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暖忐忑地把手机拿到耳边,便听见程之宁焦急万分的声音:“……你别吓我,你哪里受伤了?祁暖,你说话啊!”
祁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竟听出程之宁的尾音略带哭腔。
“我没事,程之宁,你别担心。”
“你还不告诉我是吗?!你觉得这样我能放心吗?”刚刚听见电话那头的对话,程之宁吓得六神无主。此刻祁暖却还想瞒着她,她不免又急又气。
祁暖从未见过程之宁这样疾言厉色的样子,说话也不自觉地软了三分:“对不起……你别担心,真的只是一点小伤,就是不小心被竹子刺了一下。”
一旁的陆行川听得皱眉,刺了一下?小伤?!差点就没命了!在icu里躺了两天呢!
祁暖自然没空管陆行川此时的想法,心思全在程之宁身上。
程之宁自然不太相信祁暖轻描淡写的说辞,如果真的是一点轻微的刺伤,刚才那个护士为什么那么紧张?
“小暖,你说实话。”
“我……没骗你……就是缝了几针,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程之宁心知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道:“哪个医院?”
“啊?”祁暖呆了呆,连忙道:“不……你不用来,我过几天都好了。””
“祁暖!”程之宁气急:“你到底说不说?”
“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一点小伤,缝了几针而已。你不信的话,我让医生接电话,他和你说。”虽然能见到程之宁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她不想对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听对方没再说话,似是在考虑,祁暖再接再厉:“你等一下,我叫医生来。”说罢捂着收音口,转头对一旁的陆行川小声道:“陆哥,麻烦你去看看医生有空吗,和他说明我刚才的意思,方便的话请他过来接一下电话。拜托了。”
陆行川心里是不赞同的,祁暖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之前昏迷着没法联系家人,现在醒了也不愿打电话给爸妈。身边没个亲人,只有他这么个男人也不太方便。但看见祁暖乞求的眼神,还是叹着气答应下来。
见陆行川出门,祁暖再次出声道:“程之宁?”
“嗯。”
“我让朋友去叫医生了,等会儿让他和你说。你总该信了。”
程之宁也只好先听听医生怎么说。被这么一吓,她满心都是担忧,把刚才两人讨论的事暂时抛之脑后,问起祁暖是怎么受伤的。
祁暖憋了半天道:“就,下雨嘛……路滑,然后就……滑,滑了……”
“滑倒了?”
“……嗯。”祁暖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滑倒怎么会被竹子刺到?竹子那么高。”程之宁怎么也想不明白。
“啊……那是因,因为,我……是,是路边!路边倒下的竹子,刺到了我。”呼——圆上了。
“是吗……”程之宁明显心存疑虑。
“是啊……运气不好。”祁暖呐呐道。
过了一会儿,陆行川把医生带来了。
祁暖如蒙大赦,忙道:“医生来了,我让他和你说。”便把手机递给了医生,小声道:“麻烦您了。”
医生点点头,接过电话:“您好。”
“医生您好,我是祁暖的姐姐。祁暖她伤在哪儿了?严不严重?”程之宁问道。
“你有空过来照顾她吗?”医生沉吟片刻道。
“……有,有的。怎么了,她伤的很严重吗?”程之宁的心提了起来。
祁暖听出不对,心道不好。正想阻止医生的话,便听他接着说道:“那我建议你还是尽快过来照顾她,一个小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身边连个照顾的亲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男性朋友在身边,照顾起来毕竟不方便。”
祁暖:“……”事情的发展为什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她看向陆行川,他也是一脸惊讶。
“啊?是,很重的伤?!”程之宁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请问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祁暖竟然学会撒谎了,这个小骗子!
“闻山市第二人民医院。”医生瞥了祁暖一眼,并不理会她恳求的目光,看了看门上的数字,补充道:“506号病房。”
祁暖:“……”完了。
“好,好,谢谢您。我会尽快赶过去。麻烦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
“没问题。”医生把电话还给了一脸生无可恋的祁暖。
祁暖接过,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糟了,程之宁一定很生气……
祁暖放弃治疗般躺倒在床上,看向医生的眼神带着一丝怨念。
“小姑娘,别这么看我,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小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总不能瞒着家里人啊。”医生开解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祁暖连反驳都无力了,只道:“麻烦您走一趟了,谢谢。您忙吧。”
医生见状,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祁暖,那个……”见祁暖沮丧的样子,陆行川不知道说些什么。
“陆哥,谢谢你。”祁暖用被子蒙住了头,“我想休息会儿。”
“好,那你休息吧,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不用了,你也去休息休息。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唉,别客气……”
*******
程之宁挂断电话,便赶忙查询去闻山的机票。闻山经济发展相对缓慢,去年才建了一个小机场。
兴海直飞闻山的航班只有一趟,在早上10点半,这会儿已经9点多,显然来不及了。
高铁还没开通,虽然有动车,但路上要花十几个小时。权衡之下,程之宁决定先飞鸿城再转闻山,虽然晚了些,但至少今天能到。
订好了下午的票,还要安排工作交接。她通知高管们开了个紧急会议,手上的工作能移交的移交,不能移交的延后,空出了往后一周的时间。回家简单打包好行李,立刻打车前往机场。
