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小传(1 / 1)

陶清风在告辞离开海箕村时,村长仿佛才想起来般问他:“你现在哪里工作?辛不辛苦?”

陶清风没有一下子全告诉老村长,怕他年纪大了受刺激,说他现在城里,过得挺好,不缺钱花,等有空会回来看他们。

陶清风心想:等以后他赚够了钱,给海箕村修了路之后。这个村子就能渐渐不那么穷。藏兵洞里的石刻、古栈道还有海景,都可以建成风光古迹旅游地。只要他们致富了,就能安卫星电视,建移动基站,看电视用手机。那时候就会知道陶清风,甚至可以在网上看他演的电视剧了。所以自己一定要拍好。

陶清风把吉普车上的给村里人带的礼物送给他们后,当天晚上陶清风和苏寻就驾车连夜赶到地级市住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就回去了。陶清风又休息了两天,觉得身体和精神完全恢复过来,甚至因为有了理想信念的支撑,状态比之前更好,重新回归了剧组,拍属于东君骆琅宁那部分剧情。

陶清风分饰两角,他请教演职人员后,知道分饰两角在拍摄时,是和裹成粽子的“小绿人”对戏。“小绿人”并不需要什么演技,只站在那里当个“木偶摆件”,偶尔摆动一些幅度很大的姿势。给演员的眼神和情绪找到一个固定点。后期再把两组镜头剪辑在一起,把小绿人抹掉。

陶清风对其他替身都没需求,他们很久前就都离组了,他的替身只剩武打替身翟艳。翟艳特别热心来做“小绿人”。哪怕她把脸裹得只剩眼睛和鼻子嘴巴,陶清风都感觉得到,她的眼睛、口型和肢体动作,不仅是想做一个“木偶摆件”,而是试图在“演”。有时候甚至把台词记下来。

“我给很多演员当过替身。”翟艳说,“尤其是分组拍的那种,和很多老艺术家对过戏。有位老戏骨前辈告诉我:别人虽然看不到我的脸,但我演的时候,我就是主演。我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陶清风和翟艳对戏,感觉她的认真程度,并不输给真正的演员,就问:“你为什么不出道呢?”

翟艳叹了口气:“不够漂亮呗。”她也算不上丑,甚至称得上清秀。可惜娱乐圈对女星容貌是第一位的高标准严要求,进圈并不容易。陶清风看她神色有些黯然,善解人意地转了话头,说起了她想听的虞山海和骆琅宁对手戏时该怎么表现。

陶清风说:“待会我先骑上马,把你捞上来。然后交换。”

翟艳惊讶道:“等等,你要亲自骑马跑过来??你会骑马吗?还把我捞上去?”翟艳以为这场戏,她不但要替“小绿人”,而且还要替跑马动作。陶清风坐在马背上拍个静态就行。

陶清风点头:“我会骑马。”骑御是君子小六艺之一,陶清风从小就学会的,虽然马是他老师家的。陶清风自己练习的对象只能是他家那头温顺壮实的大青牛——其实他暗自觉得,骑马比骑牛简单多了。牛走得慢,但是牛背真的不好掌握平衡。后来入朝后,公务也有很多次骑马的机会。至于把翟艳捞上来,翟艳本身很灵活,也会配合他发力,陶清风并不太担心。

剧组的马匹是向横马影视基地租借的,租了一匹鬃毛极长的漂亮白马,戴着棕色羁勒。陶清风戏服穿戴好后,去牵马缰绳,按他熟知的方式拍了拍白马的头。白马亲昵地伸过头来蹭了蹭他的手。

陶清风笑了笑,脚下一踩马磴,娴熟地骑上了马背。不但姿势行云流水,而且在上马骑御时都刻意保持着身姿的挺拔与舒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式的赏心悦目。现场剧组有其他组的小女生助理捂着嘴低低叫出声,觉得这简直像是现场版的“我的意中人是个白马王子”。

