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总理衙门通商大臣递交报备材料已经过了三天,苏公子要去听结果,心中有些忐忑。一来担心开办银行的申报被驳回,二来也担心此行有去无回。
三天的时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比如通商大臣要是暗中通报了四王爷,那么此去就是自投罗网。
云闭月知道他担心什么,道:“要不别犹豫了,还是告诉我哥哥,也好有个准备。”
苏公子道:“月月,你知道我不想让他搅合进我们的家事里来,这不光是怕他瞧不起我,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我父亲会以他为敌,如果到了这一步,那咱们的事业就悬了。他代表的可是朝廷,胳膊拧不过大腿。”
云闭月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让西门落停卷进来,确实不明智。遂道:“好,听你的,我跟你去。反正我谁都不代表,我就代表我自己。要杀要剐随他们,我陪你就是了。”
苏公子感激地看着她,道:“有你陪伴,此生不枉了。”拉起云闭月的手就走。
两人停在衙门口。
苏公子叮嘱道:“月月,要是半个时辰我还没出来,你就走你的,千万别管我。”
云闭月道:“你……”
没等她把话说完,苏公子已经走进了漆红大门。
等人是令人焦虑的,如果等的是恋人,那就得加个更字。
况且她明知道,苏公子这一进去,自投罗网的可能性很大。
时间过得很慢,她在衙门口徘徊,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她反复思考的就是一个问题,如果一个时辰以后苏公子还不出来,要不要冲进去,哪怕被当做刺客死于乱刀之下。
她感觉早就过了一个时辰了,她看了看守卫森严的红漆大门,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冲,一咬牙健步朝大门走去,心里说爱谁谁,姑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守卫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下意识抓紧了刀柄,准备拔刀出鞘!
还好,苏公子出现得很及时,此时他正云淡风轻地走出大门,并举起手跟云闭月远远打招呼。
绷紧的神经突然松懈,云闭月几乎瘫软在地,她赶紧提了一口气,才没叫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苏公子笑吟吟挽着她的手,道:“没想到这么顺利,咱们走吧。”
云闭月有气无力道:“唔,是吗。”
“月月,你的手心干嘛出了这么多汗,你不舒服吗?”
“傻瓜,你再不出来,我就豁出去冲进去了。”
苏公子闻言把她搂得更紧了,道:“把心放在肚子里,现在没事了,手续也批下来了,咱们应该庆贺一下。”
云闭月这才缓过神来,思维也恢复了正常。
一旦冷静下来,她的感觉的灵敏度随即提高了,很快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她低声道:“公子,咱们被跟踪了。”
苏公子一惊,道:“你看都是些什么人?”
云闭月道:“没见过,但似乎都不是俗手,有点像大内里的,没有江湖习气。”
苏公子道:“我明白了,是御林军。那个通商大臣还真是个老狐狸,他告发了我,却避免在衙门里面动手,既落了好,又不得罪任何人,可进可退,永远立于不败之地。难怪此事办得如此顺利。”
苏公子虽然不熟悉江湖的门道,但自幼在官宦之家长大,对事情的分析还是很透彻的。此时面临危局,居然异常冷静,叮嘱道:“他们既然有备而来,抗拒也是徒劳。好在他们只是冲我而来,所以他们一会动手时,你只管自己逃脱,把手续交给你哥哥。至于我,你别担心,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情,自会来寻你。”
苏公子说罢,左右看看,一闪身钻入人流。
事出突然,云闭月第一反应是手握鸣凤剑的剑柄,就要拔剑出鞘,岂料瞬间就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一人低声道:“别动,我们只是奉命请苏公子回京,并无恶意。你赶紧走人,我们也不为难你。”
云闭月急得直跺脚,但武功高下立分,知道反抗也是自取其辱,加之苏公子早已不知去向,只好作罢。
云闭月回到住处,把手续交给西门落停。
西门落停道:“妹妹,苏公子呢,此事办好了,那是大功一件,应该庆贺一番。”
云闭月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道:“他说家里有事,要回京城一趟。”说完转身进屋,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西门落停知道苏公子逃婚的事,但并不了解细节。他说要回京城办事,也属人情之常;至于妹妹有些失落,也只猜想两人有些小矛盾。这种感情上的事,当哥哥的也不便刨根问底。
总之,对苏公子的离去,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绿竹自从法国贵妇说了西门落停出国期间的事情以后,心情也很郁闷。她也并非不清楚,这个陌生女人说这种话肯定另有所图。但心里的阴影一旦形成,就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见云闭月一个人在屋里,就想跟她倒倒苦水,云闭月毕竟是西门公子的亲妹妹,女人之间的事和她聊聊应该安全。
“妹妹,你说男人都这么不靠谱吗,你看,苏公子说走就走了。当初,你哥哥也是这样,一个人丢下我远渡重洋。他在异国他乡,干了什么,我一无所知。”
云闭月很排斥,道:“你没事吧,说话没头没脑的。我正烦着呢,不想理你。”
绿竹碰了一鼻子灰,更加懊恼。
原以为周围除了姐妹就是亲人,但到了要找人倾诉内心的时候,却发现附和这个标准的人,其实凤毛麟角。
她浑浑噩噩地来到酒吧,拿了瓶酒,找了一个角落,独自喝起来。
她把周围的人想了一圈,不知道还有谁愿意跟她讨论这个话题。白兰不用说了,自从西门落停出现以后,两人差不多成了死对头,谁看谁都不顺眼;东方缈呢,她说起来是西门落停的妹妹,其实这个妹妹的含义已经不单纯,到底哪种情愫更多,恐怕他们自己也未必清楚;红梅是大师姐,而且心有所属,倒不是利益攸关方,可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也未必诚心实意替自己解忧。
思来想去,一肚子心事依然闷在心里,不由喝得烂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