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妖女又一次跑掉了。
苗人凤仰天长啸。
声浪阵阵,只是,连头顶的林叶都未震落。
这林子,恐怕得有千年万年了。
林木看似腐朽,但千年万年都未死,可见其韧。
处处都是堆积了恐怕有丈许厚的腐叶。
一脚踩上去,吱吱声中,不知窜出了多少毒虫。
若是换成一个武功稍差的,没有达到先天之境的。
在这种环境中,恐怕早就被瘴气给熏死了,没被瘴气熏死的,也被毒虫给毒死了。
两天了,苗人凤也不急躁了。
将对女儿的担忧,深深的埋到了心底,若那王爷,能照顾自己女儿,等出了这林子,就任他差遣三年。
若是那王爷,未曾照顾自己女儿,到时,欠了自己的那条性命,拿回来就是了。
念头一闪而过。
苗人凤在这林子中,默默的向前走着。
“哼!”
婠婠平复了气息,和苗人凤直接激斗了一夜,真的斗战其实也没多长时间,大多时间就只是追逐。
可这也并不比生死拼杀来的轻松。
比着之前,苗人凤的招数更厉害了几分,尤其是多了左手刀。
左刀右剑,招数上的变化更是鬼神莫测,饶是婠婠也在不断的进步,可还是挡不下多少招,就得逃跑。
也就是这处密林,是阴癸派经营了上千年的密地,才能让她屡屡借助地利逃得性命。
追逐一夜,方才寻到了三息的一个时机,逃脱了苗人凤的追击。
看了一眼,地宫中安坐的白清儿,婠婠冷哼一声,也没去搭理她。
这位看着有些怯怯,若似邻家少女的师妹,可绝对不是她表面上那般淡雅。
这几年,她以她的羞涩之姿,不知蒙骗了多少少男少女,害了多少能威胁到她位置的师弟师妹。
阴癸派中,真的没有多少情谊,同门之间,敢讲情义的那些,十岁之间都死的差不多了。
最终胜出的,就是一个个毒辣、阴险、狠绝的门人。
并非是阴癸派非要如此选择门人,而是门派中的武功,必须要如此心性的人,才能修至大成。
不然,何必称之为“魔”。
虽然,她们自己,称之为“圣门”。
“那王维扬呢?”
婠婠皱眉,看了看监牢位置,她之前,出手擒下的王维扬,已经不见了。
“闻师叔,拿他疗伤去了。”
白清儿低着头,状若恭谨的说着。
……
“好诗!好鱼!好句!好才情!”
林阳大声的称赞着,看他满目真诚,杨恪一时间也有些迷糊了。
你们总不会连这首诗都没听过吧?
是不是在演我?
看着陈家洛也拍手应和,杨恪一时间也分辨不清了。
“是偶然听得的,可惜遭袭之后,忘了许多事,也不知是谁所作。”
杨恪想了一下,还是没将这诗句的名头安在自己头上,实在是,对于作诗,他也就知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真要让他凭空作一首诗,他还真是做不到。
“殿下这诗,看似平淡,但意境深远,绝非寻常,若是旧作,下官断然不会没读过。
以下官看,莫非是殿下以往所作,现在忘记了,也有可能。”
看着林阳非要将这诗安在他的头上,杨恪能怎么说,也只能默认了。
莫非此世没有范文正公?
啥也不知道,杨恪也不敢多问。
水上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那是天上星辰的倒映。
望天。
漫天星辰,杨恪也没看懂,他有些悔恨,当初应该花二十元加个天文爱好者社团的。
或许,就能上观星辰,知晓这世界是不是和地球处于同一个宇宙中。
那一道银河,总不会也是银河系吧?
摇了摇头,杨恪将这可笑的想法,从脑中摇出。
“能得吴王殿下留诗,来日这济水鲤,必将兴名天下,两岸渔家——”
船缓缓的靠了岸,听着林阳的吹捧,杨恪摆摆手,这林驿长一路吹捧,让杨恪都有些飘飘然了。
看着船只平安靠岸,杨恪一直担着的心,也放下了。
或许,是自己想错了。
下了船,看着陈家洛等人和林阳话别,杨恪也记住了这林阳。
“林驿长,来日再见。”
“小林啊,你这真是屈才了。”
“你放心,路上我会给你美言的。”
“……”
昏暗的夜色中,高高挂起的灯笼,映照着个人的脸色,都是通红一片。
林阳极力邀请杨恪他们在渡口驿站安歇,不过杨恪等人,这时都不疲惫,就趁夜继续向西行。
“前面三十里,还要过一条漳河,过了漳河,再行一日路程,差不多就到瀛州了——”
听着赵半山说着前面的路,杨恪犹豫片刻,才问道:“赵三爷,我们为何不从这水路行走,这济水不通京城吗?”