这并不是正式拍摄,只是陶清风在试骑而已,正式表演时,虞山海的骑马表情是非常焦急严肃的——他要从南国武林人的包围中,救下他的弟弟骆琅宁。哪怕这会给他数不清的无妄之罪上再多加一条“里通敌国”实打实的理由。

但那是弟弟。哥哥保护弟弟,维护弟弟,照顾弟弟,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他们分离几十年,相处时日太短,来不及建立互相熟识理解的兄弟情谊。但血脉之亲依然在冥冥中牵连到心脏中。

陶清风在马背上适应得差不多后,摄影组也摆好了机位。今天的机位摆得尤其多。因为要拍动态的远、中、近景。摄影组的人也要分别操作不同位置的镜头“推”“拉”“摇”“升”等。拍摄效果都是大家一起商量的,大家各有主意,陶清风就建议他们,干脆尽量多拍几组,最后汇总选择。虽然这样成本稍微高,剪辑也要辛苦,达成一致的效率要慢些,但却在没有导演把关前提下,保证了剪辑素材的丰富。

陶清风饰演的虞山海骑马驰来,一手执缰,神色苍白,表情焦急。临到近处催马奋力跃起。按照剧本上演【白马长嘶一声,冲入了南国武林人的包围中】。

这个跃马的动作剧本并没有写出来,是陶清风自己加的。演职人员一看他居然真能把这匹马骑得那么好,俱是心中舒了一口气。陶清风奔到包裹成小绿人挥洒武术招式的翟艳身边,他歪朝侧面勾下半个身子,先是拉住了对方的手,然后发力一带。

翟艳还以为陶清风就是来虚拉一下,没想到陶清风真的能控制住重心,使出了相当稳健的力气。翟艳并不知情,铆足了劲,借助背肌侧跃了上去。两股力量叠加,她顿时就飞得过头了些——还好陶清风反应快,又用力往回一扯,翟艳也赶紧卸力。本来剧本上是把骆琅宁拉上马骑在前方,可是这一跃一卸,为了符合力学原理,翟艳就变成了横躺在马背上。陶清风生怕她摔下来,赶紧如剧本里写的那样,【虞山海一把抱紧了弟弟】。

虽然姿势摆错了,但他们还是想继续拍完这一条。于是翟艳就从小绿人的装扮里给陶清风棒读骆琅宁的台词:“大英雄,大侠客,你说过,你是南国人,我是北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

翟艳虽然很想“演”,但她实在不会演骆琅宁这幽怨口吻,还得等陶清风待会换过来演。剧本中,虞山海刺杀济昌王爷被打落山崖。骆琅宁秘密搜寻过踪迹,在父亲和兄长之间挣扎,不希望他们两人任何受伤。曾试图给胞兄捎去一点援助,却被虞山海回信说:你是北人,我是南人。南北各异,非我族类,不必再提。其实那时虞山海已经开始被南国武林追杀,不愿牵连别人,才装作断绝兄弟关系的冷血说辞。但是骆琅宁信以为真,心痛如绞。却又在听到虞山海被追杀的消息时,忍不住去寻他。

剧本中辗转相见,被兄长从危难中救出时,骆琅宁第一句台词还是委屈口吻。那句“大英雄,大侠客”的讥讽意味非常浓重。毕竟骆琅宁从小好歹是锦衣玉食的小王爷,哪怕不跟父帅亲近,但其他人对他不是毕恭毕敬,或者换着花样讨他开心。骆琅宁武艺高强,又心高气傲,何曾有过像对虞山海那般“热脸贴冷屁|股”式的待遇,而且那还是他的亲哥哥,终于还是忍不住别扭了一下。

陶清风不像别的演员需要被代入戏,他自己分饰两角就可以很轻松调动情绪,或许这是跟他对这两人的心理。变化揣摩得非常通透有关。他理解【虞山海嘴拙、闷葫芦、很多事都憋在自己心里,这也间接是未来他被追杀却一直无法很好地解开误会的原因之一】这种前提,所以饰演时,在骆琅宁说出“其心必——”的那个“心”时,陶清风能演出【虞山海焦急地低头看着弟弟,目光里是担忧,脱口而出】的那种直白:“心?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心了吧。”

