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暖站在客厅，看着外面暗下的夜色，有依稀的月光打在室内，她和陆一沉的影子交融在一片黑暗里。
要不要告诉他，他的那位朋友已经死了。
说的话，要怎么说那位朋友不是人类，上帝的使者……他会信吗？
“怎么了？”
陆一沉放好水杯，打了一个哈欠，刚要往卧室走发现顾小暖还站在那里，“小暖？”
顾小暖抬头，看着他那双略带迷蒙的俊脸，手微微一握，在他的注视中走到他身边。
人类短短几十年光阴，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也有很多。
温暖的被窝内，他的阵阵体温将她包裹，顾小暖听着他胸腔内的心跳声音，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刚要入睡的男人被她惊喜，察觉到她手的位置，喃喃低语，“是饿了吗？”
抱在她腰后的手直接轻扣在她的脑后，将她的红唇压在了胸口之上，她听见了带着极度困意的生意，“咬吧。”
冰冷的红唇贴服在温热的皮肤之上，他的手在脑后微微用力，这是一种邀请的信号。
顾小暖口中的尖牙没有露出，而是用冰冷的唇落下了轻吻。
她微闭着眼睛，将唇轻轻落在了他心脏跳动的位置。
一下，又一下。
暗夜里，陆一沉的黑眸垂下，看着躺在他怀里落下轻吻的顾小暖。
她的冰冷和自己的温热是那样鲜明的对比，他们本该是两个世界，全凭他的执着自己走了进来。
哪怕让他付出再多，哪怕让他的灵魂缺得更多。
只要能够这样拥有她，只要能够让她的世界里刻印上他的影子。
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呼吸绵长温顺，顾小暖冰冷的唇贴在他的胸口不再移动，冰冷的手臂圈紧了他的腰部，埋入了他的怀里。
黑眸闪动，有些许的湿润在涌动。
以前的那段时间，无论他如何呼唤她都不会回应自己，哪怕是回头看自己一眼。
他呼唤而出的名字，回应而来的只有深深的寂寞。
“小暖……”
他喃喃低语，似是梦呓，将她搂得更紧。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研究生一般只有第一年才会排课做学术报告，研一下半学期的学术课题尤为重要，班级里的小组讨论也都很积极。
下课之后都是讨论组成员聚集在一起，相比上个学期组局已经少之又少。
陆一沉和顾小暖两人的课题早已经选定，在别的讨论组还没有确定具体方向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快要把报告写完了。
图书馆内，两个人都在古籍室内，为报告的内容做最后的补充。
嗡嗡嗡。
陆一沉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这几天他很忙，导师的电话让代课的时间又延长了半个月，还有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还有很多未知号码的来电。
顾小暖看着他走出去接电话的背影，继续翻看了一下手中的古籍书，使者死在了d市同族的围攻之下，教会那边派人过来调查，很快就走了。
没有后续，d市似乎又重回平静，同族们都不再躁动。
很快，陆一沉就自外面回来，微微皱眉似乎心情不太好，顾小暖将书放好，快步走了过来。
“我可能是累了。”
两人走出古籍室的时候，他低低开口，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教案很令人头疼。”
代课不可怕，写教案才磨人。
“我帮你代课，帮你写。”
顾小暖开口，“你好好休息。”
陆一沉扬唇，和她一起走出了图书馆，身体懒懒地靠了过来，撒娇般地开口，“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出去了，我们可以像正常情侣那样约个会吗？”
“累了应该在家里休息。”
顾小暖的话惹得他笑声渐起，“我是心累，需要心灵上的放松，需要快乐。”
他执起她的手，放到了唇边，温暖的唇贴在了她的手指上，“和我约会吧，我的女朋友。”
顾小暖愣愣地看他，只觉得指尖他贴着的位置滚烫不已，他的呼吸喷洒在指缝间，让她有一瞬间想要抽回手的冲动。
“……好。”
她低低开口，如果这样能够给他快乐，她愿意去做。
“这个周末我们去t市那边好不好，t市的动物园建了几个新馆，我很早就想去看看了。”
他牵着她往前走，“在t市住一天，第二天就回来。”
顾小暖的手指微微用力，嗯了一下没有拒绝。
他低头看她，轻轻扬起嘴角，手指摩挲着她的掌心，“我陪着你，我哪里也不去。”
嗡嗡。
这一次是顾小暖的手机在响，是温婉的信息。
“小暖，余生被总公司调回t市了，听说他要常驻在那边，不回来d市了。”
顾小暖微微皱眉，怪不得这段时间他都没有来找自己，原来是回去了t市，是雪莉要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么？
这样也好，余生的十字刻印都没有长成，放任这样的年幼吸血鬼自由散养，迟早会出问题。
“知道了。”
顾小暖一如既往的冷淡回应，温婉丝毫不在意，发来了十分可爱的亲亲表情包。
看着表情包，顾小暖眼神微闪，把手机放了回去。
“是余生么，他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找你狩猎了。”
陆一沉一边走一边开口，“是他去找别人一起狩猎了吗？”
“他去t市了，应该是回到雪莉身边。”
“雪莉？是谁？”
