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耀嘿嘿一笑，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说话的正是张忠全。
“虎哥呢，来了就别藏着了，咱们三兄弟一起聊聊。”
果然，听到这句话，本来躲在阴影里的王虎也慢慢走了出来。
“他娘的，啥都瞒不过你。”
来到天耀身边，王虎伸手直接夺过香烟，也不嫌弃，直接叼在嘴里，自顾自地抽起来。
虽然相识时间并不久，但王虎打心眼里认下了这个兄弟。
天耀撇撇嘴，又点燃一支。
“这事非要在兄弟们面前说么，万一兄弟们有想法，你咋收场？”
王虎想通了，自从鬼子盯上了黑虎山，摆在眼前的路也只有这一条，他没有怪罪天耀引来日本兵，想到这场漂亮的歼灭战，他就打心眼里兴奋。
虽然身为土匪，但王虎依旧还是个血性汉子，他早就想玩票大的，但毕竟要估计兄弟们的安危，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直面鬼子。
这次可以一举干掉这么多鬼子，就算让他赔上性命，他也觉得值了。
然而黑虎山毕竟是他一手拉起来的，一想到要离开这里，他的心里难免会有不舍。
天耀看出了王虎的心思，轻声说道，“最舍不得黑虎山的就是你了，如果你都能看得开，其余兄弟在哪不是吃饭，只要有人带头，再选一处占山为王就是。”
说着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其实，我也是想通过这件事试探一下兄弟们对于鬼子的态度。”
张忠全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兄弟们打鬼子一点都不含糊，这还有啥好试探的。”
天耀摆摆手，“之前是主动出击打鬼子，身后还有个山寨做倚靠，而现在鬼子会派出更多的军队，我们无法抵抗，不得不撤退，在心里上是不一样的。”
张忠全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你试探出啥了。”
天耀回头看了看光头亮老虎，坏笑着说道，“兄弟们都跟大当家一样，傻乎乎的没长心。”
“咳！”
听到这句调侃，王虎一口烟呛在嗓子里，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等缓过这口气，他瞪着眼睛伸出大手抓向了天耀。
灵巧地好似猴子的天耀怎么可能被抓住，他连忙向一旁闪身，躲避过去。
可王虎却不肯罢休，紧接着又是一拳。
“虎哥息怒，我跟你闹着玩呢。”天耀一边伸手格挡，一边连忙赔不是。
呼呼带风地攻了几招，却全都被一一化解，王虎也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天耀，于是冷哼一声，气鼓鼓地转向一边。
天耀又笑嘻嘻地走过来，拍拍对方肩膀，讨好似的递上一根烟。
王虎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接了过来。
天耀接着划了根火柴，动作殷勤。
接下来，两人便各自吞云吐雾，张忠全没有这个爱好，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三人就这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根烟过后，王虎还是没能沉住气，他没有看天耀，随口说道，“七十多口，人吃马嚼，没有个着落可不行，别藏着掖着了，你有啥打算，吱个声。”
天耀将捏灭在手中的烟头弹了出去，眼睛盯着那道弧线，知道看不见，这才轻声说道，“虽然刚缴获了一批武器，但是想要大规模地动地方，没银钱可不行。”
他转而看向张忠全，“如果我没记错，全哥你还有一笔钱没收回来吧。”
这句话让这位二当家恍然大悟，他之前下山，就是去索要赎金，可是后来接连发生的事，让他差点忘了山上还有个肉票。
“可不咋地，还有两百根金条和三千大洋呢，咱要是走了，他们往哪送。”
在任何时代没钱都寸步难行，天耀自认为也是个爱钱之人，可是相对比于张忠全来说，他简直就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精神贵族。
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天耀转而说道，“虎哥，我初来乍到，对周围的绺子不太熟悉，你跟我说说呗。”
听到这句话，王虎撇了撇嘴，“哼，都是瘪犊子，有啥好说的。”
天耀挑了挑眉，来了兴致，“看来咱们黑虎山的大当家，对其他的同行十分不屑啊。”说着脸上表露出极其浓厚的兴趣。
可是王虎却根本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一旁的张忠全见状，接过话头，“虽然现在立山头的不少，可咱们周边却只有一伙成气候的。”他说着，看了眼王虎，见对方望着远方静静出神，似乎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这才小声继续说道。
“说起来这伙绺子的当家跟咱们虎哥还有些缘分。”不知不觉间，受到天耀的影响，张忠全对王虎的称呼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哦！”天耀八卦之心顿起，他饶有意味地看了眼王虎，随后转过身来，正对着张忠全侧耳聆听。
这时王虎回过神来，“就显摆你记性好是不是，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他娘的烦不烦，赶紧滚蛋！”王虎似乎十分不愿提及这些，冲着张忠全抱怨地吼了一句，甚至少见地对这位二当家报了粗口。
张忠全见状，悻悻然地撇了撇嘴，没有再往下说。
可是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的天耀怎么能甘心到此为止，他斜眼看着王虎，“大老爷们，有啥拿不起放不下的，你也说是过去的事，说说咋了，还能掉块肉？”
还没等王虎说话，他又继续说道，“你以为我没事做问你周边的情况么，这涉及到咱们黑虎山以后的出路。”
天耀知道，山上的一众兄弟是王虎最在意的，所以用这件事来做砝码，就一定没有阻碍。
果然，王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跟着说道，“喝多了，睡觉。”
话落，他便气鼓鼓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张忠全望着王虎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才说到，“这也算是虎哥的一桩心病了。”
天耀知道对方的话匣子就要打开了，故而并没有着急，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件事要从五年前说起了，当年的大当家还不是如今的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