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周六。
贺定西和宁玦说今天的行程排满了,并不完全是推辞的借口,晚上他要参加一个重要的饭局。
再过几天贺定西就要进组了,有几个项目必须在进组前帮着谢思钊一起敲定下来。
今天要谈的是一个电影项目,谢思钊前期已经跟进了很长一段时间。晚上赴宴的几位都是爽快人,所以没费多少功夫,几位大佬就把事情定了个大概。
主菜还没上齐,桌面上已经进入了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社交环节。
王丞是一位成功的商业片导演,他的年纪不大,想法很多,拍出的几部片子都叫好又叫座,是业内很看好的一颗新星。耀西传媒即将投资的这部影片就是由王丞执导。
眼看桌上的几位都在各自应酬,王丞看着贺定西,举起了酒杯:“贺老师,我敬您一杯。”
贺定西没有注意到王丞那边的动静,他正盯着桌上的一盘避风塘斑节虾,不知在想些什么。
“嘿,回魂了。”谢思钊悄悄扯了扯贺定西的衣摆,低声道:“王丞那边正敬你酒呢。”
贺定西这才回过神,端起茶杯对着王丞遥遥一举。
王丞虽然没有和贺定西合作过,但他看过不少贺定西早期的作品,对他的印象很是不错。
王丞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后,笑容诚恳地对贺定西说道:“我一直很喜欢您的电影,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这部片子里客串一把?”
“当然没问题。”贺定西也很喜欢王丞的为人,于是爽快地应承下来:“只要您不嫌弃我拖大家的后腿。”
王丞闻言哈哈大笑道:“这是哪里话,能请到贺老师是我们的荣幸。”接着他的话风一转,说道:“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本子,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哦?”贺定西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向了何处,但他还是看向王丞,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
王丞放下酒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剧本大纲:“这是我同学的本,他这个人怎么说呢,读书的时候就很有才气,只是有些时运不济…他这个项目也是一波三折,一开始的时候拉到了投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投资方又撤资了。”
贺定西看了眼剧本,封面上只有大大的《她杀》两个字,看样子大概率是部赔钱的文艺片。这种小成本片子大公司看不上,草台班子拍不起,特别适合他们这种掺合不进大项目的新公司。
王丞注意到了贺定西的表情,连忙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忍心看到一个优秀的同行被埋没。”说着他将剧本连带一张名片推到贺定西面前:“您随便看看,如果有兴趣,可以随时和他联系。”
名片上写着“范维辛”三个字,贺定西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好。”贺定西将本子收起来,对王丞说道:“既然是王导推荐的人,我一定会认真考虑。”
***
宁玦的演唱会已经接近尾声,观众席中亮起了一片银海。
一首燃爆全场的歌曲过后,宁玦身着一身亮片的夹克站在舞台中央。一同表演的舞者们已经如潮水般退去,聚灯下只剩下他一个人。
宁玦接过毛巾,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独自走到台前。他环视了一圈全场,开口道:“感谢大家今天来这里看我。”
观众席中随即响起了一片惊天动地的尖叫。
宁玦刚刚一连跳了好几支舞,此刻气息有些不稳。今晚的演唱会没有设置游戏谈话环节,除却中间和粉丝互动的时间,他几乎是没有停歇地从头跳到尾。
待尖叫声平息之后,他才望着银海中虚空的一点,说道:“我今天原本想在这里感谢一位前辈,但他好像没有来。”
“过去我曾经有一段特别低谷的时候,是这位前辈的出现让我逐渐走了出来。”说着宁玦又笑了起来:“然后我就遇见了你们。我要感谢你们,让我勇敢接受过去的失去,学会面对未来…”
说完宁玦弯下腰,对着全场的观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敢承诺你们什么。”宁玦直起身子,笑着对场下的粉丝说道:“我只能让自己越来越来好,希望将来我也能有作品,可以在无形中给大家安慰与力量。”
宁玦在今晚的演唱会上表现得非常出色,可以说是远超出了粉丝的期待。看得出他花了心思,也付出了努力,绝对不是为了圈钱这么简单。
前排坐着的是一路看着宁玦走来的老粉,此刻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
宁玦回过身,走回舞台中央,对着全场的观众道:“煽情的话不多说啦,接下来是今晚的最后一首歌。”
宁玦话音刚落,舞台正中就缓缓升起了一只立麦,宁玦脚下的地面如一道银河般亮了起来。
宁玦来到麦克风前站定,微微垂下了眼眸。他将眉眼间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收敛得干干净净,看上去深情又温柔。
柔和的前奏响起时,舞台后面的大屏上开始播放起宁玦从小到大的视频片段。
小时候的宁玦浓眉大眼,长得十分圆润可爱,一段他从卡丁车上翻下来哭得鼻涕都流进嘴里的视频,惹得全场粉丝破涕为笑。
视频中也出现了宁玦的父亲,他的父亲看上去是一个脾气很温和的人。他俯靠在车旁对宁玦说着赛车的技术要点,车上的小宁玦戴着头盔,看上去懵懵懂懂。
后来的视频中没有了赛车,也不见了父亲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排练花絮,节目录制现场的片段。
再后来,出现在视频中的就是众人所熟知的宁玦。
曾经那些他不能接受的,不忍回顾的,不愿示人的,此刻全部都展示在大家眼前。宁玦望着台下的银海,安静地唱着歌,眼里像是倒映着星辰,倒映着大海。
