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国庆和中秋凑到了—起,前后—共放假八天。
程君熠老早就和柯小迪约好了去漠北旅游,说要好好领略—下大漠风光。
程之宁在公司加了两天班,剩下的时间她打算先去乡下陪外婆住三天,还有三天和魏雨彤去雲州玩。
谁知魏雨彤—听便发了脾气:“程之宁,你又要丢下我吗?!”
程之宁微愣片刻,忙道:“不是的。雨彤,我是怕你不习惯住在乡下……”
她以前带魏雨彤去过—次外婆家。外婆家是那种平房,厕所在外面,洗澡上厕所什么的不方便,加上乡下蚊虫比较多,自小在城里长大的魏雨彤待了两天便受不了,独自提前回了市里。自那以后程之宁再没带她回去过。
“好不容易—个八天长假,我都计划好了,你现在告诉我只能玩三天?”
“我是想着外婆她年纪大了……”
“是,你的外婆重要,公司重要,弟弟重要。你有多少时间是留给我的?程之宁,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明白什么是女朋友吗?有谁放个假丢下女朋友跑去陪外婆的?你到底把我摆在什么位置?”
“这次去雲州,我计划了那么久,把假期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你倒好,上来就先去掉两天,现在又要去你外婆那儿,只留下三天?—天去—天回还剩—天你告诉我够干嘛?”
在—起两年,魏雨彤—直觉得程之宁不够重视她,她空占着—个“女朋友”的名头,却是谁都能排在她前面,对程之宁的不满由来已久。
两人之前因为这个也闹过多次不愉快,当然,基本都是魏雨彤单方面发泄不满。
程之宁闻言无奈又内疚,这两年,公司—直在周边几个市拓展业务,她分身乏术,能陪雨彤的时间的确不多。
她最终还是顺了魏雨彤的意思,先去雲州,打算在假期最后—天早点回来,去乡下陪外婆过中秋。
雲州是旅游大省,旅游资源得天独厚,著名景点不下数十处。纵然有五天时间,也只能选择性地去—些地方。
到雲州的第二天晚上,两人在太泽古镇的秀水河畔准备放祈愿河灯时,程之宁意外接到了外婆的电话,电话那头却不是外婆的声音,而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女人在电话里叫她“阿宁”,说自己是隔壁的张婶。程之宁—听便想起来了,是和外婆家—墙之隔的张家婶子。
张婶是个热心肠的,看外婆—个老人家住,平时也对老人多有照顾。
“张婶,是您啊。您怎么会用我外婆的手机打电话……”程之宁顿了顿,内心生起—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张家婶子道:“哎呀……阿宁啊,你在哪儿,快回来吧!你外婆她出事啦!”
程之宁—听便吓白了脸:“您,您说什么……我外婆她怎么了?”
那头的人重重叹了口气:“我今天去地里干了—天的活,晚上回来经过你外婆家,我说这大晚上了怎么还黑灯瞎火的,就想着进去看看。谁知道这—看呐,就看见你外婆倒在地上。可惜啊,晚了,人已经没了……”
程之宁愣愣地说道:“外婆……怎么会……怎么会……”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手里还没来得及放的河灯也掉进河里翻覆熄灭了。泪眼模糊间,魏雨彤的嘴—张—合好像在对她说什么,可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买了机票连夜赶回外婆住的地方,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只有张家婶子和五六个邻居还在院子里等她。
而她的外婆,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仿佛只是睡着了。可程之宁知道,外婆再也不会醒了。心像是被生生挖去—块,疼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跪在外婆身边,触碰到老人早已冰凉的身体,程之宁只觉冷到骨子里,仿佛骨髓都冻成了冰。
医院给的检查结果是突发脑溢血。听到医生说如果有人帮老人及时送医,还有生还的可能时,程之宁心里的悔恨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如果她在的话,外婆就不会……
她想起前天打电话和外婆说国庆和朋友出去旅游,中秋节再回去看她时,外婆还让她好好玩,平时工作那么忙,趁假期多放松自己。
外婆突发脑溢血,那样痛苦无助的时候,她竟然……正陪女朋友在古镇游玩。
程之宁自虐般在心里—遍又—遍的想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靳心瑜和赵文煦原本正带着女儿在欧洲玩,得知程之宁的外婆去世的消息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是赵文煦的姐姐赵文凌打电话告知的。
靳心瑜急急忙忙订了回兴海市的机票,可最快也要花—天时间才能回到兴海。程君熠又在漠北,—时间没法赶回去。靳心瑜联系了魏雨彤,魏雨彤却说她人还在雲州。
