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宝珠现于她的掌心,那魔法的辉光好似其中盛满了荧蓝色的仙露。
阿狸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宝珠,目光陷进这团蓝色的回忆之中。
“哎?怎么了…阿狸?”艾莉边问她,一边把一勺勺吹凉的药汤喂给父亲。
思绪的线断在空气里,阿狸望着艾莉认真的侧脸,不禁想叹气——
这药,没用的。
阿狸虽然不懂医术,可是药液入体浸润开后,体内稀薄的生命精魄并未充盈,也没有从脏腑缓慢生出之意。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样的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没什么啦,只是觉得很好看,是吧?”她露齿而笑,咧开的嘴间露出一双尖尖的小虎牙,然后她把宝珠内的蓝色幽光熄灭。
“是是,这宝贝,你好像怎么都看不厌喔。”艾莉调笑她说,手中一碗药汤快要见底。
“咳咳,确实呢,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宝物。”里托大师咳嗽了几声,微笑着对她说,“要好好保管啊。”
阿狸“嗯嗯”应声,用力点头的样子连头顶的一双耳朵都跟着甩动了起来。当她如此喜形于色的时候,绝对是有什么好点子浮现在脑海里了。
“对了艾莉,药锅里不是还剩下一些药嘛,再稍稍加热一下吧。今晚这么冷,肯定已经变凉啦,就算再加热会损些药效,但是身体也会舒服些哦。”
艾莉看了看阿狸,又觉得她说的倒也在理,不过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觉得有些奇怪,还是同意了:“嗯,那我去再加热一下。爹,让阿狸陪您一会,你们好像也很久没说话了呢。”
阿狸目送艾瑞莉娅起身并离开房间,心中默数了五息后,头顶的尖耳朵未听见有偷听之人存在,才再度让宝珠现形,托在掌中,让它再度发出光亮。
蓝色的魔法光很快被另一种颜色充盈,那色彩似是嫩绿,又好像是淡黄,像是春季抽芽的色彩,又仿佛是深秋的最后一抹枯色。
“何必?”大师见状,轻阖上双目,只是问她。
“是……嗯,妖狐的报恩。”她想了想,说。
“如果说因果相报,那份情你早就还过。”
“人们不是说,救命之恩是无以为报的。”阿狸说,“我会尽我所能。”
言毕,她催动体内的魔力,宝珠从她的掌心向更高处飘起,悬浮在空中,绿色的光辉从宝珠里溢出,引流入里托大师的体内。
那奇异的光芒是生命精魄,作为妖狐,她可以以这种力量为食,便可增进自身的魔力,但也同样可以将这过程逆转,就像她现在所做的事情一样。
她感到疲乏,如果说吸取精魄之气转变为魔力有一种饱足之感,但将魔力转换为精气却显得格外吃力,好像身体被一点点抽空出去。
但这样的注入是有效果的,她相信,她也同样亲眼看到了,身体经络中那些游丝一般的蓝色精气正变得充盈,生命精魄的注入正源源不断地化为五脏之气,虽然它们现在尚不稳定,但只要再多些,就可以达到固本的效果。
魔力的衰弱让她开始恐慌,她需要保护自己的力量,还要……对付那个家伙呢。况且最近她并未寻到猎物,因为弱鸡的阻挠,她体内的魔力也没有那么充盈,若是继续虚耗下去,可是会损害身体的魔力通道的。
阿狸做了个大胆的举动,她将自身的生命精魄,直接通过宝珠,流入到里托大师的体内,隐约间似乎能看见这些精气中的蓝色微光,在生命之河中卷曲出一只小狐的印记。
反正……以后可以慢慢吸取精气,再补充回来嘛。阿狸想。毕竟是妖狐的体质,比人类补充得更直截了当,用宝珠抽干几个欲望熏心的人渣就可以了。
当这过程结束,阿狸终于收起宝珠时,她已经是筋疲力尽,魔力和精气的双重虚耗让她差点晕倒,她努力扶着床沿,支撑起身体。
“人之所以生者,精气也。”里托大师缓缓念着古人之文,声音中似乎有些叹息之意。“我本是将死之人,命数由天,何必为我做这些呢?”
“没关系的啦,又没有多大的消耗,对人类来说是蛮奢侈的东西。可我是妖狐嘛,自然有不一样的办法。”她摇头晃脑地说着,结果这一下脑袋变得更晕乎乎的了,阿狸欲哭无泪。
好在这时候艾莉端着最后一碗黑黑的药汤回来了。
“在聊什么?好像蛮开心的嘛。”她坐到床边,继续给父亲喂药。
阿狸释怀地笑了,感觉这种程度的疲惫作为代价,真是太值得了。
昏黄的烛光映照间,艾莉为里托大师喂药的侧影在她的眼里变得越来越模糊。
果然虚耗过度了么?
“不要紧吧?”
“没……”阿狸勉强答道,可是她连话都没有说完,就感觉脑袋变得重得不行,一个恍惚,身体便重重地栽倒下去。
“阿狸?!”艾莉赶紧扑过去。把她的身体扶住,“脸怎么这么苍白?”艾莉着急地抱住她,她身后的九尾也变得只剩下一条,孤零零的拖在身后。
“没什么……”阿狸闭了闭眼,想借由艾莉的搀扶站起身。
铛——
一把短刀从她的腰间掉落,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地面上弹起。
“这是什么啊阿狸?随身带这种东西…很危险的!连鞘都没有,很容易伤到自己呢!”艾莉捡起地上的刀,一边扶着阿狸让她在床边坐好,烛光映在冰冷的刀锋上,刀身的花纹尽收眼底。
这把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艾欧尼亚的工艺……”里托的目光落在这把刀上,仿佛陡然沉重了几分。“你从哪里拿到的?”
“爹~阿狸还很虚弱,等她休——”
“是在…森林里捡到的。”阿狸说,她也希望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不过里托大师这样的目光,许久未见了……不,或者说从未有过吧。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里托大师闭着眼,摇摇头,仿佛在叹息般,“果然……是天意。我还没到可以安心听命的时候啊。”
“爹,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呀?”艾莉不解地看着父亲,他的状况好多了。可是不知为何,他此刻的目光更让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里托大师紧盯着这把刀,愣愣地望着,目光凝重得像是灌了铅。在这凛厉的刀锋间,似能窥见一双刺人的眉宇。
他握了一辈子剑,以为岁月早已如流水般,尽数带走了当年争强斗狠所欠下的债,只沉积下随时可能复发的旧伤,但终究……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