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的醉意在江云景吐出“我家”两个字时彻底挥发,脸颊的红晕才褪下又浮现出来,她的手将靠垫越抓越紧。
唇角的笑容完全抑制不住。
尽管明知道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但就是……很期待很期待。
车内的空气实在是太稀薄了,林洛觉得特别闷,她悄悄地伸出手指按下了车窗,自以为动作没被前方的男人发现,心满意足的收回手——
林洛的手还未完全收回,车窗就蹭蹭蹭的关上了。
林洛坐起身来,委屈的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我有点闷。”
江云景冷漠回道:“忍着。”
车内的气压似乎更低了,林洛抿着唇不悦的想着。
偏头瞅了几眼窗外,她用手指尖敲了敲黑色的玻璃窗,有一搭没一搭的自顾自说着话:“车内一点都不闷,真的。心静自然凉,心闷自然闷。”
林洛忽的想起来赵哲源和朱萌萌,她连忙给朱萌萌发了一条消息,得到她已经回了宿舍的回复,将手机合上。
屏幕刚暗下去,消息提示灯就闪个不停。
林洛打开通知栏扫了一眼,朱萌萌发的乱七八糟的拷问消息。
只当没看见,将消息抹去,心安理得的再次锁屏。
浑身银白的汽车像流星一般快速划过寂静的夜,在开进市中心最豪华地段的小区后停了下来。
林洛一边给自己揉着僵硬的颈子,一般奇怪的问道:“不开进车库吗?”
江云景比夜色还低沉的嗓音响起来:“不是闷吗?”
声音里似乎透露了被压抑之后的怒气。
林洛闻言动作一僵,露出讨好的笑:“不闷不……”
未说完,余光便冷不丁瞧见后视镜里面的男人脸色愈加的不好,林洛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目送车子驶进地下车库后,林洛原地转了两圈,开心之余不忘告诉自己要好好做人,不要一时冲动欺负了人家江医生。
江云景从车库走上来,还未靠近林洛,眉头便蹙了起来。
林洛正兴奋的搓着小手,笑的眉眼弯弯,嘴里还念叨着:“欺负就欺负呗,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给自己加戏加的太多,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江云景上来了,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带着威慑力的目光朝她投来。
林洛舔了舔唇,目光闪躲,她轻咳一声:“不知江兄请我到贵府做客,有何大事需要商议吗?”
江云景定定的望着她,没有作声。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点了点头,声音清冽:“嗯。”
林洛的眸子亮了亮,她眨了眨眼有些期待的看着江云景。
江云景终于绷不住脸上的冷漠了,他眼睑垂了下来,亲切的笑了笑。
沉迷于美色之中的林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高兴地想唱歌。
直到江云景将她带到了书房,将她活生生的按在了椅子上,丢给她一本《金匮要略》,指着书桌一角的墨水和宣纸说:“抄完这本书睡觉。”
林洛:“……”
她偏头抿着唇看他,顶着一脸无辜可怜的表情开口:“我说江医生你也太小气了,我刚刚不就说了一句你挡着我的道了,你到现在没消气就算了,还搞变相体罚……”
江云景旋即反问道:“是吗?”
林洛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是……”
才说了一个字,便瞧见对方又要从书架上取书,他手指停下的位置摆着的书可比桌上这本《金匮要略》厚多了。
林洛立刻识相的改口:“不不不,不是,都是我的锅!”
如愿以偿看到对方好看的大手放了下来,林洛先是深感欣慰,再倍感心痛。
在她的漫画里,要是小受这么对小攻,小攻一定把书全部扔地上再乱发一通脾气,接着等收拾好乱糟糟屋子的小受来哄他。
紧接着两个人就该和好,然后……如胶似漆了。
果然漫画和现实横跨着一个光年的距离啊。
林洛右手支着自己的下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时便有种泰山压顶的错觉,她抬起头——
对上江云景幽深的目光,林洛讪讪的笑:“我马上开始抄。”
“抄完再抄一页再也不喝酒了。”江云景说完转身往外走。
林洛瞬间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明白江云景为什么生气之后,连忙喊住他:“大哥,我没喝酒,我就吃了一碗酒酿丸子……”
顿了一下,用上甩锅大法:“还是赵老师非要给我们点的!”