“是和老头子非常要好的年长吸血鬼，是她转变的余生，她是余生的创造者，有教导他的义务。”
顾小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应该回去，雪莉会好好教导的。”
“就像是季向南教导你那样？”
陆一沉笑着低头看她，“季向南是你的制造者，所以才特别喜欢管教你？”
顾小暖沉默，“不，他不是我的制造者，在我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陆一沉将她的手握紧，“是季向南收留了你？”
“……嗯，我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老头子。”
顾小暖抬起头，黑眸看着前方，“那个时候，我在追逐一只受伤的流浪动物，在人类的城市里闹出了不小动静。”
她垂眸，“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填饱自己的肚子，没有同族教我怎么用牙。”
那段记忆，让顾小暖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她自坟墓里爬出，听着周围吸血一族的热切欢呼，黑暗的夜里，那一双双赤红的双眼看着自己，他们的尖牙亮在外面。
那时候的顾小暖低头看见了自己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皮肤，伴随着同族的低吼，似是回应一般，她的尖牙自口内冲了出来。
她是没有制造者引领的年幼吸血鬼，没有同族愿意收留她，她只能流浪。
除了不死的身体，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自己的巢穴，她只能不停的被驱逐，不停的游荡。
不知道怎么用牙吸血，只能啃食死掉的动物尸体，哪怕腐烂的血液颜色改变，对她而言，依旧可以入口。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她流浪到一个人类大城市，遇见了一只受伤的流浪猫，它身上挂着新鲜血液流出的味道。
为了追逐这只猫，她疯了般地在城市里乱窜，出现在了人类面前。
露着尖牙，血红着一双眼睛，飞檐走壁，腾空而起。
那只受伤的猫一直在跑，最后在一处的顶楼被她牢牢抓在了手里。
在她要张口撕咬下去的时候，听见了一道冰冷嘲讽的声音。
“连牙都不会用么？”
顾小暖回头，看见了悬在空中的季向南，他穿着得体服装，从头到脚一尘不染。
相比而言，顾小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甚至衣不蔽体。
“咬过人么，小朋友？”
那双猩红的眸子盯着跪在那里的顾小暖，季向南看着她浑身的伤痕，那明显是和各种动物厮打之后留下的痕迹。
有的已经结痂，有的伤口还很新鲜。
被顾小暖抓在手里的流浪猫趁她不备，张嘴狠狠咬了一口，顾小暖瞬间低头，张嘴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她像是一只野兽，撕咬着食物，鲜血溅了满身。
站在那里的季向南微微皱眉，看着顾小暖疯如野兽的模样，猩红的眸子闪动了几下，走了过去。
以为他是来抢食物的，顾小暖发出了威胁低吼，那双血眸里是恐惧和害怕。
她撕咬的更是急切，狼吞虎咽。
啪。
她的下颚被冰冷的手指扣住，口中咬着的东西被季向南抽了出来，仍在了地上。
尖牙猛然朝着季向南的手指上咬去，季向南微微挑眉，将她的下颚抬高，顾小暖狼狈地发出一声呜咽。
脖颈之上，她的十字刻纹清晰地显现，季向南发出轻蔑的一笑。
“这么重要的刻印，竟然在如此随便的位置。”
顾小暖满是腥污的手握住了季向南的手臂，她用力握住，血红的眼睛盯着他。
“真是双不错的眼睛。”
季向南喃喃低语，手放开了顾小暖的下颚，在她要扑过去继续撕咬的时候，手指提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拎了起来。
顾小暖抬头看他，季向南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也看着她，他一尘不然的衣服上，已经被她溅上了很多痕迹。
猩红的眼睛看着她的血眸，季向南将提着的顾小暖缓缓放在地上，对她伸出了手掌。
“小朋友，不想再流浪，就和我走。”
他本来干净的手指上，已经沾上了她的脏污。
那个时候的顾小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季向南的手。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陆一沉眼瞳之上浮现的金色渐渐隐去，他看着垂头沉默的顾小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
顾小暖敏锐的发现他的不对劲，立刻抬头，陆一沉叹息一声，身体压了过来，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有点晕。”
冰冷的手臂迅速绕了过来，将他抱稳，陆一沉喃喃低语，“让我靠一会儿就好，可能是太累了。”
顾小暖嗯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支撑着他。
陆一沉的额头抵在她肩膀上，黑发完全垂下，挡住了那双满是妒恨与怒火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