这几句台词被编剧小姑娘写得特别暧|昧和骨科,然而陶清风是真的读不出小姑娘暗搓搓掩藏的cp柔肠辗转。他仍然很认真地,把这些台词一个字一个字,非常准确清晰,富含感情地演绎出来。拍完了这一幕,大家一起看镜头商量时,来片场观摩的小编剧捂着脸,对陶清风虚弱道:“这横抱太苏了……天哪我都不敢这么写……我不行了……我要旋转爆炸升天了……”

陶清风疑惑地问她:“什么叫苏?”

编剧小姑娘语无伦次:“苏就是帅到到渣让人想打又喜欢……苏就是温柔强大到让人想昏倒……”

陶清风无奈地想:字词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又听不明白了。算了,他继续换过去拍下一条,由翟艳裹在小绿人里演虞山海骑马,陶清风演被抱上马的骆琅宁。在编剧小姑娘的强烈要求下——虽然陶清风也不知道她执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保留了姿势错误的那个“横抱”。

骆琅宁的戏服全都是白色的,各种白长绸衫、光是不同的暗纹就有三种,还有白披风、白毛裘、白短打服。毕竟东君在原作里就是孤傲翩翩的华贵白衣公子,每次出场都有一台鼓风机在旁边吹他的头发和衣服。

所以当翟艳拉过来,陶清风借力被牵上去横抱在马前方,就像飞起来一只大翅膀的白蝴蝶,广袖一扑一盖就是拥云簇雪。画面效果实在是美不胜收。

拍完后,陶清风还要负责研究镜头。这一条的镜头特别多,远中近还有特写,又分成各个方向的机位。从负责任的角度来说,其实全部打包丢给剪辑组就可以。但陶清风生怕镜头太多,也担心别人对角色的镜头处理无法领会他的理解。所以他都是先自己筛选一遍。把筛选后的片段和全部素材都发给剪辑组,至于参详后是不是还要用原始材料,由剪辑师的专业知识决定。他们剪的时候陶清风也会边看边讲解思路,当真是战斗在基层工作第一线了。

等陶清风回到宾馆房间已经八点过了,苏寻给陶清风送了外卖上来。陶清风一边吃,一边听苏寻汇报一下近期各项工作的进展情况。苏寻说到虽然陶清风的敬业通稿虽然帮他增加了一些粉丝上浮率,可前段时间的黑料渣滓也被人别有用心地又翻出来兴风作浪了。

每个上升期的小生都要过这一关,人越红是非越多。丽莎的建议是,不要走纯粹的黑红路线,网络舆论这一块的阵地还是要利用起来,反黑反造谣。言下之意是希望陶清风做些反应,给自己巩固一下当初改名字时书卷气的人设,免得微博只像个广告博似的转消息,人设就会模糊。

陶清风就问:“那要发什么呢?”

苏寻说:“小陶哥你有没有那种,比如片场小日记?对角色的心得?或者什么文艺小清新的鸡汤?”

陶清风默默思考了一下“鸡汤”是什么意思,迟疑问:“片场和角色理解……不是有保密协议,不能剧透太多吗?”

苏寻说:“可以说已经公布后的梗概,不涉及改编的具体情节就好。”

陶清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笔记本,说:“这上面都是我的心得,不过好像有点多,微博是不是只能发140字?”

苏寻表情又裂了,他赶紧说:“可以发长微博的,但也不要发几万字那种。小陶哥你看看精简到三千字左右。主要表达你对角色的理解。也可以串点比较好玩的小故事,比如你怎么读原著的,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片段……”

陶清风点头道:“明白了,所以这是一篇‘散记’?你等我两炷香……咳,半小时。待会麻烦你打在电脑上发出去。”

陶清风就重新取出一个空白本子,摊开厚笔记本,开始书写。他写硬笔书法并不像毛笔那样熟练,但还是写得工整,而且有文字间架结构的功底,也非常漂亮。不过陶清风写的是繁体字,而且是从右向左,竖排的书写顺序。

