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惊蛰那天，俞文磊找乐宇和孟柯吃了顿饭。
他们三个上次吃饭还是乐宇签售会的时候，也就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乐宇觉得俞文磊的气质好像变化了不少。
“本来应该等姑娘回来，我们一起吃饭嘛。”乐宇笑眯眯道，“你那么急着请客做什么？”
俞文磊道：“就是想找师父师弟吃个饭。过年嘛。她之前说要正月十五之后才回来呢。”
乐宇和孟柯相视一笑，低声道：“那个照片我们看到了。你不会是怕有事，才不等她吧？”
“什么……什么照片？”俞文磊怔道。
孟柯拿出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除了俞文磊和西门千鹤合唱的照片，居然还有两个女作者围着他的照片。
“我靠！”俞文磊拍了拍桌子说，“你们都看到了啊？真什么事也没发生啊。我觉得这个就是那个战天尊闹的事。那天来吃饭就是没安好心。”
“你和姑娘怎么解释的？”乐宇问。
俞文磊舔了舔嘴唇，小声道：“没解释，我当自己没看见这个照片。”
“她肯定看见了。”孟柯说，作者圈不说人人都看到，至少一半人看过。
这照片拍的……俞文磊第一次看到第二张照片，里头自己一脸的色胚样。老子不长这样啊！他一肚子火气。
“妹子挺好看的。羡慕你。”孟柯说。
“你越拖着不解释，宋薇越有想法。你不解释说明不尊重她。”乐宇提醒道。
“那也不好解释啊。虽然真的啥也没发生。”俞文磊叹气道，“隔着欧洲说不清的啊。”
“你心里没鬼，就不会有事。”乐宇笑道，“你以后就是大神了，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和女粉丝，女作者都要保持距离。”
“你有经验啊？”俞文磊调侃道。
乐宇笑道：“确实有经验，但就不和你多说了。你自己也说的，女人都是拦路虎。尤其是你有了女朋友，肯定能避就避啊。”
“师兄，等我上大学了，你可以介绍给我。”孟柯笑眯眯地说。
乐宇拍了拍孟柯，笑道：“不错，孩子长大了。”
俞文磊鄙视地看着两人一眼，开始点菜。他这个春节江浙游了一圈后，点菜喝酒的本事见长。本来就有社交牛逼症，如今更是无敌全能。
“最近的更新看了不？”他问。
乐宇和孟柯点了点头。
“如何？”俞文磊问。
“你有书评区，那边说好就是好。我说什么又不重要。”乐宇笑了笑道，“挺好的。”
俞文磊道：“说实话行不，我都请客了。”
乐宇道：“没之前好看，长城之战格局有点小。”
俞文磊揉了揉眼睛，低声道：“我知道。我把两边的高手都聚拢在长城了，但看着还是有点不过瘾。想不出办法来。”
乐宇笑了笑，这种事情不太好插手。
“你最近怎么样？”俞文磊问孟柯。
孟柯说：“我写了个中篇，给《都市传奇》杂志了，初审过了。”
“一共几审？”俞文磊问。
“三审？”孟柯看了眼乐宇。
乐宇说：“传统期刊，一般三审。就是责编过一下，审稿会讨论一下。最后主编把一下关。《都市传奇》的节奏没那么快，你慢慢等吧。高三了，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孟柯看了眼俞文磊。
俞文磊笑道：“你和我比什么，我是闲散大学生。只要不旷课太多，怎么都能毕业的。你再过半年就也无忧无虑了。我们的教育嘛，就是中学苦，大学懒。”
孟柯抱拳道：“受教了！我的哥。”
俞文磊道：“你觉得最近的书怎么样？有看吗？”
孟柯道：“还真有在看，就是说不好。”
“不好看？”俞文磊问。
孟柯皱眉道：“没之前好看，他们在冰雪草原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到了长城之后就忽然不好看了。”
俞文磊挠了挠头，对乐宇说：“师父，你说问题在哪里？你肯定是知道的。”
乐宇斟酌了一下说：“太长了嘛，读者有审美疲劳，你也写得累了。而且作为网文，你这本书本身是有硬伤的。”
“什么硬伤？”俞文磊问。
乐宇想了想打开手机，在《奇迹狂神》的评论区翻出一个帖子，“人家说得挺清楚的。”
这个帖子是一个提问帖。说奇迹狂神的升级系统做得不好，所以高手对决的时候，胜负不是那么过瘾。主角升级变强的境界也很模糊。这种感觉在前期可能影响不大，到了后期就会变成故事的瓶颈。
但是在这个帖子下头也有一个长文回复，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打怪升级”系统，是《奇迹狂神》区别于其他书的优点。而且真实世界本来就没有那么明确的分集。再就是那些“打怪升级”明确的小说，到了后期就变成数据比拼，同样会出现瓶颈。
“这个帖子我看过，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道理。师父你怎么看？”俞文磊说。
“他说的问题，已经在长城这个段落出现了。你之前没有做具体的人物等级体系，因为你用的是传统类型小说的笔法。”乐宇喝着啤酒说，“这本身从故事的角度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大乱斗的时候，一旦你笔力不足。没有等级做辅助，你就写不出力量了。你说为什么大多数网络小说，有明确的等级系统？”
“因为爽。”俞文磊说。
乐宇说：“为什么爽？”
“因为有了等级系统，就像游戏升级，所以爽。”俞文磊说。
乐宇笑了笑道：“再挖一下呢？”
俞文磊挠头。
乐宇道：“因为等级系统能降低门槛。有明确的系统，可以让人少动脑子。读者脑子动得少，作者写到相关内容，动的脑子也少。可以同时降低写作和阅读的门槛。”他喝了口酒，又道，“比如说普通武侠书里，绝顶高手要杀一流高手才能证明自己厉害，比如金庸小说里天地五绝和黑风双煞、全真七子、江南七怪是不同等级。每一批人出场都是有介绍有铺垫的。但到了网文里头，因为行文节奏快，一本书里哪有那么多有名有姓的一流高手？所以大家在网文里引入了等级系统，那么一流高手二流高手，可以用等级来标识，你都不用记得名字，只要知道杀了多少同级高手，越级杀了多少高级角色就行了。但如果没有等级系统，你就要不停地给出现的新人加实力定义。那就很复杂很难。”
俞文磊恍惚了一些，有点明白了。
乐宇笑道：“你体会一下。你现在写的是用网文的节奏和篇幅，但系统是旧武侠的系统。”
俞文磊一口喝完一杯啤酒，低声说：“我明白了。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乐宇道：“要么就顺其自然，要么就临时在这块地图加一套等级系统进去。毕竟你后头还有一百万字吧？”
“不太可能临时加吧？”孟柯插嘴说。
“确实很难。”俞文磊又喝了一杯，才道，“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有很多书在换地图的时候，都会调整系统，调高上限等级。我应该也行，就是费脑子。而且不一定有用。”
乐宇笑道：“试试呗。”
俞文磊轻轻叹了口气。
“有点累了吧？长城之战后完结也行吧？差不多长城能写二三十万字，打到帝都差不多了。”乐宇说。
俞文磊苦笑道：“刚上的月榜前十，好歹得多写几个月吧。人家一本书最少写一年啊。还有那种写五六年的呢。”
“追求不同。自然写法不同。”乐宇看着他说。
俞文磊挠头道：“我和编辑读者都说了，至少还要一百万字。”
乐宇也就没再说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写书是不是完结，有时候也不是作者说了算。有的书你不想完结，甲方催着你结束，有的书你写不动了，市场还逼着你继续。世上事就是这么无奈。
孟柯感觉空气有点尴尬，打岔道：“今天这肉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