对这个世界的真实地理情况,杨恪也不太熟悉,不过他也知道,这水必然是流向大海的。
看着这济水想向北流动,那不就是通向大唐国京城的?
“倒也非是不行,只是北少林诸位大师,恒山诸位师太,并河北地一并江湖同道,都在瀛州相聚,以迎殿下。”
若是坐船,很可能会遭遇什么不测。
不坐船,那么就去瀛州,走陆路,还会有那么多人来护卫。
想了片刻,杨恪也就不再纠结了,先走陆路去看看。
在这个世界,结交一批江湖人,总不会有什么错。
最好搏得一个“贤王”之名,招手一呼,无数正义之士齐聚,先将阴癸派打个稀巴烂再说。
还有那天残派和飞刀门。
夜里的官道上,十分寂静,平整的路上,骏马飞驰。
杨恪正和可人在车上说着话,主要是可人在说,杨恪在听。
“这一剑要是这样——”
说着话,可人还在车上比划着,挥手间,一道道玄奥的轨迹。
骆冰此时抱着小婴儿纵骑在侧,此时听见可人的说话声,转过头来,就看见可人比划的招式。
奥妙无穷!
这是她的第一感觉,她惊异的看了两眼林可人,觉得有些看不清了。
本以为就是一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无非是坚强些,运气好些,可现在看,还有一手很厉害的剑法?指法?
“这一式剑法,要由内发外,凭心意会,可不能操之过急——”
杨恪自然是不懂武功的,只是梦中传道之时,也听得了一些诀窍。
他就将原话转述,然后就看着可人呆呆愣住了一般。
片刻后,就见可人大叫大嚷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她的大嚷声,没惊动其他人,倒是把骆冰抱着的小婴儿给惊动了。
呜哇呜哇——
骆冰赶紧晃着哄着,却是怎么也哄不好,只听着震耳欲聋的嚎啕声。
“骆姐,要不还是我来抱着吧。”
杨恪只能去接着了,心里不由抱怨着苗人凤,你的孩子是真的不要了。
被杨恪接过,这小婴儿就逐渐转变为抽泣,又慢慢停下。
可人也被吓了一跳,她觉得是自己吵醒了这睡着的小孩。
看着杨恪抱过,就凑近又去和她玩耍。
逗弄一会,看她又要呜哇,就赶紧停下,不过等一会,就又来逗弄。
这本来沉寂的暗夜中,这一行车队,倒也颇为热闹。
天上,一闪即逝的灰影,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二三十里路,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
杨恪不由夸赞这个世界骏马的厉害,不过想着天上的飞鸽,一天飞几千里,相比起来,马儿倒是算不得什么了。
“漳水驿上下恭迎吴王殿下。”
仍旧是熟悉的一套,没等杨恪下车,就见一群人来拜。
“好了!好了!都免礼。”
“小的鲁七,驿长昨日带船去了对岸,明日再回,殿下恕罪!”
“免了,我们也要去对岸,夜里能走船吗?”
“夜晚风浪颇急,这漳水暗流又多,殿下不妨明日再行。”
杨恪心中,本来就担忧着乘船会不会有事,此时听这驿卒所言,也就顺水推舟,在这驿站歇上半晚。
“殿下请!夫人请!”
可人此时正抱着那小婴儿在逗玩着,手里拿着一枚小铜镜正在翻飞着,忽然听到那驿卒的招呼,脸色微微发红。
只是灯笼照耀下,所有人脸都在红,她的脸色,也就没啥人看清了。
“驿内只有这些,招待不周,还望殿下恕罪!”
一大盆鱼虾,几只卤鹅,几只焖鸡,被这漳水驿的驿卒们端了上来。
鲜香四溢!
杨恪也不好拒绝这招待,接过一碗鱼汤来,喂着此时也没有半点睡意的小婴儿。
红花会的,也没有客气的,毕竟这一路,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吃上热食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啃干粮。
武林大侠的日常,就是如此的不舒适。
“唉!我倒是以后想跟着王爷混饭吃了,这要是每天都这般吃食,我是甘愿的。”
章进扯着一只鹅腿,一边撕咬着,一边嚷嚷着。
“吃你的吧,我们以往亏待你了?”
赵半山回头,拍了他一巴掌。
“诶?这驿站中,是不是还有人?”
说着话,赵半山忽然凝神听了一阵,转头问着旁边殷勤伺候着的驿卒。
“是几个道长,傍晚时分来的,明日要一起搭船的,小的让他们在后院待着,绝对不会打搅王爷。”
赵半山闻言点了点头,朝徐天宏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