陶清风写完后交给苏寻,苏寻已经见过陶清风写小论文时竖排繁体字的奇异习惯,一边用小笔电录入,一边问陶清风他不认识的繁体字,暗地腹诽:肯定是小陶哥跟严教授学的。历史学教授真是老学究。苏寻边录入他边读内容,不由得汗颜道:“小陶哥……你写的这个……是不是太深了点。我有些都读不懂。”

陶清风道:“是吗?我以为我已经简化通俗了很多,我再改得口语化些吧。”

陶清风又修改了一遍表达,苏寻勉强能读下来了。他编辑配了合适的图片,加好标题用陶清风的号发了出去。

看到那条题为《乾侠与东君——最近与最远的手足》标题的长微博。有发博提醒的陶瓷粉丝们,瞬间就占据了热评。她们现在已经不会再急忙嚎哭“看不懂”,而是纷纷转发时说“抢先马住学习教材”“阅读理解来了,学习使我幸福”“今天的陶哥哥依然英俊得像班主任”“不会写文章的导演不是好演员”等等啼笑皆非的逗比言辞。抢住热评的小妹妹们,真的一句一句边查阅,边在回复里疯狂打call。

以常人眼光来看,陶清风这篇混合着对原作理解,和为剧本新大纲背书的“散记”的内容还是蛮丰富,提到了很多原作有意思的细节:

“……原著中骆琅宁嗜茶,一直想在山坡上开几亩茶园,他对茶也有很深的鉴赏,写过《妙茶集》这种小册子。而原著的虞山海经过太湖的时候,曾感慨过那边的茶园风光是‘玉镜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片※’。剧版大纲中,这两人改编成兄弟,是能在原著中找到支撑细节的。”

“……再从‘酒’的渊源说起:原作中出现过酒星、酒旗、酒樽、酒垆、酒泉等意向。虞山海前期去一个江湖朋友家,尝酿的“纯粮酒”,被招待得很好。但是故事后期恰恰是这个朋友,写信诱骗虞山海去自投罗网。原作里写,骆琅宁不喜欢喝北国辛辣的‘金刀魂’,却在雨天买了一小壶南国小贩走私过来的‘春笋酒’。改编的剧情细节是不能透露的,但可以保证并没有脱离原著。两人都曾经把‘酒’当作避风港,也是个共通点。”

“……兄弟是什么呢?兄弟肇自血缘,和人性息息相关。相信看了剧中改编,大家自有体会。我曾为骆琅宁作一笺取材于原作和新编大纲的小传,不涉具体情节,与诸君一观:

“骆琅宁,北人。皇统二年生。父骆怀江,元祐十年枢密副使也。怀江年二十,潜南国,伤重,见救于虞母,数月后辞去,告其部曰:吾心于江畔也。部下皆不解其意。越明年,骆怀江娶北国安平公主,升节度使,赐济昌王。次年,生子骆琅宁,宁生而不啼,眼神坚锐,骆怀江深纳罕之。”

“……宁四岁,怀江教之甚严,非夜眠及餐饮不停习武诵书也。宁偶有抗拒,辄受肱骨之罚。其母检视,竟无完肤,斥怀江:“尔何太毒也!”怀江曰:“大丈夫死生沙场,安为区区伤痛耽?”除夕夜,宁习武,手满冻疮而不能盈握,剑坠。父责其跪雪中,雪没膝盖。越明年,安平公主逝。宁题诗怀母,曰:‘孤星北望关山断,澜流东奔料难还。萧萧草心霜月夜,天涯吹茄劝加餐。’”

“……元祐十年,虞山海潜王府,隐身份与骆琅宁交……【涉及剧透无法放出,欢迎关注改编剧情】。”

这是一篇虽然人设大致符合原作,表达却完全不一样,从来没有在原作任何版本出没过的人物小传,包括骆琅宁的那首诗,也是陶清风原创的。

自然,陶清风这条长微博发出后,又掀起了一轮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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