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许妍骗了你?”
把许妍送回家后,段则霄心里烦得很,索性,大半夜来骚.扰一下沈随之。
就对打扰到他和别的妹妹翻云覆雨这点,段则霄一开始还是挺抱歉的。不过现在看看他这副比自己还要激动的样子,段则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阳台上,男人淡淡吐着烟圈,“嗯。”
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今天算是破了戒。而且还是大戒。
沈随之刚把睡衣穿好,本该睡意朦胧的眼睛却异常冷静,“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漆黑的夜,寂寥无声。
段则霄低咒了声,“还能怎么办?”
“和她重新认识一下。”
“用崭新的身份,全新的面貌。”
想了好几秒,沈随之挠挠头,问,“既然现在这么执着,当初又干什么分的那么狠,断的那么干净。”
一时被问住,段则霄愣了愣,自嘲的笑,“可能,我犯贱吧。”
“不甘心。”
“不喜欢,她身边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
“其他人?”沈随之一顿,“你是说林嘉惠的哥哥吗?”
“你也知道?”段则霄说。
“当然。”沈随之回答,“那你难搞,我听说林辰是钱娟妈妈介绍的,就钟意和钱娟这层关系,她也没办法那么狠心的拒绝林辰。”
火光明灭在指缝间,段则霄垂下眼睑,将燃尽的烟扔进烟灰缸,看向沈随之,“你还有钱娟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沈随之耸了耸肩,“我是在钟意住院那段时间偶然听见的。”
“你也知道,我和钱娟......从大学时期就不对付。”
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支,指尖停住几秒,又默默放了回去,段则霄问,“刚跟你一起躺床上那妹妹走了?”
“走了走了。”沈随之回答。
段则霄将烟盒丢在阳台的小木桌上,“那你还记得当时和钟意住在同一个病房里的人吗?”
“这个倒是有,有些病人还没出院呢我记得。”沈随之摸了摸下巴上冒出来的几根胡渣,突然警惕道,“你想干嘛?”
男人缓缓说,“从长计议。”
最最讨厌的周三,是去医院试验的日子。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井水不犯河水,终于在这一天演变成为相互交融的溪流潺潺。
玄关处换上舒适的平底鞋,拔上鞋跟的那一秒,钟晓燕打来电话。
钟意将手机夹在脖子和耳朵之间,蹲下来绑鞋带,乖乖巧巧的问好,“怎么了妈妈?”
钟女士惯用开场白之一,谈天气。
“最近在上海的气温还好吧?”
“挺好的呀。”
之二,跨度很大。
“那,结婚方面呢?有什么计划没有?”
大概是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提问方式,钟意见怪不怪,绑好鞋带后摘下手机,推开门,“哎呀妈妈,我不都和您说过了,”一开门,段则霄正靠在墙壁上等她,钟意一顿,故意说的很大声,“我和段则霄早就分手了。”
“是呀,”听筒那边对她音量的突然调高表示不满,“但你不也说钱娟妈妈给你介绍了新对象吗?”
“哎呀,”钟意给了段则霄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出发去医院了,“那,也还没到结婚那一步吧?”
“就知道你不争气。”钟女士哼了声,“改天我得亲自过去盯盯你。”
“嗯?您要来上海吗?”
“是呀,怎么?不欢迎我?”钟晓燕眉一挑。
“不是不是,那您什么时候到?我去虹桥站接您。”钟意走下楼梯。
“不用......会有人送我来的。”钟晓燕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但是那个什么,你到时候也别太惊讶啊。”
“惊讶什么?”