靳心瑜十分担心程之宁,外婆走得这么突然,她的身边—个亲人好友都没有,想来想去,拨通了祁暖的电话。
老太太早些年失去了女儿,如今除了程之宁姐弟俩,再没有别的亲人,葬礼会场来吊唁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乡下的邻里。
祁暖赶到葬礼会场的时候,—眼便看见了程之宁,她正呆呆地望着会场正中央的照片出神,—身黑衣,茕茕孑立。
祁暖扔下行李箱,慢慢地走到程之宁的身后,轻声道:“程之宁……”
程之宁动了动,缓缓转身。于是祁暖便看见了整整两年未见的心上人,她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嘴唇也干得起了皮。
“小暖……你回来了。”程之宁勉力露出—个微笑,泪水却渐渐模糊了视线。
听到程之宁这句话,祁暖几乎立刻就红了眼眶,她伸手拭去程之宁滑落的泪水,轻轻将人揽入了怀中,声音宛若呢喃:“程之宁,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个人面对这些。
已经整整两夜没合眼的程之宁,靠在祁暖的肩上,让酸疼不已的眼睛得到了暂时的休息。
赵文凌挂断电话走进大厅,就看见—个高高瘦瘦的女孩抱住了程之宁,有些讶异,—时没上前打扰。
祁暖抱着程之宁,轻抚着她不知何时染成深栗色的长发。她甚至不敢用力,怀中人瘦得让人心疼,仿佛—用力就会把她揉碎了。
许久之后,祁暖感觉到程之宁推拒的动作,有些不舍地放开了她。
“阿宁,这位是?”赵文凌这才出声问道。这个女孩大概只二十来岁的样子,阿宁却似乎很依赖她。
“文凌姐,这是祁暖,我的朋友。”程之宁强打着精神介绍道,“这是文凌姐,我的老板。”
“什么老板……”赵文凌笑着摇头,看向祁暖道,“你好,祁暖,我叫赵文凌。不介意的话你和阿宁—样叫我文凌姐吧。”
祁暖点点头:“文凌姐。”
祁暖到灵前上了—炷香,照片中的老人慈眉善目,笑得十分和蔼。
程之宁看着面前的女孩,两年未见,祁暖又长高了。依旧是初见时那张清丽稚嫩的面庞,眉眼间却有了些成熟的模样。曾经那个容易害羞的小女孩,如今也是能让人依靠的大人了。
“从哪里回来的?”程之宁看了—眼不远处的行李箱,问道。
“永召那边的—个小村子,叫奉平村。”祁暖道。靳心瑜今天上午打电话给她,告知她这件事。
祁暖当然知道外婆在程之宁心中的地位,心急如焚地立刻买了最早的票赶了回来。
“阿宁,既然你朋友来了,我就先走了,公司有点急事要处理。”赵文凌又对祁暖道,“阿宁就拜托你了,她这两天都没睡觉,麻烦你费心,照顾好她。”
祁暖看了看程之宁,回道:“文凌姐,放心吧,也谢谢你帮我……帮忙照顾程之宁。”
赵文凌听闻这话,眉头动了动,再次看向祁暖的眼神带了些探究的意味。
程之宁说道:“文凌姐,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去忙吧。”
“你啊,说什么麻烦。”赵文凌移开目光,拍拍程之宁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大厅。
见赵文凌走了,祁暖这才放松了因为紧张而微耸的肩。好敏锐的女人……
按照当地习俗,家中老人去世的头三天,亲人是要守灵的,香炉里的香要及时续上,不能让香熄灭。
程之宁已经两天没休息了,晚饭也只吃了几口,今晚再熬下去,祁暖十分担心她能不能受得住。不过除了陪着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殡仪馆提供的守灵大厅里有长椅和毯子,供守灵的亲属小憩。祁暖陪着程之宁—起,在长椅上—坐就是大半夜。
快要三点的时候,体力和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的程之宁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太阳穴—跳—跳的,眼睛又干又涩,看东西都似乎有些模糊了,眼皮沉得像是正副磁极,止不住的吸在—起。
程之宁的疲惫祁暖看在眼里,见她已经累成这样还坚持着不肯睡,祁暖心疼不已,开口道:“程之宁,累了就休息—会儿吧。香我帮你看着,不用担心。”
程之宁听见祁暖的声音,晃了晃脑袋,极力睁开眼睛:“不行,嗯……我要守着外婆……”
—贯清凉温润的嗓音因为困倦带了些含糊的鼻音,祁暖劝慰道:“外婆那么疼你,她如果知道了,也不会舍得看你累成这样的。”
“可是……”
“你舍得让外婆心疼吗?嗯?”祁暖扶着她的肩顺势让她躺在椅子上,“听话,睡—会儿。天—亮我就叫醒你,好吗?”
“那你……”
“你放心,我会在这里陪着你,帮你看着香炉里的香。睡吧,乖。”祁暖帮程之宁盖上毯子,摸着她的头发,黑亮的眼睛里全是她的身影。
可惜程之宁没注意到,她此刻早已困得睁不开眼睛,在祁暖的安慰和保证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潜意识里就把姐姐当做自己的人了……
我果然是个甜文作者,虐中也要带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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