摇晃,被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扶住。

太后早就开始给皇帝喂毒药。

毒性很轻,不会让人发现。

日积月累,一筹谋便是数年。

假尼姑是太后娘娘派去皇帝身边给皇帝下毒的人。

可假尼姑对皇帝动了真情。

她与皇帝珠胎暗结。

假尼姑本欲告诉皇帝真相,却不想被太后提前发现。

要不是被高凤年所救,早就一命呜呼。

阿猫,啊不,未来的皇帝周璜往前一站。

他眉眼生的与皇帝极为相似。

周身的气势却与他母亲更为相近。

可能是养在寺庙里的原因。周璜虽然神色冷淡,但周身透着一股冷淡佛香。

他是高凤年手把手教养出来的。

站在那里时,除了模子像跟着皇帝刻出来的外,动作行为,与高凤年十分相似。

“给皇祖母请安。”周璜大声道。

“谁是你的皇祖母!”

太后不认,“高凤年,你的遗诏是真是假还不知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种。若你说是便是了,那这天下,还不如你来掌权算了!”

高凤年本来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太后这番话,确实是让大家都起了疑心。

大臣们议论纷纷。

高凤年却也不惧。

“遗诏是真是假,不若让桂阁老和朱首辅上前来看看吧。”

突然被点名的桂阁老和朱首辅面面相觑。

然后磨磨蹭蹭的上前来,接了遗诏。

整整看了半柱香的时辰,才朝太后磕头道:“确实是,陛下遗诏。”

桂阁老和朱首辅是朝中元老,威性极大。

而且他们一心为朝廷着想,即使是对高凤年十分不满,觉得这只阉狗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但也不会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不,哀家不信!你们都是串通好了的!能登上帝位的只有哀家的儿子!他才是周朝的帝王!”

高凤年冷笑道:“太后娘娘,陛下已经驾崩了。”

桂阁老和朱首辅也是一脸哀切。

太后恶狠狠的瞪向高凤年。

她知道,高凤年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的是西恒王。

“我儿对你这般好,你为何要阻我儿的路?”

太后走向高凤年。

高凤年站在那里,微微侧身,挡住身后的苏纷纷。

“太后觉得,您要给王爷的东西,是王爷想要的吗?”

“那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他为什么不要!”

“那是您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我以为,王爷认为天底下最好的东西,该是美酒佳肴,美人小曲。而不是那张冷冰冰的椅子。”

西恒王是个不管事的逍遥王。

他乐得自在。

每次皇帝一出现想扶烂泥上墙的意思,他就立刻往江南溜。

弄得皇帝没法子,只能放弃培养他。

后来要不是知道自己有个孩子,皇帝看着自己日渐衰弱的身体,可能真的会硬生生的把那滩烂泥抓回来继续糊墙。

不过西恒王甘心当他的烂泥。

他不觉得自己是烂泥,他觉得自己是聪明人。

只有笨人才会去当什么皇帝。

看看历代周朝,哪个皇帝不是劳碌命死的。

“太后忧思过度,胡言乱语,扶太后回去歇息。”

高凤年身后的贾方领着小太监上前。

先将太后贴身宫婢捆了,然后将太后“请”了回去。

西恒王慢慢吞吞的从殿门口伸进来半颗脑袋,“凤儿,太后她……”

“太后忧思过度,日后就静养着吧。”

这就是性命无虞了。

西恒王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蹬蹬蹬”的跑进来,朝着周璜就是“扑通”一大跪。

“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了西恒王起头,那些大臣们立刻也跟着叩头喊口号。

周璜紧张的站在那里,他看一眼身边微微躬身,却气势非凡的高凤年。

努力挺起胸脯。

……

初春祭祀日,新帝继位,东厂厂公高凤年掌兵权,辅佐新帝。

苏纷纷看着跟穿金戴银的假尼姑一起坐在凉亭里的高凤年,用力瞪圆了一双眼。

他居然对着假尼姑笑!

她要离家出走!

男人坐在凉亭里,看着背着小包袱,跌跌撞撞走过来的苏纷纷。

苏纷纷:……她好像迷路了,怎么总走到这。

肯定是拐岔了,这次往左边走。

苏纷纷气哼哼的又往左边拐。

高凤年嗤笑道:“蠢货,这么点大的地方也会迷路。”

苏纷纷气愤的跺小脚脚,“你不知道地球是圆的吗?”然后瞪一眼假尼姑继续离家出走。

假尼姑笑道:“真是可爱的小娘子。”

高凤年摸着茶碗,面容温柔,占有欲却极强。

“是我家的。”

走了一下午。

走到假尼姑都回宫了,苏纷纷还没走出去。

她放弃了。

晚霞蔽日。

苏纷纷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坐在石阶上,啃着桂花糕。

男人慢条斯理的从凉亭里走过来,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回去了。”

哭唧唧苏纷纷:“哦。”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苏纷纷耳朵尖尖的听到有小宫女在议论。

“高厂公生的真好看。”

“他不能人道,你也行啊?”

“有那张脸,不能人道算什么?”

“男人不行,女人不爱。”

苏纷纷恍然大悟,“你不行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

男人面色难看的弯腰,把人扛了起来。

苏纷纷:???

……

哭了喊了一晚上,什么招都用了。

苏纷纷软面条似得挂在榻上,就跟那糊了水的挂面似得,只差一把小葱就能起锅了。

男人站在榻前,单手一挑,从木施上拎起一件蟒袍。

然后垂眸看下去。

“行吗?”

“行。”苏纷纷痛哭流涕,后悔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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