“没什么,”钟晓燕舔了舔嘴巴,“那个,我先去做饭了啊。携程的票我到时候截图发给你,信息在上面你自己看就好,我也看不懂。”
“你还没告诉我,”惊讶什么呢。
“就这样,我锅要烧开了,挂了。”
并不非常愉快的语音通话,钟意的问题还没得到回应,耳边便传来“嘟嘟嘟”的提示音。
暗示着,通话结束。
拿下手机,微微皱眉,疑问的表情,钟意凝视着暗下去的手机荧幕,同时,也看了看那里面映衬出现的她自己。
段则霄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男人打开车门,懒懒朝她偏了偏头,“上来吧。”
“哦。”钟意小跑进去,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不客气的说,这或许是以后每周周三的必备顺风车。
她跑的急,小小一只钻入车箱里,自然而然忽略了段则霄那只绅士手,不让她的脑袋砸到车门框上的绅士手。
系好安全带后,段则霄也上了车。插.上车钥匙,启动,开启一场诡异安静的车程。
段则霄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钟意就更没那个意思了。
一言不发的前座,空气静的不像话。
但很奇怪的是,钟意并不因此感到不适,也没有以往那种拼了命想要打破僵局的热切。
反而,对这份来之不易的祥和感到挺舒服的。
鼻腔中充斥着一种独属于段则霄的男士淡香气味,如果没嗅错的话,应该是tomford的乌木沉香。
他从大学就一直用这款男香。
老实说,她并不对此生厌。
大路平坦,碾过小区门口的安全带时,偶有颠簸。
车窗前挂着的小熊挂饰亦因此摇摇晃晃。
其实她一上车就注意到了。
那么甜美,那么可爱的一只小熊,怪与段则霄格格不入的。
或许当时她就不该送他这个礼物。荒废了好多个课堂不说,还被针扎了指心。
淡淡移开视线,钟意低头,打开手机。
钟晓燕说是要给她发消息,怎么到现在都还迟迟没有行动。
有种预感,钟晓燕想叛逆一次。
大约是拥有读心术的魔法,段则霄看破她的心思,假装不经意问,“阿姨要来上海是吗?”
“嗯。”钟意点点头,打开微信,给钟晓燕发了个“在吗?”的表情包。
段则霄微瞄了她一眼,“你这几年在上海应该去很多地方玩过吧?”
并没有。
“还好吧。”她关掉手机,仰头靠下,闭目表示不想继续话题。
段则霄也不强迫,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不执着于与她复合,这一点深的她心。
到了医院,车流太大,没有车位。段则霄便放钟意在门诊部门口下车,自己去地下停车场停车。
钟意嫌外边太阳太大,就进到里面等。
好巧不巧,她刚进门,就碰到一个熟人。
“哟,段则霄送你来的啊?”眯眼看着门外价格不菲的保时捷,沈随之的语气就没有不轻浮浅薄的时刻。
钟意并不很想理他,“嗯”了声,自顾自去等候区的空沙发上坐下。
临别前,她上下打量了沈随之一眼。
一表人才的道貌岸然。
虽然后面这个形容词钟意也不知道自己形容的准不准确,但......她是真不知道钱娟当初迷上他哪一点。
“钟意!”
没等她沉迷追忆往昔峥嵘,熟悉的女声拉她回现实。
这个时候钟意才发现,沈随之不是只身一人在大厅里游游荡荡,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
徐娇诗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圈,小跑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肉肉颤了两下。可能是医院的伙食太好,也可能是香酥薯片吃的太多。
钟意一愣,认了好几秒才敢叫出她的名字,“徐娇诗?”
“是呀!是我!”徐娇诗跑到钟意身边,似有似无挽住她的手臂。
“你生病了?”钟意真心发出疑问。
她记得徐娇诗是和自己同一天出院的。
“没有哇!”徐娇诗笑着回答,眸中含笑,开心的像是要溢出水来。
钟意温吞的点了点头。
也是,瞧瞧她,脸色红润,有气色,怎么看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反倒更像真正的甜食爱好者。
“那你怎么又来医院了?”钟意问。
“因为......”徐娇诗没有立刻回答,移开视线,看着慢条斯理移步过来的沈随之身上,笑成眯眯眼,“沈医生!”
钟意听得出,徐娇诗是真的开心。
暗恋的谨慎和小心翼翼,总会在欢喜之人出现之时,被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嗯。”沈随之走过来,笑着点点头,食指指了指旁边不远处咖啡厅的位置,“那,你们聊着,我先去买杯咖啡。”
“好!”徐娇诗奋力点头。
而后,两颗小脑袋齐刷刷向着沈随之离开的方向望,直到目送沈随之的背影进了咖啡厅,才缓缓收回。
确保沈随之不会随时杀出一记回马枪,徐娇诗小小声说,“其实我是自愿来做试验者的。”
“啊,试验者?”钟意眨了眨眼,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定期吃甜食的那个试验吗?”
“你怎么知道?”徐娇诗一惊。
“我也参加了那个试验。”钟意笑着说。
“哇好巧啊,”徐娇诗把屁.股往她这边挪了挪,“那你是为了哪位帅医生呀?”
问题落下,钟意一愣,被问的有些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什么......帅医生?不是因为有奖金什么的吗?”
大眼瞪着小眼,这下徐娇诗也开始不解了,“奖金?什么奖金?这个试验有奖金?怎么会有奖金?”
突如其来的四连问,钟意没法回答。
好在徐娇诗也并没有在等她的回答,小眼睛转了转,所有事情便了然于心。
徐娇诗给她一记批判无知的白眼,“你没看科室门口贴着的募集海报吗?”
