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死当然不行。
哪怕陈语生是男人,这一点也还是不行。
幽渊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这个意思,虽然她并不觉得这少年真有这个意思。
但说出来,气势终归是有些虚的。
就像是修界很常见的,两个修行宗派之间要吞并对方的玩笑,如果一方强盛许多,那么这个玩笑的底气就是浮的,对另一方而言实在没什么好笑。
幽渊觉得,陈语生这个玩笑的时机对他们两人就很不友好。
陈语生瞬间领会了这位渊大姑娘的意思,哪怕对方只是轻轻一瞥,这自然不仅与两人旅途的相互习惯有关,更是与自小养成的天赋有关。
因为陈语生发现,无论是在家里时,还是在圣域时,亦或者天下游走时,很多人都不喜欢把话说清楚,非要用眼神示意。
是这些人眼底都能写字吗?
自然不是。
但他不理解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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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都能理解。
何况这次是这位渊大姑娘瞥来的眼神,自然要用更深的层次做一下阅读理解。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见着那些被黑火烧成白灰的梧桐叶灰烬,再度被秋风卷的一痕也无,方才略有些吞吐的开口。
“两位毕竟是前辈,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无耻?”
虽然陈语生不觉得钟十三与冬山还有道德,但总得绑架一下试看看,万一有点小作用呢?
比如他们作为强者的骄傲与自尊,亦或者作为修界前辈的羞耻心之类。
再或者他们不像是自家师兄,总有些作为大修者的自矜与自大?
这一回钟十三没有言语,反而是一旁的冬山咧嘴笑了笑,笑容依旧豪迈而灿烂,只是碍于光头发笑,显得有些瘆人。
“我们是两个人,你们也是两个人,不是很公平?”
陈语生恍然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还算吗?”
很明显啊,他就是一个混子。
以他的修行年月,除非再有个三四百年,否则绝对不是冬山这种级数的修者的一招之地。
想要真正战胜这位魔僧冬山,陈语生保守估计自己还得修行个七八百年,才能真正稳妥。
问题是他现在实在太年轻了。
真的太年轻了,差了许多岁月。
就像是他自己和羽鸡之间的差距,哪怕是乾坤袋中的那只鸡中之霸,陈语生也从未想过与对方决出个胜负。
有也过年,没有也过年,何必呢?
遗憾的是,陈语生摊手的委屈模样,并没有给冬山两人带来丝毫的心理负担。
那两人甚至还有些想笑。
这让陈语生想起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回忆。
数年前,他们圣域有人找事儿,找的还是他师兄布足道的事儿。
于是那位慎重无比的师兄,出动了神罚军与肃清军两支内门精英弟子组成的战队,甚至还游说了几名长老为他压阵。
谁料说是压阵,实际上就是正义的群殴,那些压阵的圣域弟子压着压着,就压在了那名找事儿的老修身上。
在绝对的攻势面前,岁月赋予那名老修的丰富战斗经验,以及为了对付道公子所筹备的诸多手段,甚至都来不及施展几分,就惨败南山。
陈语生很好奇,师兄真的只凭自己,打不过对方吗?
其实可以。
但没必要。
……
……
陈语生觉得,此刻的冬山和钟十三,就是这种情况。
能够群殴的情况下,非要讲什么武德,那不是有病是什么?
修炼归修炼,分生死就是分生死。
正当陈语生这样想的时候,冬山憨冷的笑音再度响起。
“公平姑且不论,二打一确实也不太好。”
听到冬山此言,陈语生眉梢微扬,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这自然是因为,他很清楚冬山这两人不会良心发现,也几乎不太可能有作为大修者的自矜。
那么……
“三打一如何?”冬山补了一句。
这一刻,除了钟十三脸色不变,就连幽渊的神情都有些不太好看。
她原以为陈语生才是世界上最欠打的人,原来还有更甚者。
陈语生思考了片刻。
不觉得自己有可能被控制,转头对付幽渊,也不觉得对方有能力说服幽渊,三个人对付自己。
尤其是后者太没价值。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陈语生思考多久,一名中年文士就切断了两人的后路。
那人拿着一柄折扇,手中的折扇上画着花鸟与江山,模样很是儒雅,但却丝毫没有掩饰周身的阴冷。
就像是曾经每每参加圣域的大朝会,这位书生也从来不会掩饰自身的煞气。
这个人在中州很出名。
或者说这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在中州很出名。
“我倒是没想到,文前辈能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当今是古今罕见,佩服佩服。”
陈语生拱了拱手,颇有些诚心的说道。
事实上,莫说自己的人生阅历,就算是从看过的诸多典籍来算,此人的例子也算是稀罕到了一种境界。
这人自然是死而复生的文无境。
这当真是很奇怪的异事。
陈语生知道当年父亲的安排,也知道那位小文公子回到行舟宫,绝对不可能放任文无境活下去。
但谁也没想到,文无境真的死了,然后真的又活了。
这其中有那位公子帝胤的手笔,有冬山背后那位晚岁真人的手笔。
哪怕这两人都死了,且当年怀揣着不同的目的,甚至其间除了魔僧冬山没有太多关联,但终究是各自惊艳了一个时代的人物。
文无境究竟是何等的运气,成为了这道手笔的试验品。
要命的是还真成功了。
“想来若是天鬼魔尊知晓你的运气比他还好,都能够气活过来。”
陈语生两句话间,也将文无境打量了几个来回。
以他的境界,自然看不穿对方的境界,但能看清一旁幽渊的脸色……嗯,又白了一分。
看起来情况从不妙,变成了不太妙,然后再成了非常之不妙。
文无境没有回陈语生的话,就像是当年在覆舟殿之时一般,他很不喜欢这个年轻的小书生。
不仅有关立场,更是个性,天生让他不喜。
幽渊静静的回望了一眼,知晓来人是谁,更是看出了这位文宫主的实力,竟是比传说中还要强大许多。
想来是如冬山一般,又有什么奇遇。
真是离谱。
她没什么想抱怨的,也没什么好奇,只是略有一些无奈。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幽渊很想知道这一点,这是她唯一漏算的事情,让她和陈语生陷入了今日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