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言回到浮月楼时,苏兮已经醉得呼呼大睡过去了。
温言无奈地叹息一声,弯腰将人抱起来送回二楼睡下。
没了苏兮的闹腾,浮月楼里安静得让温言有些不习惯,他坐在因果树下望着天边明月,思绪却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上次回洪荒时他其实还做了很多事,只是这些事都没同苏兮说过。
尤其是跟东皇密谈那一次,温言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苏兮说。
青丘之国分青丘狐族和涂山狐族两支最为强大,青丘狐族成年时需上云笈山受天雷洗礼,在净池中脱胎换骨,而涂山狐族则是须得入世历练。
他一直以为他们就是毁坏了因果树才会被丢到凡世恕罪,可听东皇的意思,并非如此,也许是因为苏兮该成年之故。
但他又觉得东皇也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似乎还有别的缘由。
只是东皇没有明说,只告诉他务必守护好苏兮。
“本是因为因果树下来的,难道守护苏兮比守护因果树更重要?”
温言喃喃自语,心中却早有计较。
这点小心思是他在苏兮下九幽和阿鸾姑姑救长言时就发现了的,只是彼时温言不大理解这种算什么心态。
如今他已经看得很清楚,自然也就有了决断。
灵鸟从因果树上飞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温言的肩头,啾啾叫了两声。
温言微微侧头一笑,眼神明媚,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范兴业死了?”
啾啾...
灵鸟蹦了几下,似乎十分兴奋。
“生生吓死的,看来那些香魂已经成了气候,得了,今日她醉得厉害,此事便由我去收尾吧。”
温言说着缓缓起身,灵鸟便扑簌着翅膀前头给他带路。
长安城这时辰早就已经沉沉睡去,长街上更是无一人出现。
温言缓步走在长街上,随着灵鸟转过街道巷子,终于在一处私宅前停住了脚步。
宅子门关得严实,一侧则悬挂着范宅的木牌,看样子,也挂得没多长时间。
温言抬手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他顺着小道一路走到了主人家的卧房,开门就看见仰卧在地的范兴业,他俨然气绝已久,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此人已死,你们也该安心去了,不可在凡间逗留,若是心生恶念,就别怪我无情。”
温言朝飘荡在范兴业尸身旁的几缕香魂挥了挥手,那些香魂却并不离开。
温言挑眉,“怎么?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
其中一缕香魂忙摇头,她似乎比其余香魂更有实力些,虽不能开口说话,却是有自己的意识。
那缕香魂跪伏在地上,用手比画了一会儿,温言才终于清楚,原来这便是康娘子。
康娘子告诉温言,不是他们不肯走,而是走不了,他们方才就试过了,可总有一股力量将他们重新拽回来。
温言蹙眉,即便茯贞将命香的用法稍加改变,也不应该能影响到香魂的去留才对。
他上前一步蹲在范兴业尸身前看了看,没发现这尸身上有什么异样,只是很奇怪的是,本该人死香销的,可范兴业身上隐约却还能闻到命香的味道。
温言神色凝重,他抬手在地上敲了敲,不多时一个衣着寒酸的中年汉子从地底下钻了出来,看见温言便抬手行礼道:“温郎君安好,不知温郎君可有什么吩咐?”
“冥府最近缺人吗?怎么这里的魂魄都不来收?”
温言指了指地上和那几缕香魂,中年汉子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魂魄。
他诧异地说道:“并非如此,但冥府确实没有收到这些人的绝命通知,也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行了,既然你来了,那这件事就你来办吧。”
中年汉子忙行礼应了声是,不过等他尝试着将魂魄带走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根本走不远。
“带不走?”温言看明白了,如康娘子所言,他们不仅自己走不了,连鬼差来了也一样带不走。
“这...之前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而且地上这人的魂魄似乎也没有了。”
中年汉子有些紧张,这种事情在冥府可是重大事故,他得赶紧上报才行。
温言摆手,“那就去找人,有我在此,不必担心。”
中年汉子忙点头,转身就消失在了屋中。
不过一刻钟之后,他带来了其余鬼差,其中一个便是时常被人念叨的无常鬼。
“连你都来了,看来范兴业的魂魄是没能入地府吧。”
温言摇头,茯贞这次玩儿大了,她不仅丢了自己的命,还惹了一堆麻烦。
无常鬼见过温言,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方才在冥府查了一下,发现此人的魂魄不知所踪,冥王便让小的前来一探究竟。”
“他之前被人下了一半命香,后为这些香魂所杀。”
温言将事情简单跟无常鬼说了一遍,而后问道:“冥府可有办法查到这人魂魄的去向?”
无常鬼点头,“长安城内有鬼女负责引魂,若是魂魄丢失,她一定知晓。”
接下来的事情温言便没了插手的理由,只交代了几句便回到浮月楼中。
彼时苏兮仍睡得很沉,似乎还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脸上笑容甜甜的,如同初生的婴儿。
温言仍旧坐到因果树下,只是这次他没有望着明月,而是轻轻合眼,闭目养神。
苏兮其实早就醒了,这凡间的酒能醉她几时?
方才温言出去她是知道他要往何处去,只是觉得事情已成定局,她出不出现似乎也没多重要。
茯贞的事情苏兮虽然没问,心中却有数,想来茯贞是被人骗了,范兴业身上的,根本不是一整盒命香,至多不过一半。
这般行事,想来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可这凡间知道命香用途的,一把手都能数得过来。
苏兮心中突然有了计较,能让东皇下决心将他们扔到凡间,能让阿娘一言不发接受了这个决定,果真这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可究竟是谁?
能让东皇都忌惮,能让阿娘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