一系列事情看似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事实上,只有程之宁自己知道,自从得知祁暖受了重伤起,她心里就焦急慌乱成一片。在电话里只急急忙忙问了个地址,连祁暖哪里伤了,怎么伤的都不清楚。
到了机场,换登机牌,托运,安检,候机,程之宁一直提醒自己冷静,偏偏飞机最爱晚点,明明傍晚六点的飞机却晚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鸿城,转机又等了两小时,等待的过程最是煎熬,程之宁想打电话给祁暖,问清楚她的伤势情况,又怕万一她在休息会打扰到她。
凌晨2点才到闻山锦安机场,深更半夜,现在过去医院恐怕会吵醒祁暖。
从和祁暖打了那通电话到现在,程之宁一刻也没有休息,这会儿已经累得不想动了,索性靠在大厅的椅子上闭眼假寐,等待天亮。
天蒙蒙亮的时候,程之宁被一阵阵疼痛唤醒,是胃疼。她除了昨天下午在飞机上吃了半块三明治,喝了一杯水,之后就什么也没吃了。
原本这几年胃病就有些严重,现在长时间没有进食,身体便立竿见影地给出了反馈。
她是来照顾祁暖的,自己胃疼,又怎么能照顾好她呢?程之宁拖着行李箱,忍着胃部的绞痛,打车去药店买胃药。
附近的好几家药店都没开门,最后司机载她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大药房,才买到了药。
店员小姐姐见程之宁脸色苍白,额角冒汗,关心地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程之宁可不正是要去医院吗?不过不是去看胃病的。
她只和店员要了一杯热水,和着水服下了胃药,坐在凳子上缓了缓,便道谢离开了。
已经七点多了,程之宁打车前往闻山市第二人民医院,在附近早餐店买了一些早点,风尘仆仆来到医院祁暖病床前,看到的便是在晨光中睡着的祁暖。
这一刻,程之宁兵荒马乱的心才总算是安定下来。
祁暖似乎睡得不甚安稳,皱着小眉头,被子被扯到腰下,瘦削的身体在松松垮垮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中更显单薄,领口处露出了一点点白色的纱布。
伤在胸口吗?程之宁轻轻拉开她的衣领,露出了厚厚的纱布。
程之宁只觉一阵心疼,轻轻的为她拉上了被子。
祁暖也不知感觉到了什么,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程之宁搬来一张矮凳,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祁暖的睡颜。说来奇怪,明明已经成年了,祁暖安静的睡颜却一如多年前刚认识的时候那样,恬然中带着些孩子气,让人一看便觉得心里软软的。
祁暖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睁开眼便察觉到有个人睡在自己床边。是……是程之宁!
祁暖心里又惊又喜,她真的来了……可看到程之宁脸色苍白,难掩疲惫,趴在床边都能睡着,她顿时心疼了,鼻子也变得酸酸的。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程之宁。可又觉得程之宁这样趴着睡一定不舒服,想让护士多加一张床。要是程之宁愿意和她挤一挤,那……也不错……
也许是这样睡的确不太舒服,程之宁没过多久就醒了,刚睁眼便看向了祁暖。
这一看便对上了祁暖还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尽管祁暖片刻便移开了目光,程之宁依旧看得清楚——炽热,渴望,眷恋,她明白这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含义,她有些不自然,可祁暖眼里的苦涩更让她心疼。
她尽量忽略心里那点不自然,柔声开口道:“小暖,你醒了?饿不饿,我给你买了早餐。粥和豆浆,能喝吗?”她起身去拿放在桌上的早点。
再平常不过的话,却让祁暖瞬间就红了眼眶。闻山距兴海两千公里,要多么匆忙,才能在昨天刚得知消息,今早就来到了她身边呢。程之宁却对自己的辛苦奔波只字未提,仿佛她原本就是在这里的。
眼泪模糊了视线,祁暖别过头不想让她看见。
程之宁手碰到早餐才发现,似乎已经冷了。
“好像有点凉了,我再去……你怎么了?”程之宁看见祁暖别过头似是在擦眼泪。
她快步走到祁暖面前:“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对了,你到底哪里伤了?”
祁暖捂着眼睛,摇了摇头。
“别用手擦,我帮你。”
程之宁抽出一张纸巾,把祁暖挡着眼睛的手轻轻拿开,便看见了祁暖湿湿的睫毛,眼角还悬着一滴泪。她用纸巾轻轻印在了上面,手里纸巾顿时晕开了水渍。
“好了。”程之宁拿开纸巾。
可祁暖依旧闭着眼,甚至把头微微转向了另一边。
程之宁有些无奈,她不愿意说就算了,等会儿直接去问医生比较清楚。
想着祁暖可能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哭的样子,程之宁便道:“那你再休息会儿,早餐已经凉了,我去重新买些回来。”正要转身手却被拉住了。
“嗯?怎么了?”程之宁看向祁暖,祁暖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倔强又委屈。
程之宁的语气更软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买好吗?”
祁暖仍旧摇头,反正流泪的样子都被看见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目光不离程之宁。
“干嘛一直不说话啊?”程之宁有些无奈地笑说,“不想理我啊?”
怎么会?祁暖连忙开口道:“不是……”许是刚醒来一直没说话,声音有些低哑,“别去。”
“我很快就回来。”程之宁试图抽出手。
祁暖拉着程之宁的手仍旧不肯放开:“别去,就吃这些。”程之宁已经很累了,她不想让她再跑来跑去。
“可是那些冷了啊。”
“没关系。”
“我也还没吃早餐呢。”程之宁只好这么说。
“啊?那,那,好吧……”祁暖犹豫着放开了程之宁,“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程之宁无奈笑着,“地瓜粥可以吗?”
祁暖点点头。
“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程之宁匆匆出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祁小暖大型撒娇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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