他想通过这种在几万人面前亲手挖开陈年旧伤的方式来告诉那个人,我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你也一定可以。
可惜他不在。
最后一首歌结束后,舞台上的灯光熄灭,宁玦也随着升降机缓缓离了场。
但粉丝们迟迟不愿离开,在铺天盖地的“安可”声中,宁玦又返场唱了小半个小时,粉丝们这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场。
客观来说宁玦的声线平常,技巧也十分普通,但能看得出来他尽自己的所能在进步。
宁玦回到后台后,一只一米多高的巨大玫瑰小熊就被推到他的面前。
这只玫瑰小熊宁玦有点印象,号称是用一千多朵厄瓜多尔永生玫瑰做成的,没什么实际用处,但价格不菲。
宁玦瞄了一眼小熊,问:“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负责推车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小熊身上并没有粉丝团体的标识,只是在领结处挂了一张卡片,卡片上写了一个花体的“韩”字。
宁玦拿起卡片看了一眼,又把刚刚推车的工作人员叫了回来。他把卡片插回到小熊身上,对工作人员说道:“推出去扔了吧。”
如果宁玦没有猜错,今天送玫瑰熊的这位和之前斥巨资买专辑的“粉丝”,都是他的前老板韩其。当年宁玦刚签进他们公司的时候,韩其就对宁玦表现出了异常浓厚的兴趣,甚至提出了一些无礼的私人要求。
几番威逼利诱无果,韩其暂停了宁玦的工作与训练,单方面对他进行雪藏。
宁玦又怎么会是一颗让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很快就委托的律师利用合同上的漏洞和韩其提出了解约,签到了杨梅旗下。只是没想到解约这么久了,这个人还是阴魂不散。
就在这时,现场的工作人员们就纷纷迎上前来祝贺。宁玦暂时把韩其的事放到一边,转身迎向同事们。这次演唱会的效果超出预期,宁玦的经济公司这个时候倒有些自知之明,门票开售的时候并没有开放全场的座位,没想到到最后竟一票难求。
七嘴八舌的道贺声中,宁玦听到负责后勤的cindy说有客人正在休息室里等他。
宁玦心下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蓦然涌上心头。他微笑着对众人道着辛苦,脚下步伐不停,径直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宁玦的脚步越来越快,人群簇拥在他周围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听清。
来到休息室外,宁玦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门外平复了一会儿过快的心跳,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门里的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同时转过身来:“宁玦。”
“可然姐。”宁玦的脸上有片刻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来到肖可然面前,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今晚的表现太棒了。”肖可然起身将一束鲜花塞到宁玦怀里,张开手臂给了宁玦一个拥抱:“我特别为你感到骄傲,真的。”
“可然姐。”宁玦俯下身,将下巴靠在肖可然的肩膀上,真心实意地说道:“比赛的时候,谢谢你一直鼓励我。”
宁玦参加节目虽然已经被资本操控成了“全自动选秀”,但他依然面对着很大的压力,状态时好时坏。肖可然作为宁玦那支队伍的导师,一路支撑着他走到了最后。直到如今,宁玦还一直感念着肖可然对他的好。
“又说傻话。”肖可然假装生气地在宁玦的背上拍了一巴掌:“再说这些场面话,姐姐以后有好事就不带你了。”
宁玦这才直起身子,拉着肖可然的双手,笑着对她说道:“一会儿要开庆功宴,一起去玩玩儿?”
肖可然自然而然地挽起宁玦的胳膊,笑道:“那还等什么,走呀?”
谢思钊有一辆蓝色的小跑,这辆车的品牌高调,车牌也拉风,平时开在街上总能引起路人的侧目。
这辆常年混迹于花街柳巷的车,此刻正安静地停在体育馆的地下停车场中。
车里坐着的是贺定西。今天饭局过半的时候他就提前离席了,走的时候还临时征用了谢思钊的车。
车外传来一阵喧闹,出口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贺定西放眼望去,只见几名安保人员率先走了出来。
应该是宁玦要出来了。贺定西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染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他拿起手机正打算拨打宁玦的电话,余光就瞥见宁玦和肖可然并肩走了出来。
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宁玦的保姆车前,宁玦一手拉开了车门,一手护在肖可然的头顶,温柔又绅士地护送肖可然上了车。
原来是这样,贺定西看着宁玦在肖可然身边坐定,又想起刚刚演唱会上宁玦对肖可然说的话,心里漫无边际地想:没想到宁玦这个人还真是痴情又浪漫。
一时间,贺定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关掉了屏幕,将手机扔在置物架上,一张脸也随之隐入了黑暗中。
直到宁玦的车离开了好一会儿,他才驾驶着那辆扎眼的小跑,缓缓开出地下室。
***
惊天巨糖!贺定西好像去看宁玦的演唱会了!「图片」「图片」「图片」
照片上,一个男子面对着舞台坐着。他没有戴口罩,但帽檐压得很低,再加上场内环境昏暗,让人看不清面容。
粉丝a:是他吗?
粉丝b:绝对是!这优越的侧面轮廓。
粉丝c:这光线也太暗了吧?这都能看得出是贺定西?
粉丝d:虽然有些像,但不嗑无锤的糖,劝删。
粉丝e:劝删。
粉丝f:劝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