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乾本体的形成的巨大藤球分为两部分,地上部分与地下部分。地下部分为根系,扎在南极冰层下的冻土之中,形成一个半球状根冠。
地上总部除了在交界处的根部——也就是整个藤球的中心——有一条通道在地面开口,其余枝干都扎在南极洲的冰层之中,贯穿了整个冰层,形成了一个和根冠大小仿佛的倒扣半球。
当然,半球冠高出地面的部分仍然蜷到地下,如被削平,这部分被削的区域,就是古斯卡与荆搬山大站的地方。
荆搬山此时放开了手脚,把曾经遮护自己的巨大傀儡顶到了前面破坏冰蟒柱,其余五行傀儡则张开在两翼护持。
那巨大傀儡是一具土行的力士,念控两只西瓜大的铁锤,漫空飞舞,攻击范围可达二十余米,声势惊人,专门用来对付冰蟒身体形成的拱形冰柱。那一根冰柱根本禁不住一锤,就会断裂崩塌。
剩余五行傀儡中,木行傀儡不知用什么手法,两手释放两道尺余长青气,断裂的冰柱只要碰到青气,就会崩解为冰屑,然后被火行傀儡放出火焰焚烧,消除其中的咒虫。
还有一个刀客土行傀儡,感知型,专门负责搜寻古斯卡的行踪,与水行傀儡配合,也不参与破坏迷阵,专门四处巡逻,一但发现古斯卡的身影,水行傀儡就会催动冰刃拖住,土行傀儡迅速逼近纠缠,两厢配合,让古斯卡最为头痛。
最后一个金行傀儡最危险,就是一个刺猬金球,无所畏惧,神出鬼没,不知会钻到哪里,也不知道会从哪里出现,古斯卡连着两次险些没被这金球堵住,被三傀儡联合绞杀,只能眼睁睁看着力士傀儡破坏迷阵。
说句老实话,六具傀儡中的任何一具,由荆搬山放出来和古斯卡单打独斗,古斯卡都不敢言必胜,两具出动,则必败。
现在对上六具,还有一个本体实力不清楚的傀儡师荆搬山,古斯卡要不是有迷阵为依傍,早就溜之大吉了,别说拖延,有是照一面,都有可能交待在这儿。
所以眼看着迷阵一路被凿出一条通路,古斯卡也是无可奈何。实力面前,任何诡计都没有意义。
然而,地面的战斗虽然激烈,但与地面下的变动相比,却远远不够看。
小小听了荆无艳的命令后,幼小的身影以不符合她年龄的敏捷溜出了藤笼,方一落地,立刻从口中吐出一颗灰扑扑的种子,往冻土中一掷,然后合身一扑,就消失在种子之中。
几乎就在同时,种子底端生出无数须丝,顶着种子的硬壳,就钻入土中。
那硬壳不知为何物构成,穿冻土如水流,种子也如同鱼一样,摆动须丝游动着潜行而下,不一时就穿过冰土,抵达岩层。
但是坚硬的岩层也一样挡不住种子的前进方向,种子一穿而过,一路向下。渐渐地,岩层土中温度逐渐升高,变得红热起来,接着前方的岩石突然变成了液体,种子已经进入了滚滚流动的巨大岩浆湖中!
下一刻,种子突然爆开,万千根须探出,眨眼间就布满了整座岩浆湖,红热的岩浆立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很快就凝成了坚硬的岩石。
但是根须早已经超出了岩浆湖的范围,沿着岩浆地脉一路飞一样延伸过去,所过之处,地火热能皆被吸收殆尽,岩浆也硬化成子岩石。
在种子爆开处,随着种子的根无尽的蔓延、到处搜刮地火热能,一枝幼苗也开始顶着种子的壳向上生长。
看样子,这幼苗也是藤本植物,但只生一根,不蔓不枝,穿过岩浆直向上生长,并不停变粗,直到长出岩石层,才分出数枝,在土壤中蔓延生长。
当触到亚乾的本体时,小小变成的巨藤似乎对亚乾的本体十分感兴趣,开始缠了上来。亚乾的本体似乎有一种不自觉的战栗感,想躲开又无法移动,只能硬挺着生在原地。
但是巨藤似乎犹豫了一下,人声小小的叹息传来,巨藤改道转分出无数枝蔓裹住亚乾的本体继续生长。
不过穿过冰层,在距离地面里许远时,巨藤终于停止了生长,无数枝蔓上开始结出一粒粒的树囊,不停蠕动着渐渐长到如拳头大小方才停止。
这种地下的景像如果肉眼可见,巨藤仿佛是一株倒着生长在巨大冰块中的马铃薯,只不过这马铃薯的数量着实有点多,灿若星海,怕不是得数以十万计!
