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第五家和丐帮都不好行动。就算雪儿真正身陷那座庄园,要实行营救也只能派最小限度的力量。如果这股力量可以把某些证据揭露予官府和镇国卫,证明那里确实有人在私造违禁兵器,或许就可以获得一定助力。”
“那些狗官不一定会相信我们。”
贝小路又骂骂咧咧起来,低念出一串脏言秽语。
能够理解情况之复杂,雪麒麟自知自己虽然不算笨到家,但却非擅长谋略的人,索性就开门见山地问:
“小五,你有什么方法?”
她想了想,觉得要马儿跑也得给草吃,便补上一句承诺:
“如果你有方法救出雪儿,算我雪麒麟欠你一个人情。”
“雪前辈太客气了。”第五春秋摆手婉拒,“在下并不需要雪前辈的人情。”
他想置身事外?雪麒麟眼眉一跳。
结果,第五春秋一眼就洞悉了他的意思,淡然沉稳地纠正说:
“雪前辈误会了。雪前辈本就有托于我,雪儿却在我面前被劫走,我多少也得负上责任,所以没有什么谁欠谁的问题,我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应当,如果雪前辈愿意接受,我也不会吝啬这点绵薄之力。”
第五春秋意外地爽快,一反他之前顾虑甚多的态度。
这下子,雪麒麟反而有种将对方拖下混水的感觉,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没问题咩?你家不是……”
“晚辈自会量力而行。”第五春秋自信地勾起嘴角,“这一个‘度’字,我还是会写的。”
既然说到这个地步,雪麒麟也不会不识趣地追根究柢。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忍不住问道: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吗?”
“雪前辈稍安勿躁。”
第五春秋抬起手掌。
去你的稍安勿躁,这个人有话就不能直说吗?雪麒麟不满地皱起眉头,第五春秋注意到便“咳”了一声。
然后,他饶富深远意味地敛起眼睛,其深处闪躲的光芒教叫久视而晕眩。
“──我们可以营造一场意外。”他的说话彷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又是故弄玄虚的口吻。
雪麒麟和贝小路对视,两人都流露出不解的神色。而一旁的白泽则“果然如此”地笑了起来,水云儿也若有所懂地思索起来。
“什么意外?”
雪麒麟也懒得理解话中深意,直接就问,贝小路也用眼神催促第五春秋解释。
迎着两人的视线,第五春秋又说了句“稍安切躁”,不知道是真的不替夏雪的安危着急,还是对于营救夏雪一事胸有成竹。
他不疾不徐地替自己倒了杯茶。
第五春秋由始至今的谈吐和仪态都富有贵气和典雅,对待雪麒麟也足够客气,但偶尔会露出那种胜券在握的傲气和自信,意味着这个人是个自视甚高的男人,而他恐怕也确实具备那种能耐。
“各位实在抱歉,刚才应付镇国卫和知府大人实在是白费了许多唇舌。”
话毕,他就喝了口茶,但点到即止,没有将之喝光。
“或许说制造一场巧合更为合适。”
咚的细响响起。
他放下茶盏,说出这一句话。雪麒麟呆住好几秒后才理解到那是刚才话题的接续。
“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夏家宗亲也快到了,而现在夏飞也躲在了庄园之中……”
听见夏飞已经躲在了庄园里面,雪麒麟半侧头询问水云儿这是什么时间的事。
“不清楚。”水云儿答,“是天剑门的人告诉我们的,他是不是确实在庄园是一个问题吶……只是他人不在夏府则已是铁般的事实。”
“倒算他逃得快。”
用鼻子哼了一声后,雪麒麟开始思索天剑门情报的可信度。
由于有华天极的关系,她没法完全对天剑门放下诫心。
“夏飞想必会在最合适时机出现在宗亲面前,夺得继承权。那个时候,他身边必定有人保护,我们轻举妄动可能会给宗亲们留下不好的印像,这就本末倒置了,所以我们必须在宗亲到达前救出雪儿。如此一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喂,姓第五的,宗亲会在多久之后到达?”
