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鼻尖擦过男人的额头，战擎洲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凛，随即抬起眼眸，视线不动声色的将她锁住。
黎湘赶紧挺直背脊，“对不起战先生，我没有注意到您的动作。”
男人目光犀利如刀，似乎正在一寸一寸的穿过女人的身体，直到将她整个人看穿才肯罢休。
冷色调的灯光仿佛给战擎洲深邃的五官镀上一层如同冰霜的寒气。
黎湘站在原地没动，那双澄澈的眼眸与男人相对，尊敬但不怯懦。
很好。
男人唇角轻挑上扬，语调冷冽如常，“继续。”
黎湘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汤。
吃饭的全程，战擎洲都一言不发。
黎湘需要通过他的神色变化，和自我的判断力来选择夹起的食物，以及何时应该送上下一口饭菜。
直到男人视线微微偏移到浴室的方向，黎湘放下勺子，没有再继续舀汤。
战擎洲眼眸微抬，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闪过，一瞬而逝。
两人之间交流甚少，却又好像极为默契。
黎湘将餐车推出房间交给佣人，捡起地上那件沾满血的衬衫，装入黑色的垃圾袋，再塞进背包里。
战擎洲全程注视着她的动作，眼眸晦暗如夜，让人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存在。
“战先生，我帮您……洗澡吧。”
黎湘红唇阖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绯红之色。
战擎洲伤成这个样子，很多地方都不能沾水，也不方便行动。
那些留下来的血液如果不擦拭干净，会粘在身上形成痂块。
男人有洁癖，更不可能忍受这样的粘腻之感。
战擎洲一声冷笑，“你倒是很懂事。”
黎湘纤细的脖颈挺直，语气郑重诚恳，“是战先生救了我的命，又助我报仇雪耻，您说过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主人，我始终记得这句话。”
“所以你在心里把我当成你的主人？”
男人声音低沉喑哑，那清冷的音调飘散在空气当中，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意思。
黎湘点头，目光坚定如炬，“是的。”
闻言，战擎洲眉目凝起，周遭空气的温度瞬间下降。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黎湘来不及反应，她目光疑惑的看着战擎洲，却看到对方眼眸当中的犀利之色。
黎湘瞬间偏移视线，心尖微微颤了颤。
男人起身，身躯如松柏英挺伫立在黎湘面前，落下的阴影将她纤细的身躯笼罩，困在方寸之间的距离内。
“我还有第二句话，让你从身到心忠诚于我。”
“我记得。”
战擎洲薄唇微动，音调冷的像是在往下掉着冰碴，“不忠之人的下场，你还记得吗？”
黎湘点头，“坠落深海，成为鲸鲨的食饵。”
战擎洲眸色凛冽，没在开口说话，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黎湘跟在他身后进入浴室。
男人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黎湘换了好几块毛巾，都被鲜血染红。
浴缸当中的水由澄澈透明的白，变成淡红色，又渐渐加深。
好多伤口已经结痂成块，黎湘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皮肤完好的部位，偶尔略过伤口边缘，争取将力气放到最轻。
将浴缸当中已经变红的水放掉，黎湘打开水龙头重新放水。
温热的水蒸气在头顶盘旋，浴室内充斥着一股血腥气息，与女人身上的芬芳气息交织在一起，意外柔和成的味道有一种雨后泥土的甜腥气息。
黎湘轻轻擦拭着男人胸前的肌肤，这里并没有伤口，肌肉结实硬挺，白皙的肌肤自带天然冷感。
在水蒸气的加温下，浴室里的空气有些热的发闷。
女人脸颊微微发红，手上过于轻柔的动作，使得指尖微微颤抖，偶尔掠过男人胸膛处的肌肤，微凉滑腻。
战擎洲目光略过面前女人的脸庞，卷翘的睫毛随着手上的动作而抖动着。
“你很紧张？”
男人清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得黎湘手上的动作一顿，毛巾摁在离到血淋淋的伤口上，沾染上一片红色。
“对不起。”
黎湘赶紧收回手，下一秒却被男人捏起下巴，清俊的容颜越放越大。
“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对不起’三个字解决？”
黎湘没明白他的意思。
战擎洲拇指在黎湘下巴上轻轻摩挲着，就像在抚摸着什么珍稀的古玩玉石。
“以后不要让我听到这三个字。”
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松开捏着黎湘下巴的手，“出去拿药箱，动作小心一些，别让爷爷看见。”
“好。”
黎湘转身离开，在推开浴室门的一瞬间，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战擎洲身上的伤很重。
黎湘走出房间，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战擎洲已经坐在沙发上。
男人黑如鸦羽的发丝湿漉漉的，水珠沿着发梢滚轮，眼看着那水珠即将滚进一道寸长的伤口中，黎湘赶紧伸出手将其拭去。
等到黎湘反应过来自己的做法之后，收回的手僵在半空当中。
“对……”
那被男人禁忌的三个字即将脱口而出，黎湘赶紧闭上嘴巴。
战擎洲黑眸在黎湘身上滚了一圈，最后落在他左手提着的医药箱上。
“有人看到你拿医药箱了吗？”
“管家看到了。”
男人眸色一凛。
管家看到了，就证明爷爷一定会知道黎湘拿了医药箱上楼，再仔细思索，便会想到战擎洲很有可能受了伤。
察觉到男人情绪的变化，黎湘赶紧解释，“爷爷不会知道你受了伤，我和管家说我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伤了手。”
战擎洲狭长的眼眸向上抬了几厘米，看到黎湘握着医药箱把手的手，食指微微向上翘起。
一道浅红色的痕迹出现在女人白皙的指尖上，浅淡的并不容易被看到。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手指上，黎湘赶紧蜷了蜷。
战擎洲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暗沉，阴冷的气息瞬间席卷而来。
对于男人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黎湘已经习以为常。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黎湘并不会过多的去思考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