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皇贵妃在安喜宫‘养病’的日子里,成化帝召幸了李芸嫔。
前日芸嫔被查出一月身孕,晋为芸妃。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那件被成化帝要求彻查的轿辇一事。却成为了一桩无头‘悬案’,仅是处置了几个有几分权势的大太监罢了,不过都是周太后的人。
成化帝可不清楚五鬼图的事情,在他眼里,那布偶可就是周太后整出来的名堂。
周家在朝中没有什么本事,拿着虚衔光领俸禄不干活,还要终日指手画脚,干涉朝政。周家人,也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少爷无赖成天游手好闲,小姐骄纵整日刁钻蛮横。京城之中,打着周家的名号便可以横着走,打架斗殴出人命的事情是常有的。
而周太后的两个弟弟,更是嚣张跋扈的主。依仗着姐姐是当朝太后,以国舅公的名头,四处胡作非为。向成化帝伸手,索要爵位和大量的良田封地。
成化帝想必是忍周家很久了,看在周太后的面子上至今没有和周家翻脸。
这次据说朝廷,又花了不知多少银两黄金。买下了平阳世家的祖田,但其实那块土地因为土质的缘故有很大一部分是种不出粮食的,不知道周太后的弟弟脑子抽了什么风,哭天喊地的非要一块种不出粮食的土地。
而最后的原因却让人哭笑不得,居然是因为那块圆环形的土地中央,是某个王侯世子的土地。那世子少爷不知道怎么招惹了这国舅公的小儿子,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互相炫耀家产,最后那小儿子画了个小圈,又在圈外画了个大圈,非要买下这大圈和小圈之间的田地。这样他就可以骄傲地告诉那小世子,出了你们家方圆数千里以内都是我周家的地盘,而爱子如命的国舅公,极力赞成儿子的做法。
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好幼稚的样子...
这些皇亲国戚,整天闲的没事干。做出来的事情,总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万皇贵妃正坐在梳妆台前,宫女内侍端着红木托盘,盘中放着衣物首饰。
岫月没来上差,因而今天,给万皇贵妃梳头的是一个小宫女。
“梳个马堕髻吧,”万皇贵妃看着面前的黄铜镜淡淡道,“今天就不带头冠了。”
“是,娘娘。”那宫女好不容易的了机会,为万皇贵妃梳头,内心自然是十分激动。
我看了一眼这宫女,名唤凝巧。我记得她和另一个叫作凝心的宫女,都是先前飞漱带着的小徒弟。飞漱死后,便由她顶了飞漱的差事,伺候在万皇贵妃身旁。
“今日是赏花宴,娘娘天香国色,”凝巧梳着头,说道,“可得要好好打扮。一定能够艳压群芳,把那些个小姐千金都比下去。”
这凝巧是个会说话的,好不容易的了机会,自然是要抓住了。捡了万皇贵妃平日里爱听的那好话去说,殊不知此时在万皇贵妃听来,都却是十分刺耳。
“本宫老了..”万皇贵妃愣了一下,幽幽道,“那种艳压群芳的事情,还是交给李芸妃去做吧,呵...”
说着,万皇贵妃随手摘下了那花樽里的牡丹,碗口大的花朵,托在手心里。
半月前前成化帝命花房送来了几盆开得正艳的牡丹,都是被养得极好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透着芳香的底蕴。
“‘天香国色’..这种词,以后还是少说吧。毕竟本宫身为皇贵妃,终归还是不合适的...”
我记得三年前,我来到昭德宫的时候。那庭院里的牡丹,是开得那样盛。
“奴婢失言..”凝巧赶忙地跪下。
“大清早的,动不动就跪,本宫看着碍眼。”万皇贵妃转过头,指了指另一个宫女,“你过来。”
那宫女便是凝心,下巴上一颗小小的黑痣。
“做活就做活,本宫不喜欢废话..喂,你轻着点,手下没个轻重的!弄疼本宫了,知道么?”
万皇贵妃随手甩了凝心一记耳光。
“本宫的头发被你都快扯光了!真是笨蛋。岫月不在,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伺候不好,这是讨厌...”
那凝心嘴角肿着,委屈的不得了。一手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却总是会不小心扯到一两根发丝。
我暗暗叹了口气,就万皇贵妃这挑剔的性子。也就只有岫月在,才能够伺候的服服帖帖。
“蠢货!”万皇贵妃又被扯断了一根头发,终于忍无可忍了,“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一大早本宫就被你害的磨蹭了这么长时间!”