江云景皱着眉问道:“赵哲源带你们出去的?”
林洛小心翼翼的回道:“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江云景回过身,目光落在林洛的葱白细嫩的右手上。
他想起来之前赵哲源喝醉酒嚷嚷的画得很好的侧脸画,眉头越拧越深,眼底的寒冰似乎化不开了。
他沉默了半晌,唇角慢慢勾勒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那就再加一页再也不吃酒酿丸子。”
林洛:“……”
她转了转手上的毛笔,不死心的问道:“那我能不能用签字笔,我毛笔字不是很熟……”
春宵一刻值千金,用毛笔抄的话得耗掉多少金子。
林洛垂眸严肃的盯着桌上的书,她翻了翻,总共三十来页,再快也得两个半小时才能抄完,而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江云景喉结滚了滚,嗓音有些沙哑:“抄到十一点,抄不完的明天继续。”
林洛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诚挚的点了点头,“没问题!”
那就抄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吧!
林洛有模有样的将宣纸摊在桌上,拿正了毛笔沾了沾墨水,下笔前抬眸望了一眼江云景的背影。
等他离开书房,林洛翻开书,快速的写了起来。
写了两张纸,林洛将笔搁在笔架上,起身在书房里转了转。
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打量着书房里的摆设和物件。
简单扫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林洛朝门外走去。
江云景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远远朝书房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有风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缝隙中漏进来,宣纸的一角随之翘起飞扬。
江云景提步走了过去,他将窗户关好,拿起林洛抄的那两张仔细端详着。
线条流畅,力透纸背,有她自己独特的风格。
不足的地方就是有些仓促,好多收尾的地方墨汁不是过淡便是过浓。
林洛去狗屋摸了一会睡觉中的萨摩,带着一□□毛回了书房。
刚要进去便看见江云景背对着月光站在那儿,神情专注的望着他手上的纸。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睡衣,上衣一排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小块白皙如玉的脖颈。
林洛舌尖扫了扫唇角,这男人不像她想象中那样精致啊,洗个澡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大脑飞速运转着,很快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关于她为什么没在书房抄书的完美借口。
“江医生,我好渴呀,刚刚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你家的水壶。”
她一面说着,一面往他身边去。
他漆黑如墨的发丝还沾着水,不时的会落一滴两滴下来。
林洛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恰好有一滴水以完美的弧度落到她的手背上。
她自然而然的抬手,想在对方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蹭一蹭,还没得手,对方忽的放下宣纸朝她望了过来。
林洛愣了一愣,还是将未完成的动作进行到了底,她的手背在他的毛巾上蹭了好几下。
最后不胜欣慰的点点头:“嗯……这个毛巾质量还是不错的,手感很好。”
江云景垂眸看了一眼林洛的手,注意到她手上沾着的狗毛,眼眸深处泛着淡淡的幽光:“在狗屋找到水了吗?”
林洛摇头,“没有啊,我没找到……”
她愣了一下,忽的明白过来对方是在质疑她为什么找水找到狗屋去了。
林洛认真的咳了几声,皱着眉哑着嗓子开口:“我真的好渴,嗓子好难受。”
江云景眼底有了挫败,无奈的开口:“先去洗手。”
接着又问了一句:“想喝什么?”
林洛甜甜的笑着:“糖开水!”
江云景想都不想直接驳回了,“算了,当我没问。我去给你倒杯白开水。洗完手好好抄书。”
林洛:“……”
江云景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林洛正端着笔在纸上行云流水的……鬼画符。
余光瞥见男人的身影,她立刻将宣纸塞进了抽屉里,翻开《金匮要略》——
小动作无疑全落入了江云景的眼里,他将水递给她,“喝完去洗澡,你睡客房,里面的东西今天刚换过。”
闻言,林洛心情愉悦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她舔了舔唇上残余的水开口:“好哒。”
放下水杯,她绕过书桌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转身笑的像只刚吃了鸡肉的狐狸:“江医生,你是不是对我早有预谋呀……还特地打扫客房,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们可以挤一挤一起睡。”
江云景漆黑的眸子越发深邃,倏忽像是被火花点亮,瞳仁上是绚丽流转的灯光,他微微一笑,一字一顿的回道:“你如果想的话,我不介意。”
林洛愣了一瞬,她认真的想了想,反撩道:“那我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