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见言渊避重就轻岔开话题，语重心长的感慨道，“你和你妈一样，什么事都不愿意和我们说。这些年苦了你了。既然能走能跑了，过完年跟着我去澳洲玩两天。”
文清掏出纸巾帮着老太太擦拭眼泪，拍了拍她的手背，“宋姨，这些等小渊忙完了，我们再具体做安排，言老爷子现在看样子还没忙好，我们在这里是添乱，”
“文清姨，新年好”
“小渊，恭喜你站起来了，本来我是打算明天过来的，可宋姨说今天来还能看到你，所以就一早过来了。”
“外婆想见我，打电话提前说一声，我随时能到。麻烦你扶着外婆去后堂坐一会，那边我让佣人去打扫一下。”
言渊扭头看向暮轻歌，淡然开口吩咐道。
“轻歌，你跟着外婆和文清姨一起去西边偏厅，让梅姐把房间收拾一下。”
“好的，少爷。”梅姐一直扶着暮轻歌，听到言渊叫她，连忙出声应了下来。
暮轻歌早在听见言渊叫银发老太太外婆的时候，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老太太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精气神很足，身体也很硬朗，看的出来她很疼爱言渊。
言渊的话让宋老太太和文清把目光，投向了暮轻歌的身上。
暮轻歌被言渊点名，浑身一怔，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这件事交给她。看到宋老太太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一时心里反倒有些紧张。
“轻歌，今天你也跟着一起过来了”文清有些高兴，率先打了声招呼。
暮轻歌连忙扶着梅姐朝前走了过去，脸上露出笑意，开口道，“文清姨，新年好”
目光移动到宋老太太脸上，迟疑的笑着却不知道要如何打招呼，是跟着言渊叫外婆还是叫宋老太太
“这是小渊的外婆，你就跟着叫外婆吧”文清熟稔地握着暮轻歌的手，脸上带着浅笑，温柔的说道。
暮轻歌犹疑着，看向身旁的言渊，见言渊神情漠然，薄唇微抿，显然不愿意她这么叫。
她身体发僵，到嘴边的那一声外婆，生生咽了下去，仿佛如骨在喉。抬头看向宋老太太，莞尔一笑，开口礼貌的说道，
“宋老太太，你好我叫暮轻歌是言少的私人医生。
“哦，原来是医生，辛苦你了，治好了小渊的病啊”宋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点头笑着说道。
“宋老太太客气了，这些是我的工作。站着辛苦，我们还是偏厅稍作休息。”
暮轻歌不动声色的抽出被文清握着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文清觉得诧异，却没多说多问。
宋老太太摇了摇头，扶着文清挪了两步，移动到光照度强的位置。
“不用了，身子骨还算硬朗，今儿太阳好，我们就站在庭院里等一会就行。”
“宋老太太，这才刚开始，还得好一会，冬天太阳虽好，风却大，还是进屋里等会吧。”
暮轻歌明显察觉一阵风从她脖子里钻，她都觉得有些冷，更何况是一个老太太，于是她温声细语的劝了两句。
言老爷子开腔道，“亲家母，澳洲的阳光是不是没有国内明媚。你这一回来就追太阳不放。”
“老言，有机会也出国转转吧，这个年结束之后，去旅游旅游。”宋老太太听见言老爷子揶揄她，出声笑着邀请道。
“不用了，亲家母，我这一辈子也快结束了，就盼着落地生根，已经折腾不动了。比不上你来回折腾。”
“老言，说到折腾，怎么比得过你这大年初一的祭拜，你们言家每年打扫牌位规定必须是言家后代亲自打扫，这么想来，一年也没打扫几次吧每年牌位上不是结了一尺多厚的灰尘言家祖先真要有灵还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言老爷子闻言，脸色郑重了几分。“亲家母，擦拭牌位，言家子孙去做，祖宗会有感应，假借他人是行不通的。”
银发老太太收敛笑容，语重心长道，“言老爷子，我是担心你的身子骨，一把年纪了，没必要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体力活完全就可以交给小辈们去做嘛你也说了，心诚则灵，心意到了就行。”
“家族的祭祀，你一个妇道人家不会明白。”言老爷子也不反驳，淡漠的说了一句。
“你”宋老太太的脸色明显一变，想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停顿，一言不发。
“宋老太太，这边穿堂风有些大，我们换到后院去晒晒太阳，那边的阳光很不错。”暮轻歌察觉院子里气氛僵持，连忙出声引来话题。
宋慈云看了一眼暮轻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劝她离开，文清和言渊的态度，让她留意多打量了两眼。
见她穿着一身鹅黄色毛呢大衣，额头圆润饱满，五官精致，脸上带笑，脸色略微苍白。清秀中透着灵动，看着倒是个漂亮聪明的孩子。只是别聪明用错了地方。