贝小路听烦了第五春秋的分晰,直截了当地询问重点部分。
“明天中午。”第五春秋神色自若地答。
“明天中午?”
这岂非是时间不多,简直就是迫在眉睫了!雪麒麟眼前一黑,一度很想敲开对方脑谷查看里面的东西。
“剩下的时间确实不多吶……”
水云儿起身打开房间里的窗户,观察了一下天色。
“戌时已经快过了。”
换言之,已经晚上九点了。
但是第五春秋却还是一脸沉着的表情,彷佛并没有因为时间紧迫而焦急起来,甚至说出了“时间倒还算充足”的发言。
那种安定感好像会传染一样,雪麒麟那灼烧自己内心的焦躁也稍稍平伏了一些。
“你确定?”
尽管如此,她仍无法完全释然,有了这个问题。
“确定。”第五春秋扬起微笑,“我断不会容许自己再出现之前的失态。”
雪麒麟高悬的心又再放下些许,没想到他接着却蹙起了眉头。
那是遇到难为之事的脸孔,苦恼涌上了眉间。雪麒麟的心情随着他的眉毛忽上忽下,很是难受。
“还有什么问题吗?你倒是说呀!”
第五春秋苦涩地道歉,后来才道明他烦恼的地方。
“那座庄园现在难以靠近。”
“什么意思?”雪麒麟不解地问。
第五春秋望向贝小路,示意由她代为解释,雪麒麟便把目光移了过去。
“你还记得我们在墨家秘殿地下城那座宫殿外围遇到的无形障屏吗?”
以这一句问句开场,贝小路回视雪麒麟。
“结界?”
雪麒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印象太深刻,她想忘也忘不了。
“就是那玩意儿。墨未央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老娘带着几名弟子尝试潜入庄园查探,可就在那东西面前碰了壁。”
雪麒麟拧紧眉心,绕着侧发开始低头思考。
“强度如何?”她问。
“老娘没敢试,怕打草惊蛇。”
“你摸了?”
雪麒麟吁了口气:“那可能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一个优秀的结界是能够做到查探接触者的存在的。
就算不敢肯定那个结界具不具备这种特性,但是雪麒麟也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什么?”
这完全是贝小路的意料之外。
她吓得跳了一下,下意识左右张望,深恐某个地方会跳出敌人来似的。
“这样子就打草惊蛇了?老娘当时还围着庄园走了一圈,看看有没有缺口,他们也没有多少动静啊。”
“无聊的疑问。”白泽一语道破:“因为对方目标不在你,没必要应付你,还可以避免被查清虚实。”
大概是自觉失策,贝小路难得没有与白泽针锋相对,但仍然不快地对她哼了一声。白泽倒是没有跟她计较。
“那个东西倒不是难题,禁制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雪麒麟对此烦闷不已,深恨自己近战能力之差。
“你不是把那东西破坏了吗?”贝小路又吃了一惊。
“是这样没错……”
雪麒麟一边比手划脚地在身前虚空中划出了个由蓝光磷光的圆环,然后她伸出指尖射出一道雷光打在上面,把圆环打得支离破碎,一边解释说:
“再强大的结界,在我的天雷面前都形同虚设。当然,他可以设置多重结界来防御我的天雷,毕竟天雷很消耗真气──他很可能也动用了这个手段。”
挥动手掌把身前飘落的苍蓝色光屑拂去,雪麒麟脸上满是顾虑。
“但是,要针对我的话,禁制仍是最有效手段,他十有八九还藏有后着。”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
只是这一声叹息在沉默充斥的房间里并没有传出很远,那句话便在咫尺之距响起。
“──那都不是问题。”
白泽慵懒的嗓音像是平静湖面泛起的小涟漪,细微却不停竭地荡漾开来,最终拍在了岸边般,在房里轻轻回荡徘徊。
灯笼中的火光摇曳不定。
在雪麒麟孤疑的视线下,白泽略得意地歪起了嘴角。那是个看起来有点危险意味的笑容。
时至此刻,雪麒麟终于想起白泽是等同于宗师的存在。
──也是世间最神秘的存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