“奴婢..奴婢错了。”凝心磕着头都快哭出来了,本来就因为紧张。再加之万皇贵妃先前的那记耳光,导致她束手束脚,根本就不敢梳。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凝心,心说这一大早的,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刚想要开口。
“贵妃娘娘,”这时,轻音出声道,“不如让奴婢来吧。”
万皇贵妃这时心情有点烦躁,转头看了一眼轻音。见殿中也没几个能侍候的人了,也便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地默认了。
轻音走了过去,拿起梳子。
“梳个高髻吧,”万皇贵妃不想多磨蹭,改了主意看了一眼凝心,“去把本宫的头冠取来。”
因为之前凝巧和凝心都已经把那发丝梳开了的缘故,轻音这回梳起来便十分顺畅了。让我不禁怀疑她根本就是故意等这个机会的。
轻音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岫月,却也算是很好的。我知道她自从在殿中侍候,每天都会在一旁暗暗观察岫月梳头时的手法技巧,偷偷地学习。
我从未在当面点破过,只是和岫月寒暄时不经意间提起一次。岫月倒是泰然,一笑而过不置可否。
轻音一个特点,便是善于学习和模仿,外加一点小聪明,这使得她在安喜殿中混得顺风顺水。此时她正捧了那金头冠,为万皇贵妃戴上。
“娘娘,”我道,“这回来参加赏花宴的名媛千金,奴婢已经打听完,列了一个名单。”
“嗯,”万皇贵妃由着轻音,戴上那对‘吉祥’雕件,下坠岫玉叶子的金耳坠,“给本宫看看。”
我从袖中取了一个折子,呈了上去。
“这次一共有二十九位千金到席,都是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
万皇贵妃接过那折子,食指先前指甲被劈裂了,之后又修成了圆弧形,蓄起了几分。无名指和尾指,也足有两寸长。指甲上褪了色的丹蔻,被万皇贵妃又染上了一种淡淡的粉。
折子上,标注了每个小姐的姓名、年龄,家世等等信息。我之前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还特意将姿容较出挑的小姐名字,用朱砂红做了记号。
万皇贵妃审视着每一个名字,指甲轻轻划过纸面。
“阿琪,你说本宫..今天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呢?”
我笑了笑,摇摇头。
“娘娘穿什么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人的心思..是如何想得。”
万皇贵妃点了点头扶了扶,头上的凤冠。从黄铜镜中,打量着脸上的妆容。
“这岫玉的耳坠,和本宫的宫装不太配呢。”
那盘中的坠子,有十多对。轻音刚刚仅是看了一眼万皇贵妃头上的凤冠,便挑了这对坠子戴上。
“娘娘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穿那件宫装,又何必要相配呢?”
“哦?”万皇贵妃从镜中看了一眼轻音,“倒是个伶俐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轻音行礼道,“奴婢尚氏轻音。”
“轻音..”万皇贵妃修了修眉脚,“阿琪,这就是你带的小徒弟?”
“奴婢看她有几分聪明,”我道,“便留她在身边做事,顶替梓纯的位子。”
“嗯,很好。”万皇贵妃道,“那以后就在殿中伺候着好了,自从飞漱那丫头死了,本宫一直缺个揉肩捶腿的。木槿那丫头嘴巴甜,就是爱偷懒...”
“娘娘——”
“娘娘——”说话间那女子,抱着宫装走了进来,“奴婢一进门就听娘娘在说奴婢的不是,奴婢是又怎么招了娘娘了?”
我道敢在安喜宫如此放肆地说话的,也只有木槿了。只见她一身青蓝色春裳,头插一支如意蝙蝠珍珠钗,耳上珍珠缀紫晶的银钳子,迈进门槛是面上饶是带笑,倒是好一个佳人。
“哼,”万皇贵妃放下手中的青黛道,“你这丫头刚才死到哪儿去了,磨磨蹭蹭的,可不是要躲懒?”
“娘娘好生不饶人,”木槿笑吟吟地放下手中的托盘,“奴婢去尚服局取娘娘的宫装,回来还要被娘娘数落。这是岫月姐姐不在,娘娘的脾气哗啦一下子就大了不是?”
这尚服局一个月前便开始着手,由司制女官定制万皇贵妃四月四的宫装。一件梅紫色金丝掐宝石滚边,熏了香整体十分庄重;一件宝蓝色云锦上绣素白芍药花,琵琶袖肉桂色的珍珠嵌满衣上。
三五个宫女展开了宫装,万皇贵妃抚摸着那缎子,尾指微颤弹了弹指甲。
“贤妃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