“......没有。”钟意说,“什么海报?”
是段则霄主动上门找她做试验者的,她连具体情况都不是很清楚,更别提有海报这档子事儿。
“嗯......”徐娇诗想了想该如何描述,没有想到,只好作罢似的叹气,“就在牙科科室门口贴着呢,有时间的话你自己去看一下吧。”
“好。”
徐娇诗摸了摸下巴,“据我所知,这个项目的试验者有上百个,若是每人都要奖金的话,这得花多大成本,加上医院的设备器械场地时间,加起来......啧啧啧,一个课题而已,应该不值得在试验者身上花这么大价钱吧?”
是啊,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都能分析出这么多头头是道的大道理。
可既然没有奖金,那又是谁在诱她入局呢?
“哎呀,不跟你说了,”徐娇诗拍了下她的手背,“我家沈医生回来了,我走啦。”
“哦哦,”钟意抬头,“拜拜。”
“拜拜。”徐娇诗说。
分秒之差的间隙,段则霄从门外走进来,当时他还没穿白大褂,一眼看上去像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淡漠的语气倒是没那么像,“走吧。”
高瘦的身形笼过来,顺势而来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钟意拎起小包,满腹心事,“......好。”
身后跟着一只唯唯诺诺的小鹌鹑,段则霄刻意把步子放慢了些,生怕身后的人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然而,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走进空诊室时,钟意已经消失不见。
眉拧成深重的颜色,他把白大褂扔在治疗床上,准备去找。好在没多远,就看见钟意愣在科室门口,盯着某一处发呆。
“愣着干什么?”段则霄走近些。
似乎是因为太担心了,以至于男人压根儿没发现钟意正在看什么。只是一腔热忱想要责备她的不乖。
这时候,钟意的视线才缓慢从海报上移开,抬头,反问,“你凶我做什么?”
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责问问的一懵,抿了抿唇,声音缓下来,“我没有凶你啊。”
“哦。”钟意不太想搭理他。
她觉得自己又被骗了。
那一万块分明就是段则霄抛下的,用来引她上钩的鱼饵。
而她又是什么?
他鱼塘里的鱼?
她闭嘴不语,男人用竭力温和的声线叹息,“进来躺下吧。”
“哦。”
她又“哦”一声,小步跟着他走进诊室。
这里是上次来过的房间,桌面崭新,空气新鲜,像是独属于段则霄和她的专属诊疗室。除了二人以外再无他人的到来。
钟意没说话,乖乖躺上床去,闭眼,张大了嘴巴。
窸窸窣窣的包装纸被剥开的声音散去,冰冷的器械与两只手指一齐深入钟意的口腔。
许是深处的牙龈被压的有些不舒适,也可能是隐隐的情绪作祟,钟意的舌尖不自觉动来动去,不安分着。
而几乎每一次,她灵巧的舌都会触及到段则霄的手指。
终于,段则霄没忍住,低声警告,“别乱动。”
也不知怎的,这一刻,男人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钟意依稀记得在哪种情况下他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一时间怂了下,钟意乖乖把舌头放下,不动了。
殊不知这副乖巧的模样,是更加诱人犯罪的毒。
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面前有暖光照耀,背下有柔软的床,四野安静,只剩段则霄的呼吸声在耳畔均匀有律。
太过安逸无聊的时光,困意袭来,钟意很快便睡着了。
恍惚间,睡梦里,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人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声线温柔到了骨子里。
“好梦。”
大概晚上七点,段则霄载她抵达小区楼下。届时,钟意早已饥肠辘辘,肚子里发出不止一声的咕咕的响声。
他倒也没那么没风度,又或者那么没有眼力见。可惜途径好几家餐馆,均被钟意摆手拒绝。
她不挑剔食物,只是挑剔与之共进晚餐的人。
下了车,钟意双手拎着包包,转身,毕恭毕敬直角折叠状鞠躬,“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她似乎没有等他停好车一起上楼的想法。即使他们是关系不怎么陌生的邻居。
说罢,她便摸出钥匙,头也不回上了楼。
意想不到的阻挠发生在下一秒。
钟晓燕不知何时偷偷来了上海,正提着行李蹲在她家门口,可怜巴巴的样子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阿意,你去哪了呀才回来。”看见来人,钟晓燕“唰”的从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站起来,带着隐忍的哭腔。
钟意的大脑一时间当机,机械的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回答道,“我,我刚去医院有点事情。”
“医院?”钟晓燕皱了下眉,上下打量起自己的女儿。
好像的确瘦了点。
“生病了?”
