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听得回春堂栽了,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葛冬不是大殿下的人吗?他闺女不是特别得大殿下的喜欢,他就这样倒了?”
“出手的是宣王千岁。”
“怎么回事,他怎么招惹王爷去了?”
“他怎么敢啊?我倒是听了一耳朵。老爷,回春堂不是招那个女医不成嘛,他们就去坑害人家,结果被宣王千岁遇到了。小的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会打抱不平,为那个女医伸张正义呢。老爷,咱们可跟姓葛的来往密切,他不会在王爷跟前乱说吧?”
“他要不想得罪大殿下,就不会蠢到那份儿上!要是他真说了,皇后娘娘和大殿下都饶不了他!反正我已经搭上了大殿下,他死了跟我关系不大,他要是乱说,呵,葛家人一个也别想活了——他应该明白。”
“那让人告诉他,让他闭嘴?”
“去吧,问清楚他,家里有没有要命的东西,比如账本。”这世道,谁不想留一手,保自己的命呢?要是真有账本,皇子是皇帝的亲儿子,不会有什么事,他们这些跟着大皇子的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爷,咱们依附的不是那位王爷吗,回春堂的账本连累不到咱们吧?”
“你是蠢材!扬州盐商都是共进退的!”他正气凛然地说完,又小声说,“真蠢,大家都是盐商,一个倒了,肯定会牵连另外的人啊。皇家哪里管人冤不冤?”
那下人模样的连忙奉承几句,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
张杏死里逃生,对明玉感恩戴德,带着女儿,在门外一个劲儿地磕头。
蓝景扶起刚打了胎而身体虚弱的张杏,捧给她一杯热热的红糖水,劝说:“你不要这样,有什么话坐下说。”
“姑娘,月华公子对民妇有救命之恩,而且,民妇如今名声虽然坏了,却有锦衣卫的人经常到药铺旁边巡逻,没有敢欺负民妇了。”张杏额头上红肿发青眼睛还肿着,脸上却是笑着的,说,“这事对月华公子来说,可能只是月华公子的举手之劳,但是,对民妇和小女来说,却是再生之恩。”
“你的心意我们主子知道了,男女有别,主子就不见你了,你回去之后好好过日子,就是我们主子的功德了。”
“姑娘放心,民妇这条命是月华公子救的,日后绝不敢坏了公子的名声,民妇会让月华公子的善心有好报,日后会力所能及地做一些好事。”张杏拉着半夏的手,说,“不仅民妇是感激月华公子的,民妇的女儿也是感激月华公子的。”
明玉不仅救了张杏,还乐意为她们的日后提供一份保护,使她们无人敢欺,她们都觉得自个儿是真幸运。
“回春堂东家的女儿进了大皇子府做事,这事如果不是月华公子出手帮忙,民妇死无葬身之地,只是,不知道此事会不会伤害到月华公子。”张杏终于说出来了,话中不乏惶恐。
蓝景听了,眉头皱了一下,笑道:“放心,我们主子不在京城,大皇子府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
“事情已经这样了,怕亦无用。”
张杏一下子哭了出来:“若是我连累了公子——”
蓝景便把明玉编的那话说出来了:“我家主子是与宣王千岁一起的,大皇子府里一个做事的,我家主子还不放在眼里。”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
回春堂倒了的事传开,柳湘莲就知道月华公子的住址了,急忙找上门来,钱昌他们几句话将他打发了。
柳湘莲也十分客气,遇到贾琏。
贾琏听了柳湘莲的话,笑道:“原来是这样,你说的不错,公子的确是在我姑父府上住过几日,但是,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柳湘莲笑道:“月华公子高义,救我儿子性命,这对我们家来说是莫大的恩情。”
“感恩的人总是让人高看一眼的。你家日子可安定?我下个月就要去兴化做县丞,正好没有可信任的人,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去兴化?”
