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老人年岁大了,受不了马上奔波之苦,李石令衙差准备马车,又把之前带人回来的力士喊来:“赵老丈可有儿孙随你等一起前来,去唤来,与他同乘马车回去。”
力士答道:“原本要去请过老人的儿孙陪着,可他借口农忙,执意不肯我们去请,说他自己一个就行。”
“老人子嗣如何?”
“有三子九孙。”
李石皱眉,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有些生疑。
时值四月,却为当地农忙时节,可已是下旬,农忙接近尾声,对寻常百姓而言,牵涉官衙那都是大事,这么多子孙,喊一两个陪着才是正常。
原本打算骑马的李石改变了想法,与袁进一起,陪赵老汉乘车。
车马出了北城门,先延正北走了三里地,然后斜向西的岔路走去。
车外田野阡陌,大多已经种上了水稻等作物,中间还碰到两个村子为放水的事打架,李石通过马车窗口看到了,却没让人前去管闲事,只是指着剑拔弩张地两伙人问赵老汉:“老丈,这种为水打架的事多么?”
聊起农事,赵老汉神色轻松:“回老爷话,倒也不多,我们陵夷县水脉多,不怎么缺水,不过现在田里刚刚插了秧,水饱才能保证有个更好的收成,所以这个时候也会有为水打架的事。”
李石点点头,又问:“你老人家这么大年岁了,还下不下田啊?”
“不下了,老了,不中用了,早就把田分给儿孙们。”
“那你的儿孙们孝不孝顺,往日里吃喝用度的孝敬会不会按时送来?”
一说起儿孙,赵老汉脸上的皱纹笑的更深了,咧着嘴道:“借老爷们的光,家里几个娃娃还算孝顺,每个月都按时给我送粮送菜,孙子们还常常给我割肉吃,可惜我牙口不好了,有日吃也不怎么嚼的动了。”
李石微笑着点点头,心中稍微有了数。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到了白猿山下,已经没了宽敞的官道,只能放下马车,一起骑马进村。
赵老汉带着一众官差回村,立马引来村民围观,他的三个儿子也闻声而来,担忧地问他爹到底怎么回事,赵老汉板着脸不说话。
李石进葛林、孟氏借宿的房间查看一下,就是普通的农家房,屋内简陋,一目了然,仔细查看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当他走出来,正准备召人来问话,忽然听到屋后不远处传来一阵阵不同寻常的狗吠声。
他心中一动,带人来到屋后,这里是一座小山,靠近房屋的地方开辟了不少菜畦,远处是杂草灌木丛生的乱石堆,不知什么原因,村里四五只狗都聚在山上,朝着山顶的乱石堆狂吠。
李石暗暗皱眉,勾连丹田中的幼鲲分身——四周并无妖气。
他立即朝王参军道:“上去仔细搜搜,语气山顶的乱石堆里。”
很快就有发现。
有力士在乱石堆中发现了带血的女子衣物!
袁进仔细查看后道:“行走,与那孟氏失踪时所穿衣物一致。”
李石点点头,看向已经瘫软在地的赵老汉。
把人带到屋内,李石沉声道:“老丈,你可是有事瞒着本官?你说投宿中的女人失踪,可她的血衣却出现在你家后山,这又作何解释?”
老汉已经彻底慌了神,口中只喃喃一句:“青天老爷明鉴,小民真的不知道。”
李石道:“事关人命,还不速速招来?你若不知,为何不愿子孙陪同前往县里行走衙门,还不是害怕连累他们?莫非是杀了借宿之人不成?!”
李石厉声一诈,赵老汉当即大惊失色:“不是……不是的,老汉怎么会杀人,那妇人不是老汉杀的。”
李石道:“那是谁杀的,实情到底如何,还不快说,小心祸及子孙!”
赵老汉哪经得起这一吓,终于吐了实情:“她……她确实被人杀的。”
说了这话,人也从椅子上滑下来,瘫倒在地,哭丧着道:“可行走老爷明鉴,真不是我杀的,是和她一同来的那个男人杀的。”
李石扶起他:“既然人不是你杀的,那就莫要惊慌,且把实情细细将来,这回可不能再有半点隐瞒,否则唯有律法伺候了。”
赵老汉坐回椅子上,被李石这么一宽慰,哽咽了一会,渐渐恢复:“他们二人夜间来借宿,前面我确实没撒谎,只是到了半夜,我起夜上茅房,感觉那边不对劲,隔着窗格发现那个男子扛着女人往后山走,我远远跟着,可是腿脚不利索,夜里看不见,上不了,只能在屋里等着,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他果然返回来,一身的血……没等天亮,那人就收拾东西连夜跑了,我悄悄跟在后面看了下,确实是往白猿山上去了。”
“我又回到屋里,发现床上好多血迹……天亮后,又跑到后山,没有发现那女子的尸体,但也看到了这件血衣,断定肯定是出了人命,没敢乱动,又下了山……都是夜里的事,也没人看到他们来借宿,我……担心自己说不清楚,就没报官,还把床上带血的被褥埋在后院土里,又将屋内洗扫了一遍……直到官爷们寻来,知晓瞒不住人来过,又因为牵扯人命,担心被诬,一时糊涂,就撒了谎。”
“行走老爷,小民这次句句属实,要是有半句谎话,就叫妖怪吃了我全家!”
赵老汉把实情说出来后,还赌了恶誓,以求李石信任。
李石有些无语,见老汉苍老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叹了口气,道:“且先带我们去找你埋被褥的地方。”
老汉连忙把人带到屋后,在一块菜地里挖出带血的被褥。
王参军验过之后,也确定是人血。
“行走,被褥上被血迹浸透了,一个不曾修行的女人出这么多血,定是活不成了。”王参军道。
李石忽然想起葛林是仵作,连忙道:“所有人重新搜索这后山,务必毫厘必查,看是否能寻到那孟氏的尸块!”
众人听了,瞠目结舌。
尸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