“不是,参与了一个调研项目,”钟意迟疑几秒,“有奖金拿。”
她不愿意多说这项调研的内容,也不甚想提及段则霄,低头,用钥匙打开门,“先进去再说吧。”
可刚摸开客厅里的灯,她就被钟晓燕拉住了胳膊。
女人看起来有些犹豫,“等等,还有个人。”
钟意偏了偏头,表示疑问。
就在此时,皮鞋踩在水泥地板上的声音响彻耳边,钟意抬眸,只见钟晓燕身后走来一个男人。
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非常陌生的男人。
“我给你介绍一下哦,”可钟晓燕对他倒是异常熟悉,“这是你贺思雨,贺叔叔。我这次来上海就是他送我来的。”
“......啊?”
看见钟晓燕挽上这个男人胳膊的那一秒,钟意对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丧偶多年的母亲想找个人陪是很正常的事。
钟晓燕相信钟意可以知晓二人间的关系,便也没有明说。
嘴巴动了动,想说却终于没有说,段则霄匆匆上楼的声音将本就乱成一锅粥的钟意的心踢的更翻。
aj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四方相见的那一刻,母女二人都对对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关上家门,钟晓燕先引了战,“你这样不好。”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钟意上海的公寓,熟门熟路的将行李放在门背后,钟晓燕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一姐架势。
“什么?”
钟意理了理玄关处散乱的钟晓燕的鞋,又给自己换上拖鞋。
“不要同时和两个人搞暧.昧。你们小年轻怎么说来着......渣女?海王?哎哟我记不得了,但总之你这样不太对。”
“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
钟意把包挂在门后,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谁?”
“段则霄。”
钟晓燕撇撇嘴,“那他现在怎么又住在你对门?”
“这个......我不知道。”
“肯定是想重新追求你的呀。就这个公寓,小段他们家怎么看得上哦。”
的确,钟晓燕说的没错,段则霄家里富足的很,即使是沈随之也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富家子弟,他们看不上这样的公寓,或者说,贫民窟。
但钟意现在没心思和她讨论段则霄的事。
玻璃杯里的液体被喝了一半,钟意打量了一下跟在钟晓燕后面的男人。
个矮,肤白,微胖,斯文,读书人长相,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参战的意思。
顿了顿,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轻飘飘道,“是呀,我这间公寓小,可住不下这么多人。”
很明显,这是不接受突如其来的贺叔叔的暗号。
钟晓燕不会听不明白。因为现在是她该做出选择的时候。
自从父亲过世以后,她和母亲成了对方唯一的避风港,钟意不喜欢别人来破环或者与她共享这个港。即使从这个角度看,她有些自私。
没料到钟意的逐客令,钟晓燕沉默片刻,一言不发站起身,拽走行李箱的同时,带走贺思雨。
“砰”一声,门被关上。随风而来是一连几日的浑浑噩噩和无尽空虚。
原本打算带钟晓燕出去逛逛的计划也全都打了水漂。
周二,晚上,五点多,快下班。
钟意掏出工作服里的手机。
果然,钟晓燕还是没主动给她发消息。
虚实间,她似乎变成一个突然被妈妈抛弃的孤儿。
掐点下班,准时离开joyln,连晚餐都不想吃,钟意进最近的7-11里拿了几罐啤酒。
她不太懂酒,酒量也不佳,只有以前和段则霄出去玩的时候偷偷喝过一点点。
逼仄的消防通道,钟意连包都没放回家里,径直便来到这幢楼的顶层。
这里鲜少有人来,久而久之,成了钟意一个人的秘密花园。
痛痛快快,无拘无束的一屁.股直接坐在地板上,钟意盘起腿,好似回到学生时代,小学生似的天真烂漫,无人管束。
把及腰长发扎成一束丸子,钟意把几罐啤酒放在旁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欣赏了好一会儿楼下面的夜景,才拿起一罐。
易拉罐被打开的声音清脆悦耳,将最上层的米白泡沫喝下去,钟意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今天晚上她有个极其艰难的任务。
就钟晓燕和贺思雨这件事,决定出自己到底是要投赞成还是反对票。
很难看出,她是个很倔强的人,很难说服自己,尤其是在感性的夜,一个人的狂欢时刻。
温热的手心下一秒从天而降,触在她的柔柔发顶揉了两下。
钟意抬头,看见是段则霄的脸。
他好像刚刚下班没多久,身上还穿着碍事的西装裤。
“不开心吗?”