这个时间,正是地面上的荆搬山大举攻城掠地之时。
其实如果有大能在一旁观看,就会发现巨藤在冰面下里许便停止生长时,散发着荆搬山感知神念的穿山甲傀儡恰好在巨藤上方数米处钻过,毫厘之差,就没能察觉到了冰面下的汹涌波澜。
这种控制的精确性,更加显示了巨藤的强悍之处。
此时地脉火力被根须吸纳过来,完全用来供应树囊的生长,只不知树囊破裂之时,会出来什么厉害的东西。
“五天,能支撑到吗?”荆无艳看着眼开眼睛的吉祥。
“实力上,办不倒,不过我和古斯卡已经做下了一个局,可以用你来吓他一吓!”
“怎么吓?”
“需要你把那‘九御迷神阵’法传授给我。”
看着吉祥目光炯炯地看来,荆无艳一声娇笑:“小老公,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不过,这阵法可不是你一时半会就能掌握的。”
说着便把阵法的布阵精要与法诀一一说给吉祥听。
“无妨,我有办法让它神似,惊走他就可以了。”待吉祥体会到法决无误后,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荆无艳,自己的便宜老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件事在骗自己。
地面上。
古斯卡终于被逼得在地穴入口处现身,荆搬山指挥六个傀儡把古斯卡团团围住。
荆搬山开心道:“哈哈,真想不到你竟然不跑,现在的妖怪都傻了吗?那我先谢谢你,又给我留下一具金丹傀儡,真是大丰收!”
古斯卡却并不着慌,道:“呵呵,你深入这么久,是不是很笃定我一定输?那你不觉得我不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虚张声势而已!也许你接到了死战的命令也说不定。”荆搬山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会不会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我只是一个诱饵,就是想把你透到阵中心,然后发动大阵,把你擒到呢?”
“如果你是诱饵,那我就豁出去吞……”话音未落,忽觉脚下传来一阵震动。
荆搬山吓了一跳。他之所以笃定,就是因为他的穿山甲傀儡已经在地下几乎把里许内的冰层探了个便,咒虫早已经全部失活,剩下的唯一东西,就是那九劫藤蜕了。
难道是那藤蜕活了?
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一条人身粗细的巨大的藤枝从地底钻出,挟着狂风向众人冲了过来,荆搬山又惊又疑,指挥力士傀儡对着藤枝就是一顿狂锤,只打得满天木屑纷飞,生生把藤枝从中间锤成两截。
但是很明显,藤枝的坚韧程度,远远超过了失活咒虫所控制的冰蟒所形成的冰柱。
冰柱几乎一锤就碎,但是藤枝却要连续锤在同一处十数下,才能折断。
不过如果只是这个程度,荆搬山还真不惧。哪怕地底的穿山甲傀儡已经被毁,但是些许损失,和擒下古斯卡,获得九劫藤蜕来讲,都不值一提。
他现在有些动摇的是,万一九劫藤被荆无艳控制,自己怎么办。
这时已经有无数藤枝钻出了冰面,但是,近的倒是奔他袭击而来,远的却钻出来又扎下去,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藤拱。
几乎是在眼角扫视到这一幕,荆搬山就跳了起来,他能清楚地回忆起来,这些新的藤拱所在,正是已经被他击毁的冰拱所在!
九御迷神阵·木系!
这不用想了,肯定是荆无艳啊!
这下荆搬山完全没有了斗志,指挥傀儡,根本不敢在地面上跑,趁着大阵尚未能禁空,直接浮空,屁股烧火一样逃走了。
从空中看更让他怵目惊心,因为不仅是自己来路上已经倒塌的冰拱被重新立起来的藤拱替代,就连十里方圆内,那些未被他推倒的冰柱,也同样被拔地而起的藤拱绞碎取代。
这气魄,妥妥的金丹,除了荆无艳,还能有谁能控制九劫藤布下“九御迷神阵”?
