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人实在,多看了李大牛两眼,敲了敲筷子:“大牛,你愿意娶谁我跟你妈不拦着,但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你配不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你。”
村子里往常也有人家娶知青的,但那都是家里条件好一点的。
老李家没那个条件,至今住着几十年前的黄土房,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多少肉。
更何况,李大牛看上的是最漂亮的那个容知青。
这越是漂亮的女娃,要的彩礼就多。
之前那些个嫁人的知青,光是要一辆大梁自行车,就差不多把人家家底给掏空了大半。
老李家别说一辆自行车了,就连五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李大牛听了,心里更是郁闷,低着头不吭声。
马大娘心疼儿子,一脸责怪:“你说这些给大牛听干啥,万一人容知青就是眼瞎,看上咱儿子了呢?”
李大牛心里更难受了,他明明也不差,能干活,一天能挣十二个工分。
容知青要是跟他领证的话,他一定能让容知青吃饱饭,不饿肚子的。
但是李大牛不敢说,因为爸妈年纪大了,挣不了多少工分,还得靠着他的工分吃饭。
一家三口,勉勉强强的能吃饱饭。
要是他一心只顾着容知青,不顾爸妈,那就是大不孝。
李大牛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
李大爷见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听进去了,为了一棒锥把他的心思打死,连着又说。
“你瞅瞅容知青身上那几套衣服,我可是去供销社看过了,没那个款式。少说也得三四十一件,还有那小皮鞋,二十多块一双,你说,咱们买得起吗?咱们一年不吃不喝,也才够人家身上那一身衣服鞋子。”
“爸,你别说了。”李大牛越听越难受,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与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嘞?
就这么让他死心他也不愿意,他好歹问问容知青,若是人愿意,他以后就再努力一点,多挣些工分。
若容知青不愿意,那他也就此死了这条心!
以后随便找个对象,就这样过了!
李大牛属于那种说做就做的人,当即下定了决心,明一早就去问问。
“大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掂量掂量。”李大爷吃完最后一口野菜汤,佝偻着背,出去了。
马大娘叹了口气,安慰道:“大牛,到时候给你找个更好的。”
李大牛幽幽的说了一句:“能比容知青好吗?”
马大娘一噎:“你这孩子……”
李大牛郁闷的夹了一筷子给竹笋,闷头喝下一大口野菜汤。
——
“贾知青,你能帮我把这个拿给容知青吗?”佟立本手里拿了一块用黄油纸包裹的核桃酥。
贾艳看了一眼:“你自个去给。”
她才不想看到那个狐狸精嘞!
陈雪萍恰好回来,看到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主动过来问:“佟知青,怎么了?”
佟立本看到陈雪萍,扬起笑:“陈知青,你能帮我把这个拿给容知青吗?”
佟立本长相斯文,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陈雪萍小脸一红,手忙脚乱的结果,羞赧道:“当然可以。”
佟立本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谢谢,就转身回去了。
陈雪萍手上拿着核桃酥,还能感觉到油纸上属于男人的温度。
心尖颤了一下,佟知青。
贾艳扭着屁股看了一下,心里唾弃个不行。
大声囔囔道:“人家送容知青的,你害羞个什么劲?”
这话一出,陈雪萍小脸一把,拿着核桃酥的手一个不稳,掉在了地上。
她连忙蹲下捡起,低着头,神色意味不明。
贾艳看了一眼,在心里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一扭一扭的跑去洗澡了。
陈雪萍拿着核桃酥,回到屋子里头,想了想,往外头瞅了两眼,见没人。
打开油纸,往那核桃酥上吐了两口唾液,又把它包严实,才放到容枝的床头。
容枝六点多才回来,闷闷不乐,无精打采的。
“容知青。”陈雪萍正在整理床铺,看到容枝喊了一声。
“佟知青送了你一包核桃酥,放在你床头了。”
容枝看了她一眼:“嗯。”
走到床头,看着放在上面的东西,叹了口气。
“陈知青,帮我还回去吧。”
陈雪萍神色一怔,干巴巴的说:“可是……”
容枝看着她,定定的说:“麻烦你了。”
随后,就把核桃酥放在了陈雪萍的床头上。
拿了一块脸帕,沾湿了水,把床头擦了擦。
陈雪萍看着床头的核桃酥,扭头看向容枝,抿了下唇,又开口说道。
“容知青,这是佟知青点一片好意,你就收了吧?”
容枝歪头看她,勾起一抹笑:“我得有拒绝的权利吧?”
陈雪萍一滞,闭了嘴。
贾艳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进来,看到容枝,又扭头冷哼了一声。
容枝没搭理,自己跑去灶台开始烧水。
陈雪莲看着核桃酥发呆,被贾艳看着了,开口问:“怎么?容狐狸精没要?”
陈雪萍从鼻子里抽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点头。
“切,装什么装。”贾艳撅嘴,大步走过去拿起核桃酥,眯着眼睛,说:“既然容知青不要,那就给我吧!我正饿着呢!”
“诶!”
贾艳拆开包装就咬了一大口,陈雪萍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贾艳挑眉:“怎么?你要吃?”
说着,就把核桃酥往陈雪萍脸上举过去。
陈雪萍一脸嫌弃的躲过,吓得她后退了两步。
看着贾艳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忍不住恶寒,胃里翻涌,隐隐作呕。
贾艳啧了一声,一大口一大口吃的满嘴都是,吧唧吧唧的嚼动,惬意的眯着眼睛。
陈雪萍又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盯着旁边的床铺,看了一眼明显有些湿的被褥,又出了神。
容枝蹲在灶台前,往里面添火,时不时又想起江宿,委屈巴巴的。
等到她洗漱完,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前,乖乖的,一副学生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前方。
直到头发都干了,那人也没来,她才拿起小板凳,放回灶房。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