脱下皮鞋扔在一边,段则霄亦席地而坐,坐在她身边。
钟意迟疑了几秒,仰头,抿下一大口啤酒,卖力摇头。酒精全部滑入喉咙才说,“没有。”
他不想逼她,双腿大剌剌张开,手臂后撑住地面,漫不经心,“心事放在肚子里会烂。”
见钟意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想法,男人拿起一罐地上的啤酒,晃了晃,“介意请我喝一杯吗?”
钟意瞪了他一眼,“介意,麻烦付钱谢谢。”
好歹她开口和他说话了,是个不错的开始。
段则霄轻笑着打开啤酒,“既然我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更不是朋友,那,以陌生人的身份可以听听你的心事吗小姐。”
独处的时光被打乱,钟意砸了砸嘴巴,撇开脸,不予理睬。但她又太渴望找个人陪她说说话了,沉思几秒后,又把脑袋转回来,脸颊一鼓一鼓的,像个闹别扭的小朋友。
女孩子一字一顿,“我不是很喜欢他。”
段则霄眉一挑,“......那天那个男人?”
“嗯。”
钟意双手抱住易拉罐,将下巴放在两只圆润的膝盖骨上。
喝了口冰啤,段则霄问,“你今年几岁?”
她以为他要开始数落自己不懂事,抿抿嘴,将脸也埋进膝盖,“23。”
“阿姨呢?”
“46。”
“哈。”摁了下后脖,段则霄思索了下该如何同她解释。
于他而言,钟意就好像个单纯还没长大的少女,需要人非常耐心,且温柔。
啊,有了。
段则霄微微低头,看着钟意,“你听过‘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吗?”
“嗯,”钟意点头,“听过。”
“既然男人都可以至死少年,没理由女人就不可以。”
“你知道妈妈在成为妈妈之前,她也是一个少女。她也渴望爱,渴望关怀。虽然现在她年纪大了,但谁也保不齐她内心深处还住着一位天真的公主。”
“她已经把自己最美的岁月静好全部留给了你,现在却不能去谋一谋自己的王子吗?”
钟意垂下眼睛,一言不发。
段则霄继续说,“阿姨的人生阅历是比你要多得多的,如果她可以那么坚定的选择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不管你有多不喜欢,他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不是吗?”
“是。”钟意缓慢的眨眼。
“还有,我问你,”想到最重要的问题,段则霄先深呼了一口气,“你以后会不结婚吗?”
钟意愣了愣,喝了一口啤酒,“不太现实。”
“那你有想过你结婚后钟阿姨要一个人守住她和叔叔共筑的小屋吗?”
这句话里的叔叔,指的是钟意的亲生父亲。
钟意有些自责的挠了挠泛红的眼圈,须臾,摘下头绳,用散落下来的长发遮住脸,不让人看见。
可段则霄知道,当钟意脸上出现这副表情的时候,她已经被说服了。
喉结滚动,啤酒被一饮而尽,段则霄第二次摸了摸钟意的头,“乖。”
他很少这样温柔,不免叫人错觉是感性的夜叫他失去理智。
钟意咬住易拉罐的边缘,下意识接受他的抚摸的同时,眼睛盯住地板上的一处发愣,“你以前不会说这样的字眼。”
“什么?”段则霄说。
“我说,类似‘乖’这样的字眼,”钟意看向他的眼睛,“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
如果钟意是一只兔子,并且有耳朵的话,应该已经耷拉着垂下去了,她听起来委屈极了,“你以前只会用命令的语气同我讲话。”
就好像他们第一次约会。
钟意不小心将右脚翘在了左脚之上,并不是那么典型的跷二郎腿。段则霄便严声命令,“放下来。”
那个口吻,那个表情,现在想想,钟意都还是会感到后怕。
知道钟意在说什么,段则霄心一紧,默默收回了手,将易拉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当时我不知道如何用你能够接受的方式去爱你。”
空气安静了好几十秒。
男人缓慢的低下头,手肘撑在膝盖,“我不知道,我用来爱人的方式,对你而言,或许是一种折磨。”
看向她的时候,眼中有些东西在隐隐作祟,“所以我想尽力补偿。”
“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
他说的那么诚恳,钟意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转回头,静静把手中的啤酒全部喝完。
闪亮的星星被码在藏蓝色的夜晚,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指缝间,不再重返。
互诉衷肠的夜终究翻篇。
最后一口啤酒下腹,晕晕乎乎倒在不知何人的拥抱里,钟意好似听见段则霄在她耳边缓缓低语。
“美女,”
“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段则霄:我就是要从丈母娘那里下手(超大声
tut尽力了,写得我快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