这时他再也不敢在附近逗留,只留下数只监视傀儡,一口气退到了数百公里之外、自己念力控制的极限,才停下脚步。
同时,他也发出了信号,通知同伴,自己在南极洲发现了荆无艳的踪迹,并把简要情况也描述了一遍。
监视画面中,藤阵扩到原冰阵的边缘地带后,则微微停滞了小半天,但接着便超过了原冰阵的范围,一口气又外扩了一倍距离、让整个大阵直径达二十里,方才停止。
这下荆搬山彻底相信控制九劫藤的是荆无艳了,再也没有以身试法的想法,乖乖地在原地等援军。
吉祥这边,脸色一片惨白,显示压力不少。
他所控制的藤体,仅比能覆盖原冰阵稍大一点,后面的作为,是一边祭炼一边扩张,要知道直径扩大一倍,吉祥要控制的藤身就要乘四,所以能不露破绽地做到这个地步,于吉祥来讲,实属勉强。
不过等了一天,对方没有再动,应该是成功了。
剩下的事,吉祥则是休息一会,祭炼一会,总算在赶跑荆搬山的第三天头上,初步掌控了亚乾的全部本体。
“九御迷神阵,一共有五大分阵,每种分阵,各有玄妙。在南极之地,实水系冰阵最为合适,你的木阵,在这里布下会有诸多限制,不能全部发挥出木阵的全部实力。”
荆无艳本来已经把咒虫的炼制方法传授给了吉祥,对吉祥来讲也不是难事,只不过是御灵咒的具体运用。
不过吉祥在念力入微控制上,最小只能到绿豆大小的事物,所以根本无法控制南极地带仅有的水熊虫,咒虫也就无从炼起,只能在木阵的基础上,尽可能增加一些变化操练。
匆匆又过了一天,到了第四天后半段,外围的藤阵终于又传来了动静。
对方竟然一口气增加了三位帮手。一个算命先生打扮的瘦弱老者,一个女人,还有一个乞丐。
“本脉功法,擅长咒术,三个新来者中,算命先生很可能精通符咒之术,女人应该是化生术,乞丐是个短命相,应该是激发类的能力,走的是一去不回头、不成功则成仁的拼命之术……你要小心应对。”
最后还不忘给吉祥来一句,“守不足八个小时,咱一家三口,就算交待这儿了!”
吉祥倒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小小呢?”
“她现在比你忙。明天我们赢了,你自然能见到她。”荆无艳道。现在,反而是她最闲,但是却要她来运筹帷幄,综合利用所有可用的资源。
地面上。
“怎么说?”算命先生问道。
“能怎么说?难道我们还能像荆老三一样,畏首畏尾,当然是干他粮的!”老乞丐摩拳擦掌。
“哟,好像你很厉害似的,搬山那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放你个老叫花子,现在腿骨都给人做棒槌了!”女人似乎于老乞丐很不对付,开品反驳。
“嘿,你个狐媚子……还搬山,怎么?许老道满足不了你是吧?又看中了傀儡师的红旗永不倒?”
“老叫花,其实人家更吉祥你这样一鼓作气,不死不休的,那才叫透着骨的舒坦……”女人被说中了心事,担心地瞟了一眼算命先生许老道,赶紧开着老乞丐的玩笑来掩饰。
“都少说两句,干正事!”许老道面色不善,显然往心里去了。
老乞丐一撇嘴,心里十分看不起这对双修的狗男女。他修是的童子功,而且极不喜女色,脾气火爆,听了许老道的话,怪叫一声,第一个冲向了藤阵。
“不要散开!”
“滚!”
眨眼之间,老乞丐已经消失在藤阵之中。
“让他去吧,和他在一起,我们也配合不到一起去。”许老道发话道。
接着对女人道:“胡仙子,你用化生术限制藤阵补充,搬山不要有后顾之忧,咱们仍是一路锤过去,我给你们加持符咒。”
说完一摆袖,数张黄纸符飘出,附在了所有人及傀儡的身上,甚至力十傀儡的两只大铁球,也分到了两张。
“有巨力符与增重符加持,现在当可一锤碎掉一条藤枝,太阳再转小半圈,我们就可以打到中心,到那时,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出来投降。”
其实如果这些人猛冲猛打,按荆无艳的指点,吉祥倒可以利用大阵把他们分割开来,各自针对性的去应付,虽然辛苦一些,但是还是有很大可能撑过去八个小时的。
没想到这帮东西这么老道,放进来一个横冲直撞捣乱的,其他人稳扎稳打,虽然不冒进,但是实际上的进度却反而很快,搞不好自己撑不到一半时间,可能就得崩溃。
吉祥盘算着,这样肯定不行,必须想办法把他们分开,才有戏。
怎么分开呢?