“好吧，你带我去后院转转吧。”宋慈云松口，不再和言老爷子多说，扶着文清朝着偏厅回廊穿到后堂。
暮轻歌看着带头走过去的宋老太太，转身看向言渊，发现言渊也正看着她，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温柔，暮轻歌心头微动，出声道，
“言少，你先忙，我带着老太太去后院晒晒太阳，如果忙好了，请让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你帮忙照顾一下。”
“言少客气了，有些事情还希望今天结束之后，您可以仔细的和我谈谈，我想不明白。”
“一切等这里结束了再说，你先到后院去吧。”
言渊扭头看向老太太的背影，发现言武城和言谢也有意无意的投来目光。
再回头看向暮轻歌的时候，眼神微凛，声音压低了一些，
“后院没有阳光，让梅姐整理一间房间，让外婆进屋休息一会。”
暮轻歌看着言渊瞬间冷漠的眼神，身体微僵，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提神醒脑，“我明白了。”
说完，不待言渊再说什么，扶着梅姐的手，跟了上去。
言家祠堂前厅高大，屋脊高厚，后院较为低矮，十多点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投射到前院，在后院留下了一片阴影，从垂花门穿过，走到后院就瞬间觉得阴冷了许多。
游廊旁是一泉活水，缓缓而流，清可见底。
暮轻歌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真正到了后院，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刚才只是为了打破僵持的气氛，现在反倒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冷风吹着院子中的草木，发出瑟瑟的声音，伴随着溪流声，四个人一言不发，衬托之下空气有些宁静。
“梅姐，你收拾一间房间出来。”暮轻歌低头吩咐了一声。
“暮小姐，你和小渊发展到哪一步了”宋老太太见暮轻歌身边的女佣离开，出声问道。
暮轻歌对上宋老太太的凝视的眼神，眼神敏锐，好似能把她看穿，看透一般。
暮轻歌把目光投向文清，见文清脸上的惊讶还留在脸上，知道并不是文清提前告诉宋老太太，于是开口道，
“宋老太太，我和言少只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
“暮小姐，我这老婆子也活了大半辈子了，很多事，不说不等于我看不出来。”
“老太太看出了什么我和言少没有多余的关系，言少是豪门少爷，我一个普通百姓高攀不起。”
暮轻歌看着老太太踏着台阶走下游廊，站定在溪流旁，抬头看向她，神情淡然。
“暮小姐谦虚了，小渊没少在你身上花心思吧”
暮轻歌扶着游廊，低头看向一身的打扮。她怎么就忘了，她身上这一套高档套装，是这个月刚出来的新款，价格并不便宜。
“宋姨，小渊和暮小姐是好朋友，暮小姐治好了小渊的病，小渊作为答谢送点礼物没什么好奇怪的。”
文清见暮轻歌为难，出口解围，企图引开话题。
“文清，我不是说一点礼物，言家祭祀是不允许外人入内，今天如果不是为了灵雯，我们也没有机会进来。”
“宋老太太，您放心，今天言少祭祀结束之后，就一切结束了，老太太还是进屋休息会，等他们除尘结束，您就可以去看望你的女儿了。”
“宋姨，小渊和暮大夫还是挺相配的，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
“什么一桩婚，小渊和谁要结婚”宋老太太语气不善，明显是不乐意的。
暮轻歌见状只觉得心酸，如果在三天前，她可以叫这老太太一声外婆，名正言顺，如果是在三天前，她可以告诉这老太太她和言渊经历了生死。如果是在三天前，言老爷子绝对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可没有如果，言武城的解释，加上言渊的冷漠，让她都相信了。她再也没有底气和资格证明她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暮轻歌的手握紧了回廊的栏杆，手指甲掐进木头里。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忍着腿部传来的撕裂疼痛，走下了回廊。
“宋老太太，我只是个平凡人，和言家没有什么关系，老太太不用这么担心，言少是聪明人，不会轻易被人蒙蔽。
暮轻歌站定在宋老太太面前，忍着疼，唇角微扬，腰板挺的笔直，鲜血顺着膝盖沿着小腿汩汩流下，她觉得靴子粘的难受。
文清看到暮轻歌行动困难，明显看到她腿脚的不方便，心中诧异，但宋老太太脸色有些难堪，她就没再多问。
“你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