“我……”
“我也是被月华公子拉了一下,才能有机缘去兴化,你也爱了月华公子的帮扶,我觉得我们可以结拜为兄弟,好好办差,将来升官了,也好报答月华公子。”
“行,我跟你去,多谢大人。”
“大人?你叫我大人?我年纪不大,官职也不大,你叫我贾兄好了。”
“贾兄,日后请多关照。”柳湘莲也不谦让了,既然跟了贾琏就好好办事,他还有妻子和孩子要养活呢。
————
晴空万里。
明玉和宣王去了心心念念的桃园子。
因宣王的身份暴露,有扬州卫指挥使、扬州知府等人作陪,锦衣卫和衙役浩浩荡荡地来了,明玉顺利地进了门。
守门的人简直头大,对视一眼,都能瞧出对方的惊慌。这么多人锦衣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根本动不了脚,真是恨不得长出翅膀去告诉自家老爷,有上官盯上桃林了。
明玉已经进到园子里了,从墙外看是桃林,进到里面才发现,这里只是围着墙种了一圈子桃树,一共五进的宅子,各色假山池塘亭台楼阁十分精致富丽。
明玉还想往里走,婆子战战兢兢地跪到她跟前了:“贵人,前面没什么好看的了。要不,您歇歇,老奴给您沏杯茶来?”
明玉嗯了一声,说:“去沏茶吧,我在前面看看。”前面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如果账本埋在前院,她也不会一直往后院走不是?
“贵人——”
宣王十分不耐烦地将人拔拉到一边去:“真没规矩!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他一路看下来,已经一肚子火了。盐商算什么,一座外宅都比着行宫来建吗?比他的别院还要好,盐商的钱也太多了!
明玉眼睛一转,笑道:“这地方不错,告诉那姓郑的一声,他这宅子,我要暂住。”
扬州知府唯唯诺诺。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是,能在宣王千岁跟前这样嚣张的,想想也知道是他惹不起的人——再说了,这宅子又不是他的,就算这位贵人贪了,也不该他心疼。
宣王听了,心中一动。暂住算什么?一介盐商而已,本王就是要了,他敢不给?
————
宅子里的人全部被赶到一座院子里,守门的是锦衣卫,个个如鹌鹑一样,半个字不敢吭的。
郑年听到宅子被围就慌了,后来扬州知府传来话,说京中来的贵人要征用他的外宅暂住。
他可一点儿也不放心,那宅子再值钱,他送出去巴结贵人也不心疼,不过,宅子不重要,要命的是宅子里放的东西啊!虽然埋在地下,但是,宅子真的被贵人看中了,天啊,他就是觉得不安全,要暴露……
“老爷,您这担心很没道理啊,那些贵人不过暂住几日,哪里会挖坑起土?您就放心吧。”心腹听了郑年的念叨,根本不放在心上,积极劝慰。
多年来一直平平顺顺的郑年其实真的担心上了,他是不解:“那栋宅子普普通通,没有出彩的,他们怎么就相中那座宅子了?”
皇家人的霸道天下人都知道,人家甚至都不用像强盗土匪一样去抢,只需要官民“进贡”!不顺着人家就是“叛逆”,轻者流放,重则灭门的那种。
“可能是桃林的美名传出去了?老爷,您说,知府大人口中的‘贵人’得有多贵啊?您是不是借机攀个关系,最不济,也在贵人跟前留个名字啊,这宅子都让人住了,总不能没点儿好处吧?”
“贵人啊……”郑年当然有自己的人脉,在京城的人脉,而且,也是皇家宗室,十分尊贵,他一个商人,巴上那些贵人已经挺了不起了。不过,如今园子里住的贵人是由锦衣卫护卫的,好像真的挺尊贵的,是不是宣王千岁?不管是不是都得去巴结一下!
再用整个扬州城最令人垂涎的青园贡给贵人,打消贵人对桃园的注意力。
整个扬州,大家共荣共损不是?不过,大家一起赚钱,也得提防陷阱啊,这好处,这不是知道是不是陷阱的好处,就在眼前,是得找人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