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色有说不出的暗红,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看不真切眼中的底色。
他笑着,用温和的声音说:“娆娆,我是什么,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想知道,你是什么……”苏娆说到这里,就被夺走了所有的呼吸。
穆衍几乎是发了狠亲吻他,力道摧枯拉朽,死死扣着她的腰,将她毫无间隙的抱在自己怀中,仿佛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苏娆甚至忘记了刚才,她想要说什么。
她被亲的浑浑噩噩,半晌才回忆起来,其实方才她想说,穆衍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介意,我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可是穆衍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他看起来很害怕,害怕在自己这里,得到哪怕只是一点点否定。
在这个原本就安静得可怕的世界里,苏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伴随着他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动作,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心跳……
心跳……
苏娆只觉得那些一直想不通的事,突然有迹可循。
她按捺住自己狂乱的心跳,伸手探向穆衍的心口。
果不其然,他温度偏低的皮肤下,没有一丝丝波动起伏。
苏娆周身的血,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她听见自己齿关发颤的声音,她一字一顿,声音艰涩至极。
她说:“阿衍……你没有心跳……”
她的这句话,成功让穆衍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这样幽暗安静的环境,他将她囿于怀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许久许久,苏娆听见他喉间的笑声,那种模糊的,带着诡异的笑声。
他说:“娆娆,你究竟在试探什么?”
苏娆被这样的笑声,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是出于本能反应的害怕而已。毕竟此刻的穆衍,看起来实在太过诡异了一些。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陷入了沉默的对峙。
很快,苏娆更加绝望的发现,不仅仅是心跳,穆衍他……连呼吸都没有。
而房间里的煤油灯在无人点燃的情况下,自己明亮了起来。
苏娆终于看清了自己面前的穆衍。
他的面容还是那样的雅致漂亮,可是眼眸的颜色却变成了红色。
他看起来,像极了那些怪谈奇志里的鬼怪。
苏娆知道,自己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很无力。
可是她还是忍住不安,哑声道:“阿衍……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穆衍的眉峰微挑,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这样一个轻佻的动作,都被他做的极端动人。
在苏娆忪神之际,他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的面容。
他开口时,依旧是情人之间的絮絮低语:“娆娆,我死没死并不重要,因为我会为你活着。”
这样的回答,其实算是某种程度的默认。
可是苏娆不敢去细想,一个死人,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活着。
似乎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穆衍眼底的红色越发浓烈。
他笑容越发流于表面,眼底已经是冰冷的:“你在怕我。”
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这个诘问,叫苏娆猝然清醒。
是了,她刚刚在怕他。
可是他有什么好怕的,他就算不是活人又怎么样,他是阿衍,阿衍根本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愧疚感开始涌上心头,苏娆无措的看着他:“我没有怕你。”
“你有,”穆衍只是陈述,不带任何情绪:“可是娆娆,你怎么可以怕我?”
“嗯?你怎么可以怕我?”再度重复,竟已有了愤怒之意。
苏娆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作弄巧成拙。
她不该去提的,更不该在那些异能离开以后,就迫不及待的提。
穆衍多么聪明,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的小心思。
现如今的情势,只是让自己陷入了更加极致的被动而已。
就在苏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穆衍突然松开了对自己的桎梏。
灯火之下,他冷白的面容比往日看起来,更加的惨白。
他很漂亮,可是确切的说,却是诡艳。
他开口,已经没有了刚才了怒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娆娆过来,我替你把衣服穿上。”
苏娆实在没有再激怒一次他的勇气,她无比顺从的起身,任由他替自己一件件穿上衣物。
一切衣物都被穿戴完毕,一切结束,穆衍在离开时亲吻她的额头。
他说:“乖乖坐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只是这样一句话,甚至没有问询的意思。
而苏娆就像个乖巧的木偶般,竟就真的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处,等着穆衍未知的抉择。
可无论如何,苏娆都没有想到,再度见到穆衍,他的手中会多了一把枪。
他当着自己的面,给那柄短小精悍的枪上膛。
苏娆愕然的看着他,不好的预感难收难管。
她看着穆衍过分平静精致的面容:“阿衍,你想要做什么?”
“娆娆不是想要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直接在苏娆的面前单膝跪下。
一把冰凉的枪被穆衍强迫性的塞进了她的手中。
之后,他将苏娆握着枪的手死死捏在手中,眉眼微弯,笑的漂亮极了:“娆娆,你只要打我一枪,就能知道我这副皮囊之下,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苏娆听得出来,他根本不是在开玩笑。甚至可以说,他是认真的。
前所未有的恐惧侵袭,她的脸色一瞬间褪尽血色:“你开什么玩笑……阿衍,不要闹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说着话,试图将自己的手从穆衍的掌心抽回。
可是一切,不过就是徒劳无功而已。
穆衍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捏着她的手,迫使她的食指扣在扳机上。
苏娆听见他趋进疯狂的温柔话语,他说:“我的身体的自愈能力很好很好,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这具身体的弱点。你知道我已经死了,那么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我是死人,我是怪物,我是丧尸。”
苏娆虽然已经猜到了,可是猜测和听见穆衍亲口承认,又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