用迷阵的颠倒五行,错乱感知肯定行不通,因为那个算命先生正是此道高手。以力相搏,趁乱切割,也行不通,因为那位金丹女修竟然能以化生术反制自己,被荆搬山锤断的藤拱,只要被女人随手施术,自己居然就恢复不了,更无法做出什么变化!
而且,那个老叫花也真是麻烦,一进阵就激发了自身的潜力,感知直接锁定了藤阵的中心,无论怎么阴挡,都不能阻拦他快速靠近。
吉祥冷静下来分析局势,很快就认识到,解决算命先生是关键,不是说解决掉他的命,而是隔绝开他,让他不能指挥全局,自己才有机会。
这样一来,就必须拼一把了。
计较一定,吉祥首先命古斯卡出击,尽量缠住老乞丐,自己则立刻对藤枝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下一刻,围绕荆搬山、算命先生和女人周围的藤枝,露出了狰狞本色,如鞭、如龙、如枪,从天上地下以及地底,同时对这些人展开了围攻。
此时指挥藤枝本体的,自然是亚乾,他自己的身体,只有他自己最熟悉,所以吉祥祭炼好了藤体之后,就把亚乾的灵移了进去,由他来掌管,自己只发号施令。
亚乾是九劫藤,在金丹期中是最顶级的存在,虽然现在他已经三魂不全,七魄也没了统率,只能以禁制运行,但这也不是没有好处。
好处之一是,对方无法透过藤身溯及自己的神魂,减少了被敌人攻击的可能性。二是藤体本身虽然失去了活性,恢复性差了,但是藤体却更坚更韧,打击威力也更强了。
坏处就是,感知减弱,控制起来灵活性低了不少,而且以往对敌,藤体碎裂后,使用化生能力后就可以马上恢复,就算不用化生,战后修养几天,也可以把断掉的枝条长回来。
现在则不可能了,所有断掉的枝条,不仅必须花费大量的神力去修补,还要耗更长的时间去祭炼。
但是这些坏处暂时顾不上了,拼命的时刻来临,什么宝都得压上。
不过按吉祥的计算,对方三位金丹,按那傀儡师展现出来的实力,都是金丹温养境的大能,再加上六位金丹傀儡,自己估计要拼得十分惨烈,才能把对方分开。
却没想到自己一阵不要命似的疯狂进攻后,对方几人反而自己散开了,各自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让吉祥一愣,不明白对手为什么是这么个操作。
但是吉祥只要一停止攻击,那个算命先生很快就凭借自己的能力,再次把三人聚拢在一起。
可是,虽然看起来对方游刃有余,但是,这也拖慢了他们的速度好吗?
吉祥再次发起疯狂的攻击,结果对方依然是那样操作,只要自己攻势减缓,他们就聚到一起,攻势一猛,他们又会主动分开。
如是者三。吉祥突然明白了。
原来集在一起时,亚乾的每一次强力攻击,三个人就要同时承受,但是一但分开,亚乾就势必不能维持对每个人施展同样强力的攻击。
而且亚乾每次疯狂进攻一旦启动,就要维持一段时间才能自动消除状态,实际上对方这是在避亢蹈虚,正是应对自己这种拼命打法的正着。
不过,吉祥的本意并不是拼命,而是分开他们,自己好有操作空间拖延时间啊!
只稍微思考一下,吉祥就明白,对方会错意了,而且,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拖延时间的战略意图。
吉祥想着三人在藤阵边缘时的对话(他可以通过藤枝感应到),在心神内问亚乾道:“有能迷惑对方感知的方法没有?”
“有的,但是在这个环境里施展,效果比较差,只能远距离欺骗一下,近了就会被发觉。”
“够了。”吉祥道,他想到了一针对性的计策,也许能把时间拖足。
接下来几次,吉祥让亚乾一旦把对方分开,就集中力量打击算命先生,并控制藤阵,让那女人先和荆搬山汇合,然后再放许老道过来。
果然几次后,藤阵传回来的影像里,算命先生的脸已经黑得紫了。
好,是时候了。于是吉祥对亚乾又吩咐了一番。亚乾与那老乞丐是一类人,不懂得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只能有些疑惑地照做。
再说许老道这边,第一次被分开,女人和荆搬山一起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连续几次后,他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她知道女人是七尾狐妖,虽然擅长化生咒术,但是天赋里对迷阵是有一定分辨能力的。也就是说,她不像自己,需要掐算才能找到目标,只凭感觉,就有很大机率破除迷阵,靠近同伴。
那她为什么几次三番,都要先去找荆老三?难道真是对他有了意思、下意识地想要增加独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